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丁:【雖然有事後諸葛亮的嫌疑,但是,許蘇白,你沒發現,從一開始,你對雲棲久就不一樣嗎?】
許蘇白沒回復,等她繼續說。
火丁:【你記得馮薇嗎?】
X:【?】
火丁:【你果然忘了。】
火丁:【我前天不小心碰見她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她以前也是你班裡的,當時好像還是你們班班花,有一段時間,貌似是你前桌。】
X:【然後?】
火丁:【她現在也學機械工程,2班的,長得挺乖挺漂亮,跟雲棲久同一款。】
火丁:【你之前說,你只是覺得雲棲久眼熟,所以多留意一陣……軍訓時,1班跟2班混在一起,馮薇貌似還跟你搭訕過,我怎麼就沒見你留意她?】
X:【有可比性?】
火丁:【怎麼沒有?】
X:【雲棲久不一樣。】
火丁:【有多不一樣,才能讓你在高中沒注意到她,卻在大學被她所吸引?】
許蘇白半晌沒回答。
或許,他也在思索?
余燈準備放下手機,他回了:【她給人的感覺不純粹。】
火丁:【?】
X:【我知道你眼拙,平時你可能看不大出來,但是,看她跳舞,你就懂了。】
火丁:【……那我也沒看出來。】
許蘇白鄙夷:【你他媽一進大禮堂就睡了,有好好看過?】
他說的是上學期期末的元旦文藝匯演。
火丁:【……行,我下次好好看。】
兩人停止聊天。
余燈睡了。
許蘇白才剛在床上躺下。
天花板吊著一盞燈,明晃晃的。
其實他早該意識到的。
從撿到雲棲久的打火機的那一刻起,他就對她產生了好奇。
如果不是對一個人感興趣,怎麼會好奇呢?
許蘇白抬手覆上眼睛。
腦海閃過雲棲久紅著臉,櫻唇翕動的模樣。
他想起親吻她時,那溫軟的觸感,以及縈繞在他鼻端的,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他半夢半醒,又陡然醒轉。
一扭頭,窗外是蒙蒙亮的天空,曉風殘月,窗框下方探出綠油油的爬山虎。
他伸手摸枕邊的手機。
現在不過凌晨五點。
他給雲棲久發了條消息。
她在睡覺,沒有回覆。
房間偌大冷寂,濕度和溫度都維持在令人舒適的程度。
他卻覺得燥熱不安,身體悶出了一層黏膩的汗。
他發了會兒呆,起身,又去浴室沖了個澡。
雲棲久一早醒來,就看到了許蘇白髮的消息。
X:【做了個好夢。】
經過昨晚的事,面對他,雲棲久多了幾分謹慎。
斟酌過後,才問他:【夢到了什麼?】
許蘇白沒有回覆。
夢裡,他雙手按住了一截恣意扭擺的雪白細腰。
因為許蘇白,雲棲久近段時間,注意力總不太集中。
慕靜點出她狀態不好的事,讓她快速調整過來。
雲棲久只好暫時摒棄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一心一意,專注於眼前的事。
是夜。
余燈突然問:「久久,你什麼時候有表演?」
「下周六有個街舞比賽,在比賽開始前會有段表演。」雲棲久邊整理筆記,邊回答。
「好。」余燈微微頷首。
徐婭揭下面膜,「余燈要是跳街舞的話,一定超帥的。」
余燈懵逼:「啊?」
徐婭擠出面膜剩餘的精華液,塗抹在手臂上,「你看著比久久還像是跳街舞的。」
「是麼?」余燈捋了下頭髮,「那,久久,你有空麼?」
雲棲久把筆記本合上,蓋上筆帽,「嗯?」
余燈:「要不,你跳個簡單的,我學一下?」
「行啊。」雲棲久應下。
「我也想學!」何卿卿說。
徐婭懶,只想當圍觀群眾。
她們把場地清出來。
雲棲久跟著音樂跳了個輕鬆簡單的。
余燈看得很仔細,只看出雲棲久蹦蹦跳跳、可可愛愛,愣是沒發現她哪裡特別。
「余燈,過來呀。」雲棲久叫她。
余燈猶豫:「……真跳?」
徐婭一把將她推出去,「不是你說要學的嗎?」
余燈只好硬著頭皮,和何卿卿一起,跟在雲棲久身後,數著拍子,學動作。
感覺差不多了,雲棲久停下,看她倆跳,驗收成果。
何卿卿四肢軟綿綿的,不夠有爆發力,但整體問題不大。
倒是余燈,肢體僵硬得像個隨時可以報廢的機器人,偶爾還會出現同手同腳的毛病。
雲棲久在旁邊糾正她們的動作,耐心溫和,嗓音甜軟。
笑起來時,小鹿眼彎成兩道小月牙。
