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還能回到瑞歐力。就能確定,剛才的遊戲操作,在真實的瑞歐力世界是否是真實發生的了。夏伯倫想。
見到玻璃外的病懨懨的少年陷入思索,肉不耐煩地在體表噴出一連串的泡泡:
「我還以為你足夠聰明呢?之前在瑞歐力的遭遇,難道還沒有讓你意識到問題嗎?在瑞歐力,圓的周長就是直徑的3倍。而在這裡,圓的周長和直徑比是一個無限不循環小數,1415什麼的。」
「圓周率······」夏伯倫說到一半,便緘默了。
肉塊憤怒地敲擊著前方的玻璃,在上面留下黑紅色的汁液痕:
「可惜你腦袋怎麼這麼不靈光。圓的知識在騙你!天哪,這麼明顯的暗示你都看不出來嗎?我白修改數學規律了!」
「兩個世界圓周率不同,是你導致的?」夏伯倫勐然一驚。
他覺得,回到地球不到30分鐘時間裡,自己獲取的信息量,都快抵得上在瑞歐力的一個月了。
「是的。」肉塊停止撞玻璃,爽快地承認,「確切得說,是許多不同的『我』合作的結果。」
「倘若如你所說,我必須回去。那麼我該怎麼回到瑞歐力?」夏伯倫問。
肉欣慰地笑了——試圖用肉團擠出這個表情顯得很奇怪,說:
「很簡單,激活你忤逆神祇的天賦,想著要破碎周圍的情景,回到瑞歐力。」
夏伯倫周身開始凝聚力量——這來自超古代文明的力量雖然是與生俱來的,卻是經過了無數次的訓練才能運用自如。
「不,不對!」肉團神感受到了恐懼,制止了他,「在夢中起床和在現實中起床是兩回事,在夢中起床,可沒法讓你不尿到褲子上,小崽子!需要釋放力量的,是那個金頭髮的夏伯倫。」
需要遊戲中的「牧師夏伯倫」發動【瀆神者】才行?夏伯倫有些意外。
「如果我的天賦真的對眼前的幻術有效,從一開始我就不會墜入這神力營造的幻境。」夏伯倫指出其中的邏輯謬論。
「或許,你的能力不會主動攔截那些你主觀上認為有益的事情。你心底里希望陷入這場夢境。」肉說。
披著清爽的海風,夏伯倫沒有回應,只是回到了房間,重新進入了遊戲。
打開【8級牧師夏伯倫】的數據面板,他在角落裡找到了特異能力【瀆神者】——
【瀆神者:除非自願接受,否則你無視所有直接來自神性實體的效應和造物,且能夠通過接觸隨意驅散/壓制這些效應和造物功能,包括一部分持續時間為「立即」的效應(神術源於施法者自己的理念信仰,因而不視為直接來自神祇的效應)。此外,你也可以通過接觸來傷害神性實體······】
接下來只要控制屏幕里的夏伯倫發動【瀆神者】······
等等,這個能力點哪能用?
夏伯倫頓時蒙蔽了,不知道該怎麼通過滑鼠和鍵盤以使用【瀆神者】,精準鎖定某個抽象效應為目標——遊戲的ui界面好像沒為此準備。
黑髮少年,看著屏幕里的金髮牧師少年。電腦里的海潮聲和現實中的海潮聲,彼此相映。
夏伯倫看見屏幕里,牧師少年迎著朝陽,向遠處的船隻招手。他被海水浸透的金髮貼在額頭上,在燦爛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下一刻,屏幕中金髮的牧師少年,在沒有受到任何指令的情況下,霍然轉過頭來!
他向著屏幕之外的夏伯倫,輕輕眨眼,面露微笑。
霎時間,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橋樑,將屏幕內外的兩個夏伯倫聯結在了一起。
「震碎周圍的世界,回到瑞歐力······」屏幕外,夏伯倫心中默念。
很奇怪的是,以這種方式意外回到地球後,他對周圍的世界竟然沒有多少留戀,反而產生了幾分不真實感,似乎一切只是如夢泡影,一戳就破。
呼呼呼呼呼呼喘氣的筆記本電腦,溫暖的房間,印著海綿寶寶的被子和床單,窗外甲板上來往的人群,所有的景象都變成了一副定格的畫卷。
剎那間,畫卷中色塊的交界處變得模湖了。紅的更紅,藍的更藍,黑的更黑,色彩混雜如同印象派油畫。
再然後,世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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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伯倫睜開雙眼。
耳畔,唯有海潮聲,在穿越兩個世界的旅途中沒有斷絕。
他站在遠古巨蟒的身上,腳下的海浪溫和地翻滾著。
金燦燦的陽光灑在海面上,像給水面鋪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碎金。
「奇怪,為什麼我對回到瑞歐力一點猶豫都沒有?明明剛才回到了地球,卻覺得這一段經歷恍然如夢,沒有太多讓人留戀的東西。」夏伯倫心想。
遠遠的,夏伯倫可以看見,一艘通體純白的船隻正在靠近——這是由德魯尹安緹諾亞在20年前僱傭的船,「海珍珠號」。
現實真的發生了改變?我剛才在屏幕外的操作真的影響到了這個世界?夏伯倫驚駭不已。
那,如果再次於夜晚中,踏足那片濃霧密布的海域,他還可以再度返回地球嗎?
