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久打車去飯店。閱讀
這家五星級飯店很出名,接待過不少著名的商賈政要,是荷宿市的地標之一。
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雲棲久搭乘電梯抵達二樓,去往走廊盡頭,標有「如夢令」字樣的包廂。
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聽到包廂里雜亂的動靜,勸酒聲和酒杯碰撞聲,此起彼伏,沒個消停。
緊閉的房門,壓不住裡面源源不斷溢出的危險氣息。
服務員低眉順眼地拉開包廂門,讓她進去。
雲棲久眨了眨哭後尚有些紅腫的眼,緩了兩秒,踩著五彩斑斕的燈光,進入包廂。
包廂里比她想像的要熱鬧。
金色紙片鋪了一地,動感十足的彩燈閃爍,照出每一張縱情聲色的人臉。
人們圍攏在包廂里側的小舞台邊,伴著勁爆的音樂,親昵曖昧地貼在一起群魔亂舞。
在包廂左側有一個吧檯,調酒師染著一頭囂張金髮,帥氣地耍著酒瓶,調出一杯五顏六色的雞尾酒。
右側是開放式廚房,旁邊有一張擺滿菜品點心的長餐桌,一個五層高的大蛋糕引人矚目。
牆面上,「Happybirthday」字樣的燈光一閃一閃的。
在那些端著酒水、衣著清涼的男男女女面前,雲棲久就像是誤入花花世界的小朋友。
她在人群里找尋熟識的人。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猛地回頭,一張膚色黝黑、五官硬朗的臉,撲入眼帘。
她略一回想,記起他就是壽星——牧天。
兩人面面相覷。
雲棲久在發蒙,牧天一臉不可置信,又驚又喜。
「你好。」雲棲久淡定地扯出一個笑臉,跟他打招呼,禮貌又真摯地祝他生日快樂,並且獻上祝福。
隨後,忽地想起自己來得匆忙,沒給他準備生日禮物。
這就有點尷尬了。
牧天沒看出她的窘迫,只慶幸燈光暗昧迷離,旁人看不出他紅了臉。
儘管被人家女孩子拒絕過一次,但也不影響他喜歡她,對她還抱有一絲幻想——
香香軟軟的漂亮女孩子,有誰不喜歡呢?
牧天赧然地摸了下發熱的脖頸,眼尖地瞧見她手裡的紙袋,受寵若驚地俯身去拿,「你竟然還幫我準備了生日禮物?!」
雲棲久怔忪,伸手想搶回來,「抱歉,這個不是給你……」
周遭太嘈雜,牧天沒聽清她的話,只說:「你來了就行了,還幫我準備禮物什麼的……這也太讓我感動了。」
雲棲久的手僵在半空,心情複雜,「牧天,這個真不是……」
「久久!」徐婭高聲喊她。
雲棲久聞聲看去。
徐婭挽著余燈的胳膊走過來。
兩人差了大半個頭,再加上余燈長了張雌雄莫辨的臉,乍一看,宛若一對小情侶。
不過,一見到雲棲久,徐婭就放開余燈,轉而勾住了她的臂彎。
徐婭遞給雲棲久一杯橙汁,附在她耳邊,說悄悄話:
「我還以為這個點,你已經吃過了呢。還好我多問了一句……久久,這裡有好多好吃的,你等會兒多吃點。」
雲棲久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睛卻是盯著牧天拎著的紙袋。
對面,牧天捶了下余燈的臂膀,笑容滿面:「還是你行啊,真幫我把人叫出來了。」
余燈自嘲似的笑了笑:「關我叼事,分明是她們姐妹情深,非得黏在一起。」
她伸手,從吧檯取來一杯湛藍色的雞尾酒,淺淺抿了一口,見牧天勾頭往紙袋裡看,不由好奇地問了一嘴:「這什麼?」
牧天笑得克制,又難掩炫耀:「人家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是麼?」余燈隨意一瞥,目光忽然凝住。
她探出兩根手指,扒拉著紙袋,扯亂了疊得整整齊齊的襯衫。
牧天有點急了,把她的手拍開,手伸進紙袋裡,撫平褶皺,「你丫這麼粗魯幹嘛?給我弄壞了咋整。」
余燈輕嗤:「我不就多看兩眼而已麼?老子送你的限量機車,還不如這件衣服寶貴?」
聽到「寶貴」二字,雲棲久的心情更複雜了。
她躊躇不安,想尋個合適的機會,私下把牧天叫出來,解釋清楚。
奈何牧天跟余燈一直在拌嘴,互懟得不亦樂乎。
牧天興頭上,把襯衫拿出來,穿在身上。
雲棲久看得心一緊,忙出聲:「牧天,我們出去聊聊吧。」
雲棲久說話的同時,余燈也在說話,把她的聲音蓋住了。
徐婭辨出了牧天身上的襯衫,誇張地「哇哦」一聲,扯著雲棲久的袖子,問她:
「你之前不是說,因為天冷才買來穿穿而已麼?還說是人家老闆不肯退呢……原來是早就準備好,要送人的?還那麼貼心給洗乾淨了?!」