忽然間,余燈不好奇雲棲久到底哪裡特別了。
「你們再跳一次吧,」雲棲久說,「徐婭,你幫忙放一下歌。」
「OK~」徐婭拇指在手機屏幕一點。
余燈跟何卿卿緊張兮兮,已經準備開始跳了,音樂聲從手機飄出來:「第八套廣播體操……」
余燈提醒:「錯了。」
徐婭不走流程,直接嘲笑:「沒錯啊,你倆跳舞就這感覺。」
「艹。」余燈笑罵,幾步上前,一胳膊勾住她脖子,另一隻手撓她痒痒,「徐婭,你他媽膽兒肥了是吧?」
雲棲久跟何卿卿就站在一邊,笑著看她們打鬧。
時間在忙碌中,不知不覺地過去。
街舞社組織的街舞比賽一結束,就到了六月份。
很多社團和學生組織,已經開始籌備換屆的事。
慕靜約雲棲久去奶茶店。
兩人慢悠悠地喝著奶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慕靜說:「說實話,你當初為什麼放棄JAZZ?你跳得真的很好,一看就是有天賦的。」
雲棲久捏著吸管,攪了下奶茶,浮冰滾動。
她垂著眼,「初三那年,我本來想報班接著學的……但是,我親戚說,學生就該好好學習,別搞東搞西的,而且,這舞看著太不正經了,說我這樣會學壞。」
慕靜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是個男的吧?這話說的,跟『你露個胳膊露條腿,就是在勾引我』,有什麼不一樣?」
「是個女的。」
「……」慕靜撇撇嘴。
隨後,慕靜又說起街舞社的事。
她快要大三了,今後有別的打算,所以,副社和JAZZ隊隊長一位,空了出來。
「目前為止,我覺得,也就只有你,才能擔得起JAZZ隊隊長一職。」
雲棲久喝了口奶茶,說是會認真考慮。
事實上,不只是慕靜找她,鄧嘉怡也找過她一回,問她接下來還會不會繼續待在記者團,有沒有競選幹部的打算。
雲棲久深思熟慮,給予答覆。
一個是與她專業相關,一個是她為數不多的愛好。
她兩個都不想放棄。
她不怕挑戰,願意挑起JAZZ隊隊長的重任。
至於記者團那邊。
在社團換屆,競選幹部那天,她成功競選成為采策組副組長。
讓她失望的是,這一天,直到換屆結束,許蘇白都沒有出現。
她坐在教室里,看著人群散去,撕開了手裡的牛奶糖包裝,慢慢吞吞地吃著。
靜靜聽鄧嘉怡給他們采策組的成員開小會。
下一任采策組組長劉章,捻起一顆糖,邊吃,邊隨口問:
「學姐,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我們記者團的零食那麼多,就是這牛奶糖,一直都沒換過?」
鄧嘉怡瞥他:「你以為我們記者團很有錢,能天天給你們提供零食?」
劉章:「啊?」
鄧嘉怡:「這些零食都是許蘇白友情贊助的……人家出的錢,要求必須買牛奶糖,不行?」
旁邊攝影組的組長插話了:「可我好像沒見他吃過零食。」
雲棲久捏著牛奶糖的包裝紙,對摺,再對摺。
她問攝影組的組長,許蘇白還會不會待在記者團。
攝影組組長模稜兩可地說:「可能吧。」
雲棲久心裡沒底,給許蘇白髮消息。
許蘇白沒回。
過了很久,雲棲久才收到消息。
X:【你在,我就在。】
彼時,她已經睡著了。
醒來,她追問:【記者團在籌劃三下鄉的事,我挺感興趣的,你呢?】
消息一經發出,等到凌晨,許蘇白才回覆:【看情況。】
雲棲久深深感覺到,她和許蘇白之間,可能隔著12個小時的時差。
79:【你好像很忙的樣子,我就不打擾你啦~】
許蘇白依舊活躍於半夜:【可你已經打擾到我了。】
雲棲久向他道歉,並表示之後不會再擅自發消息給他。
哪知,他回了句:【說說吧,晚上做春丨夢,夢到你了,該怎麼辦。】
雲棲久又羞又驚:【你怎麼可以做這種夢?】
X:【你這問題問的……我差點以為,你想學怎樣才能做春丨夢呢。】
79:【我不學!】
兩人就這麼聊著,誰也沒提「主動權」那事。
再次見到許蘇白,已經是七月中旬了。
夏日炎炎,蟬鳴陣陣,沒有一絲風。
雲棲久穿著記者團的黃馬甲,拉著行李箱,從宿舍走到校門口,與「三下鄉」活動的隊員們集合。
她來得不算早,已經有五六個人站在樹蔭下等著了。
「許蘇白真的會來嗎?」一個女生說,「我很少見他參加社團活動,還以為他早就退出記者團了,看到他出現在名單里,還挺意外的。」