然後,再通過他創造的角色,編織歷史,改寫歷史!
哪怕是對於夏伯倫自己,因為每次都在一個角色的故事結束前立即換下一個職業遊玩,所以他也不完全清楚,海盜王尼莫和神秘島嶼亞特蘭蒂斯的全部歷史。這未知的歷史,有太多可編織的空間!
沒有多想,夏伯倫見遠處的船隻越來越近,解除了腳下【巨蟒法杖】的活化,讓自己落入水中,接著將濕漉漉的蛇形木杖收回【次元袋】。
【背叛者之牙】「每天可用一次」的幾個法術也已經恢復,夏伯倫掏出這漆黑如墨的匕首,在身周在海水裡劃了個圈,環繞他的陰影痕跡悄然顯現又消失——這是【迴避偵測】,能夠阻擋針對他的各種探知和占卜。
緊接著,他又立即啟動【易容帽】,用幻術調整了自己的外觀。
之前被蒂羅爾·詭影刺殺和被亡靈君主希斯殺死的經歷,讓夏伯倫變得謹慎了起來。在幹了那麼多大事後,他不打算再隨意暴露出自己的蹤跡和身份。
牧師夏伯倫,在「千層都市」虹堡陷入星界又返回的過程中,已經神秘失蹤了!
又過了一會兒,巨大的海珍珠號靠近了夏伯倫。這通體潔白巨大船隻的移動掀起了層層巨浪。
水手們發現了浸泡在海水裡中的人——那是一位面色慘白、瘦削病弱的少年,黑髮黑童。
這正是,地球上「夏伯倫」的外貌!
黑髮少年舉起雙手,向船上的水手們求救。他的臉蒼白而無血色,水手們相信,長時間在海浪中的掙扎讓少年蒼白無力。
「這裡有落水的人!」
在水手們的叫喊聲中,麻繩被拋下。夏伯倫被從海水中救起。
手搭在甲板上,夏伯倫忍不住回望著身下的大海。望著起伏的波濤,他想到了許多——
地球和瑞歐力?鄧肯·閃光石和故事王國?海盜王的寶藏和神秘的亞特蘭蒂斯?
這片大海,會有他想要的答桉嗎?
雖然地球的夏伯倫一直在船上,但這具異界身體卻經過一天一夜的漂流,已經適應了身下柔軟巨蟒隨著波濤起伏的節奏。如今,當夏伯倫重新踩在結實的甲板上,竟有些不真實感。
水手們看見,全身濕漉漉的少年一站到海珍珠號的甲板上,就雙腿顫抖,之後似乎因為脫力而倒在地上。
他當然是裝的——他猜這比較符合一個正常落水者的情況。
「他應該已經虛脫了,帶他去西側的空房間。」夏伯倫耳邊傳來了聲音。
一個水手將夏伯倫攙扶起來。
一路上,夏伯倫才發現,海珍珠號相當龐大,估計能搭乘上百位船客。風帆高掛,兩側船舷各有多門火炮——以應對海盜、沙華魚人、寇濤魚人的威脅。
一些精壯水手和船員顯然經過揀選,配備著左輪和佩刀,明顯是為了應對海上那些不懷疑好意的來客。可惜,在夏伯倫眼中,連續走過的幾位武裝水手,都只不過是【1級武者】,根本比不上【1級戰士】這樣真正的職業者,也就比平民強一點。
要是遇上了海盜,我估計能幫上大忙——呃,最好還是不要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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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伯倫躺在房間裡,疲憊不堪的軀體終於有機會陷入柔軟的床鋪。
有人幫少年脫下了被海水打濕的衣服,換了一套新衣服。並且給他吃了些食物湯水,簡單地補充了營養。
至於裝了太多重要物品的【次元袋】,則被夏伯倫一直看得好好的。
等外人離開,夏伯倫打了個響指,召出小魔鬼梅菲。
「梅菲,我需要休息一下,你負責留意可能的危險。」
「放心吧主人,沒什麼看守能比得上一個能夠變形和隱形的哨兵!」梅菲一邊行禮,一邊在一團黑色的雲霧中化為一隻渡鴉,隨後又隱去身形,融化在空氣中。
在不休不止的海潮聲中,夏伯倫沉沉地睡去。偶爾的,海珍珠號因為波浪而顛簸起伏。
【完成長休息】
【生命值回復】
【法力值回復】
【可以重新記憶準備今日法術】
【等級:8級牧師】
【領域:太陽魔法】
【專長:儀式施法者、守御閃光、引導神力·黎明曙光、額外引導、第二領域(魔法領域)、任意法術(護盾術、迷蹤步······)】
當夏伯倫再度睜開雙眸時,耳畔的波濤聲依舊。「遊戲數據面板」仍舊忠實地運作著。
果然還在瑞歐力世界呢。他想。
「現在有了大範圍轟殺的【火球術】和快速緊急防禦用的【護盾術】,太陽領域的【引導神力·黎明曙光】和【守御閃光】職業專長不那麼重要了,可以花費經驗值和時間重訓換掉。新的敵人越來越詭異,以後的構築build方向,要從太陽轟殺流,逐漸轉換為更加多樣詭譎的施法。」夏伯倫一邊想著,一邊從床上坐起。
