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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2024-09-06 16:05:22 作者: 唧唧的貓
  吳通走後,兩人都沒說話了,逢寧靜靜地盯著面前的人,不知道他又在動什麼心思。

  她頂著寒風往前走。

  江問不慌不忙地跟在身後。

  感覺腳被什麼東西軟軟地撞了一下,逢寧低頭。

  小黃狗汪汪兩聲,濕漉著眼睛看她。

  她一下子就心軟了。

  蹲下身,逢寧重新把它撈起來。這次小黃狗沒再掙扎,估計是認出了她。

  逢寧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轉頭問:「你帶狗去檢查了嗎?」

  江問嗯了一聲。

  「疫苗呢?」

  「打了。」

  逢寧決定原諒他剛剛幼稚的行為,她向他道謝,「行,謝謝你了。」

  「不用謝。」江問淡淡地說:「我幫你找狗,你欠我個人情。」

  逢寧眉頭微微皺攏。

  看她這個表情,江問眉一揚,「怎麼,想賴帳?」

  逢寧:「你想怎麼樣?」

  「我還沒想好,等考慮好了告訴你。」

  逢寧猶豫半晌,還是答應他:「好吧。」

  江問滿意地笑了。

  逢寧顛了顛手上的小狗,替它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那我把狗帶上去了。」

  「我也去。」

  逢寧停止了動作。

  「狗是我撿來的,我需要交接一下。」

  她說:「你最好適可而止。」

  江問:「幫它洗個澡我就走。」

  逢寧陷入沉默。

  江問不要起臉來,她居然還真的拿他沒什麼辦法。

  僵持一會,為了小黃狗,逢寧還是妥協了。

  兩人坐電梯上樓。到了家,她進門。

  稍微看了一眼,昨天晚上打掃過,家裡有點點凌亂,也無傷大雅。

  她用遙控器開空調,去臥室換了一身毛衣出來,看到江問還杵在門口。

  逢寧一邊挽袖子,疑惑地說:「你進來啊,站那兒幹什麼,來給我當門神?」

  江問掀了掀眼皮,「你沒給我拖鞋,我怎麼進去?」

  「.......」

  逢寧看著他半天沒言語。

  她四處找了找,「我家裡沒你能穿的拖鞋,鞋套也沒了,你直接穿鞋進來吧。」

  江問蹙眉,表示不情願,「會把家裡的地板弄髒。」

  還挺有教養。

  逢寧建議:「那你就穿襪子算了?我昨天拖過地。」

  「我不要。」江問義正言辭拒絕,「這樣不雅觀。」

  「......」

  沒遇過比江問還難纏的人,逢寧有點不耐,往門口隨意一指:「那你走吧。」

  江問無聲地看著她。

  小黃狗不知道兩人在幹什麼,在逢寧腳邊蹲了一會,就去咬江問的褲腳。

  她往浴室走。

  江問轉身,摸到門把手擰開,說了句:「那我走了。」

  逢寧有點詫異,回頭。

  門被撞上,發出砰地響聲。

  她探頭看了眼,玄關那已經空蕩蕩,江問真的走了。

  這人脾氣也是...夠陰晴不定的。

  逢寧發了幾秒的呆。說不清是鬆了口氣,還是別的什麼。

  到陽台上往下看了一會,沒看到什麼。

  逢寧去浴室放水,感覺水溫慢慢從冰到熱,正準備把狗抱進來。

  門鈴聲被按響,逢寧擦了擦手,走到門口,「誰啊?」

  熟悉的聲音傳來:「除了我還有誰。」

  逢寧把門打開,望著去而復返的人,「怎麼了?你不是走了嗎。」

  江問:「我不能回來?」

  逢寧:「......」

  一眼就看見他手上拿的東西,逢寧反應過來:「你專門去買了雙拖鞋?」


  江問把臨時買的謝丟地上,嗯了一聲。

  逢寧徹底無言了。

  江大少爺終於如願換上了拖鞋。像領導視察一樣,在客廳環視了一圈。

  兩個人進了浴室,逢寧找出個盆。江問把袖子挽起來,半蹲半跪。他腿長,在這個小地方有點伸展不開。

  小黃狗有點抗拒洗澡,嗚咽掙扎著。

  兩人一狗較著勁。逢寧單手固定住它的腿,拿著香皂搓泡沫。小黃犟著,另一隻蹄子亂動,甩了她滿臉的水。

  逢寧都氣笑了,擺了下頭,用手背擦臉。明晃晃的照燈下,她眼睛亮亮的,還有水光。偶然一抬眼,江問也在回看她。

  一愣,有點尷尬。

  兩個人都同時停了下來,不太自然地把臉撇開。

  花了半個小時,把狗洗乾淨。逢寧找來吹風機,把毛給它吹乾。完了用一塊大浴巾把狗包起來。

  站起身的時候,忽然聽到咕咕的一聲。

  逢寧動作一頓。

  他們對視一下,她說:「你沒吃飯?」

  江問也不尷尬,聲音低低的帶點抱怨,「沒吃啊,一直在等你。」

  可能是錯覺,逢寧從他這句話里,居然聽出了點委屈的意味。

  看了看客廳的掛表,她說:「那你去吃飯吧,這裡差不多忙完了。」

  江問:「吃什麼?」

  逢寧莫名:「我怎麼知道?」

  他理所當然反問:「我帶著狗在寒風裡等了你幾個小時,難道你一頓飯都不給我做?」

  逢寧無話可說。

  她把狗安置好,去廚房洗了個手。早上出門前下了幾個餃子當早餐,鍋碗還泡在水池子。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江問在外面打了個電話,進了衛生間。