徐婭一說,余燈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件襯衫眼熟了。
估計是雲棲久把衣服晾在陽台時,她不經意看了幾眼,留下了點印象。
牧天一聽,心動不已,看著雲棲久那張羞得漲紅的小臉,腦子一熱,想再次向她表白了。
一片混亂。
雲棲久心急,一把抓住了牧天的手臂,想拖他出去談。
「臥槽!」徐婭突然蹦出這倆字,雲棲久心頭一跳。
緊接著,徐婭飛快地說出了那個名字:「許蘇白!」
「他是要來我們這邊嗎?」徐婭怵他,今晚一直都在避著他。
雲棲久掀起眼皮,一眼就看到了剛進門的許蘇白。
他懶懶地叼著煙,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穿越人潮,朝他們這邊走來。
他個子高,在人群里,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既視感,恣意又矜貴孤高。
彩燈流轉,一道紅光掃過他的面容,犀利的眉眼自帶壓迫感,脖頸的文身更是寫滿了「極度危險」幾個大字。
雲棲久覺得,許蘇白才是那個潛在的罪犯。
現在,她不小心把潛在罪犯的襯衫,交給了另一個人。
此種行為,或許可稱作——「撕票」。
許蘇白故意穿過雲棲久和牧天中間。
雲棲久放開牧天,大腦超負荷運轉,思考該怎麼處理。
許蘇白在吧檯邊的高腳凳坐下,左胳膊抬起架在吧檯上,一條腿踩著凳子撐,一條腿就這麼伸著。
他看了看牧天,又瞧了瞧雲棲久,莫名笑了。
他拿開嘴裡的煙,緩緩吐出煙圈,散漫道:「可以啊。」
眾人:「???」
可以什麼?
許蘇白支著頭,陰沉黑亮的眼,定格在雲棲久身上,笑容意味深長:「不僅會撒謊,還學會借花獻佛了。」
雲棲久小臉刷地發白,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裙擺。
牧天不懂就問:「什麼撒謊,什麼借花獻佛?」
許蘇白一挑眉,恢復了以往放蕩不羈的懶散模樣,把夾在指間的香菸,塞回嘴裡,口齒不清道:
「沒什麼,就想說這衣服不錯,你穿著挺好看,挺適合你的。」
說罷,他的視線再次掠過雲棲久,腳下一轉,椅子掉了個頭。
他點了一杯酒,留了個又拽又酷的背影給他們。
雲棲久愣愣地看著他寬闊的後背,心裡七上八下的。
「久久,你不是沒吃晚餐麼?快過去吃點吧,別餓著了。」
徐婭抱著雲棲久的胳膊,拖她去吃東西,力爭離許蘇白遠一點。
徐婭拿了個小盤子,邊夾吃的,邊跟她咬耳朵:
「我才知道,原來這家飯店是牧天家裡開的,人家也是個富二代呢,難怪能跟許蘇白他們玩在一起。好羨慕他哦,搞個生日趴,能搞出這陣仗。
「哎,久久,我打聽過了,牧天這人還算靠譜,你要是對他有意思,甭管之前拒絕過他的事,勇敢點,上!」
雲棲久有氣無力:「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徐婭懶得聽她辯解,把餐盤端到旁邊的小桌子上,催她多吃點。
雲棲久溫吞地吃了個蛋撻,趁著徐婭跟余燈聊天的空當,偷偷給許蘇白髮簡訊。
雲棲久:【對不起,都怪我沒跟牧天說清楚,他以為那是給他的生日禮物。】
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他的回覆,於是又發了一條。
雲棲久:【真的對不起!!!我這就去找他要回來!是我的問題,希望別傷了你們兄弟和氣。】
她發完這條簡訊,就起身,要去找牧天。
徐婭坐在靠近過道那一側,見雲棲久站起來,狐疑問:「你幹嘛?」
雲棲久:「我要出去一下。」
徐婭掃了眼堆成小山似的餐盤,「你還要吃什麼?我幫你拿。」
「不用,我只是想出去……」雲棲久話音剛落,遠遠地,對面的許蘇白往她這兒瞟了一眼。
她手機一震,收到一條簡訊。
許蘇白:【算了,一件衣服而已,他要便給他,這點小事,還不至於影響我們的兄弟情。】
雲棲久揣摩著這條簡訊。
沒揣摩出個所以然來,仍想抬腿,跨過徐婭走出去。
一抬眼,看見燈紅酒綠中,一個妖嬈性感的女人,扭著腰肢,在許蘇白身旁坐下。
兩人似乎相談甚歡。
許蘇白還笑著跟她碰杯了。
雲棲久抓著手機的手悄然垂下,重新坐回座位上。
看許蘇白那樣,應該是真的不在意吧。
她夾起一塊壽司,咬了一口,安安靜靜地吃著。
徐婭覺得雲棲久今晚有點奇怪。
余燈也在打量她,靈光一閃,恍然想起還曾在哪兒見過那件襯衫,不禁咧嘴笑:
「我突然想起一句俗語——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