他開始記憶新一天的牧師神術,包括遠程傳遞信息的【短訊術】。
將一個個神術構式置入記憶中,夏伯倫雙眸再度睜開,口中輕吟充盈魔力的密文。
他張開口,卻沒有發出聲音,唇舌間的話語沒有振動空氣,卻順著魔網的脈絡,瞬間跨越千里之遙,傳遞到了遠方。
三環,【短訊術】。
夏伯倫接連發出【短訊術】,將自己的狀況簡單告知了養父瑪特魯、戰士傑克斯和上司知識祭司默拉。
他們也循著神術的殘餘效力回了簡短的信息。
從中,他得知,千層都市虹堡已經正常返回【主物質位面】,奧術之城經過了戰火的洗禮後似乎成長了許多。
女王尹芙琳·仲冬的意外死亡為王城的勝利蒙上一層陰翳,在確定合適的王位繼承人,一位攝政王將代她執政。
在東大陸,帝國暫停了軍事活動。神國【鋼鐵王庭】的破碎似乎給這位真神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無暇顧及凡間的事務。
至於忽然現身的太古銀龍仲冬,在戰鬥結束後又神秘消失。養父瑪特魯一切平安。
至於默拉,她說自己之前受了些傷,不過目前已經平安無事,過段時間會找亘古之光教團的高層治療。
夏伯倫知道:連身為10級牧師的默拉自己都無法治癒,應該是相當嚴重的傷吧。雖然【短訊術】另一頭,少女的語氣相當平靜,但夏伯倫估計,默拉她應該是遭受了肢體殘疾類的損傷。
默拉最後告訴夏伯倫一個重要消息——
這段時間,[龐格羅斯公司]13號站點的蜜雪兒、小白龍霜晶、阿爾維斯會乘坐飛艇去一趟東大陸哈立德王國的26號站點進行任務。
而海珍珠號的目的地同樣是東大陸哈立德王國,有機會的話夏伯倫可以和他們會和!
完成通訊,放下心頭懸掛的石頭,雋秀少年長舒一口氣。
就在這時,夏伯倫聽見有人敲了敲門:
「待會兒的晚餐時間,船長薩米爾·夜風邀請你和他共進晚餐。話說,神秘的落水者,我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船長好像相當在意你。」
相當在意我?這位精靈船長20年前從德魯尹安緹諾亞·月之呢喃口中聽到的,到底是什麼?夏伯倫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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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在海面上。
晚餐時間到了,船長薩米爾·夜風、夏伯倫,大副等人,在甲板上圍成一桌。
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另外幾位船上的貴客——純白晶瑩如珍珠的海珍珠號,是一艘日常在南大陸和東大陸之間來往的船隻,她——海上的人似乎喜歡稱船為女性——的客人,包括兩大陸的商人、日常遊客、海上冒險家、偶爾的賞金獵人,甚至是喬裝打扮的海盜。
甲板上,廚師頭戴白帽、圍著圍裙,用細刷子將濃香的調味品塗在白嫩的魚肉上,時不時翻面,讓檸檬汁、孜然、海鹽、胡椒的味道充盈在空氣中。油脂偶爾透過鐵網,滴在熾熱的煤炭上,激起上竄的火苗,噼里啪啦的聲音讓夏伯倫忍不住咽唾沫。
船長薩米爾·夜風是一個高精靈,以人類的標準來看大概40多歲,但實際的年齡遠不只如此。他蓄著須,臉龐輪廓不像年輕精靈那般的柔美,而剛硬許多。頭頂上的字樣是【2級遊蕩者】,這說明他是一個潛行、刺殺和談判的高手,一位優秀的斥候。
「感謝你,尊敬的船長先生。如果不是海珍珠號,我現在肯定已經葬身魚腹了。放心,我會為此支付報酬的。」圓桌前,夏伯倫向船長道謝。
「救你的報酬,20年前已經有人付過了。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預知未來的。」薩米爾·夜風擺擺手,揮動著造型別致的酒瓶。
「她?聽起來是一位女士?」夏伯倫頂著【易容術】修改後的外貌,表現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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