  「逢寧。」

  江大少又開始喊她。

  「又怎麼了。」

  逢寧舉著個鍋剷出去,看見他的瞬間,聲音戛然而止。

  江問赤.裸著上半身,單手撐在門框上:「你把剛剛的吹風機收哪去了?」

  逢寧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用鍋鏟指著他:「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一點都不覺害臊:「我衣服都濕了,不能穿了啊,感冒了怎麼辦?」

  江問見她不理自己,又說,「你就想讓我難受對嗎?」

  逢寧沒見過這麼大還這麼嬌氣的男人,「在一個單身女人家裡脫衣服,這種是很危險的行為你知道嗎。」

  江問:「?」

  他說,「那你克制一下你自己,別對我有什麼想法就行。」

  「......」

  臉皮這種東西就是鍛鍊出來的,豁出去一次,剩下的就簡單多了。有生之年,逢寧居然也能被他噎的沒話說。

  她定定看了江問一會,從口袋摸出手機。

  「你不如把褲子也脫了。」

  江問:「?」

  逢寧冷笑一聲,舉起手機,咔嚓咔嚓,對著江問上上下下拍了幾張。

  他一個機靈,下意識捂住胸口。江問故作鎮定:「你幹什麼?」

  「你不是挺能的嗎?」

  逢寧前後搖了搖手機,「你脫啊,最好脫光。我正好拍個全套,把你的裸.照和聯繫方式一起發到黃色.網站上去,還能多幾個人欣賞,你覺得怎麼樣?」

  江問呆若木雞。

  「吹風機在客廳茶几上。」

  扔下這句,逢寧轉身回廚房。

  十分鐘之後,江問穿好衣服出來,「你是我見過心腸最歹毒的女人。」

  逢寧沒理他,矮下身,從冰箱裡拿出來幾袋速凍食品。

  江問說:「我不愛吃這個。」

  逢寧抬頭看她一眼,把東西放回去,「餃子呢,吃不吃?」

  「不吃。」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沒什麼好氣,「那您想吃什麼?」


  「吃麵條吧。」

  「我家沒麵條了。」

  江問指揮她,「你用餓了麼app,現在買,有超市外送。」

  他吃麵條還有諸多要求,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

  逢寧耐著性子給他煮。

  江大少爺靠在旁邊,神清氣爽地指揮,「鹽和醋都別放太多,比例控制在2:1吧。還有,我不愛吃薑蒜...」

  終於,她不耐煩了,緩緩開口:「你再說一句?」

  江問噤聲。

  過了會,他小聲道:「你凶什麼凶。」

  鍋里的水煮沸了,算了算時間,逢寧用筷子撈麵條:「你念經念的我腦子疼。」

  「我昨天幫你找狗,差點被車撞了。多說兩句話你就煩了?你就是這麼感恩的嗎?」

  他重複上次的賣慘戰術,這次,逢寧絲毫不為所動,「說實話,你往道德制高點一站,我還真沒什麼話能反駁你。但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從出身就待在道德盆地。道德綁架對我沒有用,你要是識相點,就現在出去,愛幹嘛幹嘛,要是再像個蒼蠅在我耳邊嗡嗡嗡,別怪我不客氣。」

  江問氣笑了。

  逢寧慢吞吞補充一句:「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學過武術。」

  江問:「......」

  ...

  ...

