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秦逸說:
「本宮現在是吐蕃的王后,是你一路護送而來,也是你推舉本宮遠嫁和親,你忘了嗎?
本宮有今天還要感謝你的成全,你現在卻要本宮記得自己唐人的身份,不覺得可笑嗎?
本宮既然是吐蕃王后便是吐蕃人,吐蕃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本宮會向大王進言,許你比唐國更高的職位和權力。你想要的吐蕃都會給你!」
秦逸怒摔手中的酒杯,指著王后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做這個送親使嗎?是麗質覺得對你不起,要我保護你。
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就算沒有我的進言,你也一樣是要來和親的,別利用別人的愧疚洗白你的野心。
我是不可能留在吐蕃的,我想走沒有人可以攔住我,你若不怕大唐的鐵騎踏平吐蕃,就儘管這麼做吧!」
秦逸憤然離去,王后的臉上卻充滿了克制的表情,指甲深深的扣進掌心的肉中。
她緩慢的走過去拾起地上的酒杯,久久蹲在那。
此時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抬頭望去看見了國君的臉。
眼淚從她的眼眸中滑落,儘是痛苦和無助的神情。
松贊干布扶起她愧疚地說:
「王后受委屈了,本王沒想到你會這麼做。」
王后卻行了個大禮跪在他面前說道:
「臣妾怎會不知道大王的心意,您所想便是妾身所想。只是秦逸的態度實在堅決,臣妾無能。
臣妾想幫大王達成心愿,卻不想讓兩國好不容易換來的和平毀於一旦。
秦逸是護送我而來,若是因此引發兩國交戰,我便是千古罪人。
唐人會永遠唾罵於我,吐蕃人民會因此怨恨於我,臣妾心如刀絞,難以自處,請大王賜我一死!」
松贊干布大驚:
「王后怎麼會這麼想,本王絕無此意啊!」
「臣妾難辭其咎,唯有一死,來生再與大王做對恩愛夫妻吧。」
說著她便拔下頭上的金簪,刺向自己的頸部。
松贊干布當即奪下,一把抱住哭成淚人的王后:
「是我的錯,是本王的錯,明日便讓秦逸離開,王后千萬不能傷害自己。本王可以沒有秦逸,卻不能沒有王后!」
王后緊緊抓著大王的衣衫,失聲痛哭。
她的心像被無數把尖刀刺穿一樣痛苦,此一別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了吧,在他的心裡會永遠的鄙視自己。
鄙視這個為了權力背叛唐國的叛徒!
王后因為過於激動暈了過去,松贊干布嚇得面無血色,大聲呼喚著:
「王后!你怎麼了?醫官!來人啊!」
他將王后抱起,沖了出去。
聞聲而來的侍者立刻尋來了醫官,為王后診治。
所幸並無大礙,只是一時激動,續血氣上涌引發的昏厥。
醫官施過針王后漸漸甦醒,松贊干布握著她的手無比的自責,立刻對侍者說:
「傳本王的令,告訴持節使,本王明日會親自恭送他離開邏些。」
王后聽到了微微的點頭,閉上眼睛,眼角的淚水悄然落下。
侍者領命後立刻到了秦逸的住所傳令。
秦逸正再收拾行囊,盛怒之下他都準備拿著加特林開路,誰敢阻攔他誰就得死。
可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他非常意外,怎麼王后剛對他招安未果,大王這邊就放人了?這轉變也太快了,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掏出一塊馬蹄金塞給侍者:
「這位小兄弟,今晚可還有什麼事情發生?」
侍者半推半就的收起了那塊沉甸甸的金子,環顧四周小聲的說:
「王后不知為何昏厥過去,大王似乎是為了讓她寬心,才命小的來給您傳話。」
侍者說完匆匆離開,秦逸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難道王后今天對他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的?之後再用一條苦肉計,換取了他平安離開?
熊武看著秦逸站在那發呆,走過去問道:
「大人,您怎麼了?可是又有了變故,我們還走嗎?」
秦逸回過神來說:「走,繼續收拾。」
這一晚再無事發生,秦逸的隊伍一大早便整裝待發,除去給公主留下的侍從女官,和皇帝派來進行文化交流的官員,隊伍還剩不到一百人。
也就是為了這些人秦逸才忍了這麼久,要是就他們幾個人,那就開著車架起機槍直接離去,誰攔的住他?
他坐在大堂內焦急的等著,七點一到侍者準時來敲門,說王已經擺好了祭台請他同去。
為了兩國的邦交,秦逸也只能赴約。
宰羊、燒香、敬酒、祭天、經過了這些操作流程,松贊干布總算是把他放了。
祿東贊作為遣唐使護送秦逸到吐蕃邊境,一路上二人都沒怎麼言語,彼此立場對立說什麼都是尷尬,還不如不說,快些趕路離開這是非之地。
回唐的隊伍輕裝簡行,除了兩輛拉行李的馬車,其餘的人都騎乘快馬,三日便到達了邊境。
祿東贊終於忍不住把秦逸叫到了一邊,說出了憋在心裡已久的話。
「你我各為其主,多餘的話我不說了,單說一件事,請秦大人莫要錯怪了王后。
王后深明大義,為了兩國的和平默默承受了很多。按唐國的話講,您算是她的娘家人。
希望您能理解她的難處,不要帶著對她的怨恨離開。」
秦逸望著身後的吐蕃國土說道:
「昨夜大王突然傳令,我便明白了一切,王后的一片苦心秦逸在此謝過。
我第一次來吐蕃,對這裡的風土人情十分喜歡,故而多留了些時日,從未有人強迫過我留下,回到唐國我也會這麼稟告皇帝。」
祿東贊向秦逸鞠躬致謝,二人在邊境揮別。
說來也奇怪,這一出了吐蕃的國界,程處默就像滿血復活了一樣,也不用吸氧了,騎著馬在草地上狂奔。
秦逸在後面追著他喊道:「你慢點!別再一口氣上不來,摔下來就糟了!」
程處默揮舞著馬鞭高喊:「大唐!我老程回來了!」
說完一群人都開始歡呼,吹著口哨策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