店長也是一臉狐疑,「這是店裡的義工,孫沖,大人可是認識他?」
秦逸收斂了神色,故作鎮定的回答:
「孫沖是吧,嗯,有些眼熟。��
長孫沖對他施了個禮告退了,繼續在店裡幹活。
秦逸見著長孫沖這副樣子,那真是比見著大老虎還吃驚。
店裡來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婆婆,長孫沖立刻上前攙扶住她的胳膊,熱情的說:
「劉婆婆您怎麼來了,我都說了會把救濟糧給您送到家裡,您腿腳不方便就別來了。」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多虧你照顧我,我這身子骨好多了!自己在家悶得慌,來看看你我就高興。」
老人家說著,還親切的摸著長孫沖的臉頰。他們倆人就像是祖孫一般,有說有笑的。長孫沖還扶著老人家,去了那邊的樹蔭下坐著。
秦逸只覺得頭皮發麻,雙手伸到臉上拍了自己幾巴掌。
一定是做夢了,連做夢都不敢相信這種畫面。
長孫沖的人設也該是一腳把老太婆踹倒,再馬上幾句,你個老不死的別擋道!
店長瞧著秦逸齜牙咧嘴,還有奇怪的表情,十分費解。
「大人為何這麼看著孫沖?」
這演的太誇張了,這絕對是長孫沖花錢雇的演員,這演技最起碼五十塊錢一天。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是特意演給本官看的吧,你說實話收了多少錢?」
店長哭笑不得,不知道為何秦逸會作此感想。
「回大人,這孫衝來此做事兩月有餘,一開始確實不是這樣。行為散漫,好吃懶做。
我都想把他轟走,只是這是您酒樓送來的人,我才留著他。」
秦逸點點頭,這說的倒是很長孫沖,這才像他能幹出的事。
「那後來呢?」
「後來他就變成我們愛心屋的最佳員工了,這片的老人們都很喜歡他。可惜她們都是孤寡老人,不然非得把自家孫女都嫁給他。」
秦逸笑了,就那麼一個紈絝子弟,你說洗白就洗白了,你不覺得太突然了嗎?
店長則是繼續說著:
「他也不是一下子就變好了,這事還跟那個阿婆有關係。」
長孫沖被金吾衛丟到秦氏酒樓後只能認命,他實在是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那些個他平日裡去的酒樓,歌舞坊,都把他記上黑名單了。
長孫無忌做的奇絕,告知全長安長孫沖已被逐出國公府。這一來再沒人肯賒帳給他,他只有在秦氏酒樓才有口飯吃。
這都是秦逸的主意,他告訴聘婷要是真想救她哥哥,就必須讓她爹狠下心來。
國公爺對這個兒子實在是沒辦法,之前接連闖禍熱的龍顏大怒,這回就全聽了秦逸的安排,死馬當活馬醫了。
酒樓不養閒人,他不幹活就沒飯吃。給他兩條路選擇,要麼在酒樓打工,要麼去貧民區當義工。
長孫沖覺得在酒樓幹活太丟人,那去的全是長安城的權貴,讓人認出來還不如死了算了。
便只能去當義工,好歹這片沒人認識他。
小公爺脫下華服穿布衣,隱去一個字化名孫沖,開始在愛心屋混日子。
有天被店長安排著去送救濟糧,就是這個腿腳不好的王婆婆。
他帶著方便麵到了王婆婆家裡,院子裡破敗不堪,就一個老人家住在一個茅草屋裡。
他把東西給擱在桌子上就走了,自己還順走了兩包藏在袖子裡。秦逸是個王八蛋,但發明的東西真不賴,乾脆麵確實是好吃。
給這一片的人都送完了貨,他吃著乾脆麵往回走,見著幾個半大孩子從王婆家裡走出來,手上也拿著乾脆麵。
長孫沖就把那幾個叫住了,他可不是什麼見義勇為的人,只是覺得老子辛辛苦苦送的東西,你們他娘的憑什麼吃。
幾個人還被他揍了一頓,當然他並沒把吃的送回去,打人也只是滿肚子火氣沒處發泄。
這一來他就找到了樂趣,再給老太太送貨就貓在她家附近,等著人來偷,他好再揍他們一頓。
這回他剛要打人就被王婆婆攔住了。
「別打啦,吃的是我給他們的。」
「胡說八道,你給了自己吃什麼?」
長孫沖不信,這個老太太走路都不利索,啥也幹不了,全指著救濟糧過日子,憑啥給別人啊?
老人家見攔不住撲通一聲就給他跪下了。
「小伙子你就行行好吧,在這長安城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領到救濟糧的。
他們是被販賣來的,好不容易逃出了,沒有戶籍,沒人管他們的死活。
我一日三袋口糧,只吃一袋剩下的就給他們了。他們都是沒有爹娘的可憐孩子,我要是死了他們連這口吃的都沒有了。」
長孫沖瞧著老淚縱橫的老人,第一次放下了拳頭,臨走時還假裝掏掉了幾枚銅錢。
小孩子撿起來追上了他,「哥哥你的錢掉了,還給你。」
他真是想不明白了,一個餓了半死的老太太有飯自己不吃給別人,一個窮的要飯的孩子揀了錢又不要,他很生氣罵道:
「你他娘的揀了錢不留著,裝什麼清高,小小年紀這般虛偽!是不是想讓爺多給你點吃的啊!絕不可能。」
小孩子確是怯怯的說:「從前爹娘沒死的時候教過我,貧賤不能移,人再窮也要有骨氣。」
長孫沖被一個小孩子上了一課,當即就懷疑人生了,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著那幾枚銅錢,和每日只吃一袋面的老人。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他心中產生了,當時他不知道,這是自己這輩子第一次有了憐憫之心。
秦逸聽的是嘖嘖稱奇:「那後來呢?」
「他就有事沒事給老太太送點吃的,又拿工錢給她治了腿,還教那些個孩子讀書。這一片沒人不認識孫沖,沒人不誇他的好啊。」
哎呦喂,秦逸是真沒想到,這兩個多月的放羊式管理,竟然讓長孫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這倒是誤打誤撞完成了他的初衷,對聘婷和國公都算有個交代了。無忌老兒要是看到他兒子變成這樣,那得激動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