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後。
程家父子的臉色極為難看。
程老爺子壓下心頭的怒火，沉下眸光看向魏天宇：「唐德都知道些什麼？！」
程家很早就與唐德搭上線。
即便做出了有辱門楣之事，程樂禾依舊是他們程家的大小姐。
唐家折辱於她，程家勢必討回公道。
程樂禾被接回來不久，唐家那邊就出了亂子。
剛交出家族大權的唐老爺子，突發惡疾死在家中。
與此同時，唐家在生意場上接連受挫，各方產業都遭受打擊。
若非唐岱力挽狂瀾，唐家甚至可能就此衰敗。
程家本想扶持唐德上位，可多方算計卻不能敵過唐岱。
那段時間，唐德受程家的指使做下了一樁樁見不得光的惡事。
甚至唐老爺子的死，他也出了很大的力。
「這些事，莫非都告訴給那小畜生了？！」程老爺子眼中冷芒閃爍。
果真如此的話。
唐瑞掌握的把柄就更多了！
若撕破臉，程家將會很被動！
程家父子相視無言，直到魏天宇靈光一閃。
他的臉上莫名揚起一抹笑意：「爸，那小子似乎算漏了一件事！」
程老爺子一怔，隨後問道：「哪一件？！」
魏天宇微微一笑，沉聲道：「唐德已經死了！」
「那小畜生，似乎忘了有個詞叫做——死無對證！」
「即便聽聞了一些對我們程家不利的事，他又能如何去證明？！」
「唐德若活著…」
「或許會是個威脅！」
「但他現在已經死了！」
「連人證都交不出來，那小畜生如何能把罪責引到我們身上？！」
程老爺子一聽，頓時就覺得有理。
「終歸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孽種，以為獲悉了些許秘密便得意忘形！」
魏天宇先是贊同地點點頭，旋即又心感微妙。
唐瑞那小子雖說性情乖戾，其城府卻極是深沉。
他莫非不知道唐德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的道理？！
見魏天宇面露凝重之色，程老爺子疑惑問道：「你在想什麼？！」
魏天宇遲疑片刻，將心中的顧慮說出。
程老爺子聞言變了變臉色，像是接受不了自己竟錯估了唐瑞。
畢竟在他看來。
唐瑞的存在有辱程家。
他就該被踩進泥里，絕無與程家談條件的資本！
一個出生在小地方的毛頭小子，有什麼資格與程家平等對話？！
魏天宇能理解父親的心情。
他也從未想過，唐瑞那個臭小子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立於他眼前。
程老爺子叱吒一生，見過大風大浪。
承認自己看錯了某個人，並不是太難接受。
與長子促膝長談過後，老爺子不情願但也默認了眼下的事實。
他並未改去心中對唐瑞的成見，卻也不再輕視。
眼看要到晚飯時間，程老爺子嘆息一聲：「吩咐廚房，去小院。」
魏天宇怔了怔，旋即點頭。
父子倆當即起身，朝著庭院深處走去。
雖說女兒做下錯事，老爺子心中仍有顧念。
他極少去往女兒住所，通常都是逢年過節時讓下人把她帶出來。
偶爾想念了，便尋個藉口叫她來拜見。
因此小院裡的傭人打開門時，很是詫異：「老爺，您怎麼來了？！」
傭人連忙將老爺子迎進院子，忙不迭道：「我這就去通知小姐…」
父子倆先後進入，在庭院裡坐下。
不多時，廚房裡的人將飯菜送過來。
南方的冬天溫暖如春，且有高牆擋住夜風。
因而即使坐在院子裡，仍舊感受不到一絲涼意。
魏天宇坐在老爺子身邊，目光不時往庭院一側的走廊上張望。
聽見腳步聲，老爺子並不回頭。
一抹身影緩緩走近，輕聲道：「爸，您來了？！」
熟悉卻帶著幾分疏離的聲音，令老爺子心下微沉，冷冷哼了一聲。
他回過頭。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容顏已老去的女人。
五官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美麗，氣質卻已近垂暮。
她明明還不到長白髮的年紀，髮絲間卻盡顯歲月斑駁。
程老爺子心中微微一痛，卻裝出一副冷淡模樣：「天宇說你病了？！」
眼前這有些滄桑的婦人，正是他女兒。
若沒有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她也能成為家族的驕傲。
只可惜一念之差…如今的她已褪去了所有的光環，泯然於世。
程老爺子心情複雜，淡淡點頭：「坐。」
程樂禾很聽話地坐下，雙手輕輕放到腿上，一副拘謹的模樣。
見氣氛凝重，魏天宇主動打破沉默：「前幾天過來時，傭人說你有感風寒…」
「好些了麼？！」
「吃過藥，好多了。」程樂禾輕輕點頭，聲音輕柔且有些冷淡。
見她這副模樣，程老爺子心中莫名煩躁。
「天宇在關心你，你什麼態度？！」他冷冷喝道。
「我怎麼了？！」程樂禾抬起頭，一臉疑惑：「有什麼不對嗎？！」
程老爺子目光一沉。
想要出聲訓斥，話到嘴邊卻又不知為何被堵住。
魏天宇見狀連忙打起了圓場：「爸，樂禾的性子本就是如此…」
「並不是本就如此。」
程樂禾淡淡道：「也許是很少有機會與人交流，不知該說些什麼…」
「若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多擔待…」她輕聲細語地說著。
老爺子不久前才被唐瑞氣過，此刻又被女兒出言擠兌。
他板起的那張臉上，浮起陣陣怒容：「你是在說我的不是？！」
程樂禾眉毛都沒抬：「不敢。」
「你…」老爺子氣得猛然站起，胸膛止不住起伏：「程樂禾！」
「特意過來看看你，你什麼態度？！」
「你究竟在委屈什麼？！家族有哪一點對不起你？！」
魏天宇連忙起身，勸道：「爸您消消氣，樂禾她不是這個意思…」
程樂禾抬起目光。
她黯淡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嘲弄。
「晚飯我已經吃過…」她緩緩起身，淡淡道：「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程老爺子臉上的怒意更深。
「樂禾，你別這樣…」魏天宇忙道：「爸好不容易過來看你…」
程樂禾一臉疑惑：「不是已經看過了麼？！」
說完，她也不去看老爺子的臉色，轉過身自顧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