「不知道,」另一個女生說,後面的話,壓低了聲音,「誒,他要真來了,這半個月的時間,都能跟他在一起……」
「你喜歡他啊?」
「你不喜歡?」
「我只喜歡他的錢。」
「裝!」
雲棲久無意聽她們的對話,只是低著頭,看手機備忘錄,核對自己有沒有忘帶東西。
「哥!」劉章突然熱情地喊了一聲,拼命招手。
雲棲久抬頭。
不遠處,許蘇白下了計程車。
背包不好好背,單肩掛著,繞到車後,從後備箱裡,抬下一個行李箱。
「來了來了!」那兩個女生激動地握住對方的手。
行李箱滾過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響。
雲棲久見許蘇白大步流星地走來,沒來由地緊張。
她低下頭,繼續瀏覽手機。
不小心點開了兩人之前的聊天內容——
79:【別人都叫我『七九』或者『久久』,就你叫我『六三』。】
X:【於你而言,我必須是特殊的。】
他當然特殊。
在很多人心裡,他都是特殊的。
「雲六三,」懶洋洋的腔調響起,像是為這火傘高張的夏日,奉上一杯冰涼清爽的莫吉托,「你是含羞草變的麼?怎麼每次見到我,都躲躲閃閃的。」
雲棲久一驚,收起手機,抬眼看他。
除了眼下多了一層青灰色,他跟以往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麼混不正經,一身痞氣。
眼睛黑黑亮亮的,滿是戲謔。
雲棲久淡定道:「我只是在想,我有沒有落東西而已。」
許蘇白捏了下她的臉頰,打趣她:「你說你,怎麼這麼會撒謊呢?」
「沒有。」她打死不認。
很快,加上指導老師,一個十四人的團隊都湊齊了。
他們搭乘公交車,去火車站,轉乘火車。
雲棲久坐的這一側,是雙人座。
她靠窗,身旁坐著一位不認識的禿頂大叔。
那大叔自她落座,視線便一直在她身上打轉。
幾根粗短的手指,狀似不經意地落在她的座椅上,壓到了她的裙角,似乎還有進一步動作的趨勢。
雲棲久努力往角落裡縮,惴惴不安的,想跟前排的劉章換個座位——他旁邊坐的是個女生。
就在這時,許蘇白帶著一個男人走過來,出其不意地拿下雲棲久的行李箱,又拍了拍禿頂大叔的肩膀。
「幹嘛?」大叔不耐地斜看他,一臉橫肉,看著不太好惹。
雲棲久也看向他,不明所以。
許蘇白扯出一個自以為禮貌的笑,「你好,可以麻煩你起來一下嗎?我女朋友想跟這位先生換個座位。」
大叔懶得搭理他,「不起。」
「真不起來?」許蘇白聲音一沉,陰惻惻的,帶出令人不安的危險感覺,「畢竟是公眾場合,動手不好看。」
禿頂大叔又斜了他一眼,忽然看到他頸上的文身,面露猶疑。
許蘇白拉著行李箱的拉杆,食指敲了敲,「列車快開動了,你確定,不起來,讓個道嗎?」
禿頂大叔不挪窩。
許蘇白閉了下眼,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猛地將人拽起來。
跟拎小雞崽子似的。
手臂顯現出流暢健美的線條。
禿頂大叔沒想到他力氣這麼大。
不怕硬的,就怕橫的,他驚惶地瞪大了眼睛,脖子往後縮,「你,你別亂來。」
「我還擔心你亂來呢。」許蘇白冷哼,「你起不起?」
「起……我起來。」禿頂大叔顫顫巍巍地說著,緩緩起身。
許蘇白給雲棲久使了個眼色。
雲棲久麻利起身,走到過道,換那個男士落座。
許蘇白這才鬆開禿頂大叔的衣領,還佯裝純良,幫人整理衣領,笑裡藏刀:「謝謝叔叔。」
雲棲久跟著許蘇白往車廂後面走。
越到後面,離他們的三下鄉隊員們越遠。
許蘇白坐得可真夠偏的。
雲棲久這麼想著。
許蘇白幫她把行李往架子上一放,讓她坐進去。
她從善如流。
許蘇白在她身旁坐下,敞著腿,懶懶癱著。
雲棲久假裝在看窗外的景,訥訥問:「你怎麼亂跟人說,我是你女朋友啊?」
許蘇白輕笑:「你要覺得不爽,想以牙還牙,也可以對外說,我是你男朋友。」
「……」
雲棲久想起那隻壓著她裙角的肥手,瞧了眼許蘇白,向他道謝。
「謝禮呢?」許蘇白直勾勾地盯她。
「啊?」她愣住。
許蘇白勾住她的脖子,一拉。
雲棲久猝不及防地倒在他懷裡,肩膀撞上了他的胸膛。
一個吻落在她的唇角。
他說:「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