  出於禮貌,江問吃東西的時候,逢寧就坐在對面陪他說話。

  洗了澡的小黃狗懶懶地在四周逡巡著,走走趴趴。這個時刻,有些微妙。客廳的電視機正在放綜藝,餐廳的燈光是溫馨的暖黃色的,窗外下著細細的夜雨。

  曾經的點滴,好像從記憶里慢慢甦醒。有幾秒鐘,久違的,陌生的溫暖侵襲上逢寧的心頭。

  冷不丁,江問出聲,「你也想吃?」

  逢寧回神,「啊?」

  「你盯著我筷子發呆幹什麼?」

  逢寧隨口說,「我困了。」

  她打了個哈欠,「你吃完沒,吃完了就走。我要洗澡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

  江問這次沒再作什麼妖,默不作聲地,解決完碗裡剩下的一點東西。

  外面雨還沒停,逢寧給他拿了一把傘,「你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

  江問在玄關口換鞋,點了一下頭。

  把人送走,門落鎖。

  小黃狗一搖一晃,在她腳底窩成一團。

  背靠著鞋櫃,逢寧望著前方的吊燈發了會呆,她可能是又犯病了。

  江問吵吵鬧鬧一晚上,她煩的不行。現在他走了,房間終於恢復寧靜。

  明明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卻讓逢寧覺得有點冷清。

  夜深人靜。

  好像太安靜了。

  第二天是跨年夜。

  明天是元旦,公司下午就給放了假。

  逢寧被閔悅悅拉去吃了頓飯。

  這位大小姐最近和柏宏逸蜜裡調油,沒空來騷擾逢寧。今天柏宏逸在國外出差,趕不回來,她終於想起來逢寧。

  閔悅悅的話還是一如既往地多,絮絮叨叨講著些廢話,從包包講到鞋,她忽然想起什麼事,「哦對了,等會有個跨年趴,一起去玩唄。我哥哥還有他幾個朋友,裡面有個中美混血,又高又帥,你要不要認識下?」

  逢寧:「你上輩子是個媒婆嗎?有事沒事就想著給我介紹男人?我有這麼饑渴嗎。」

  閔悅悅撅嘴,眼巴巴看著她,「你知道人家平時閒嘛,沒什麼好操心的,就只能操心你啦。」

  她是個金魚腦子,提起這茬,忽然想起江問,滿懷期待地說:「你們倆有什麼進展沒?」

  逢寧沒回答。

  吃完飯,閔悅悅拉著她去逛附近的彩妝店。等閔悅悅刷卡的時候,忽然接到一通電話。

  逢寧聽那邊說了兩句,皺了皺眉,「去哪?」

  「我到了再告訴你,你人呢。」

  她看了閔悅悅一眼,「今天算了吧。」

  他聲音低了一個度:「算了?」


  「我跟我朋友在一起。」

  「那你欠我的人情,就今天還了吧。」

  說完這句,也不給她拒絕的餘地,江問掛了電話。

  手機跟著震動了一下。

  -61nfiawj:地址發來。

  ....

  ....

  她們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門口。

  江問來的很快。黑色短髮有點凌亂,他穿著很正統的單排扣絨長大衣,掐了一點腰,裡面是碳灰色的英式西裝,皮鞋乾乾淨淨。

  他從遠處走過來,引起旁邊女孩回頭。閔悅悅花痴地讚嘆了一聲,「好帥啊。」

  等人到跟前,閔悅悅卻不肯放開逢寧的手,故意為難他:「什麼呀,寧寧說好今晚要陪我的。」

  江問站在那兒,先看了眼逢寧,才去看閔悅悅。他微眯著細長的雙眼,笑了笑,「讓我插個隊?」

  「......」

  根本沒有抵抗,閔悅悅被他的笑容迷的原地投降,當即就把逢寧交了出去,「行吧行吧,她是你的了,我不打擾你們過二人世界了。」

  ...

  閔悅悅走後,只剩下兩人面對面,有點冷場。

  江問遞了個東西給她。

  盯著這張機票,反應了足有半分鐘,逢寧遲疑著,「你這是幹什麼?」

  他看著她的眼睛,「我就要你陪我一個晚上。」

  逢寧起先沒懂。

  接過來,把飛機票翻個面,看到上面的地名。

  她懂了。

  逢寧可能是中邪了。

  她在檢票的時候緩過神來,反思著,剛剛自己怎麼就頭腦一熱,答應了江問?

  她被他那麼看了幾眼,好像所有理智都沒了。

  重逢以後,他們彼此靠近,遠離,再試探,又互相折磨。明知道兩人差不多就該到這了,明明心裡早就做了決定。

  她自詡有鋼鐵般的意志力,可是面對他時,卻一二三再而三地放任自己沉淪。

  逢寧有點賭氣。

  ——跟自己。

  從上海到南城,一個半小時的飛機,她一句話都沒講。

  直到機艙里開始播放,先生們、女士們,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我們即將在南城機場降落,請您收起小桌板。機場地面溫度為2攝氏度,相對濕度...

  逢寧把小窗戶的推板推上去,望著燈火通明的城市。溫柔的夜色里,璀璨的燈光像一條金色的河流,貫穿了整個南城。

  看著看著,心裡的牴觸情緒,突然全都消散了。

  江問收起手邊的雜誌。

  飛機已經開始滑行。

  大概十分鐘,機艙門打開。他們在最前面,下去的時候被風吹了滿臉。

  冷空氣徹底籠罩下來,逢寧哆嗦了一下,原地跺跺腳,裹緊了外套。

  她沒問江問,他在今天訂了兩張回南城的機票要幹什麼。

  她也不需要問。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跨年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機場到市區大概半個小車的車程。

  逢寧望著窗外熟悉的風景,從口袋裡掏出水果糖,遞給江問一顆,自己吃了一顆。

  她轉頭,「我們去哪?」

  江問回答:「不知道。」

  又是一路沉默。

  和八年前相比,南城沒有多大的變化。有的舊樓拆了,又新的建築矗立,繁華依舊。

  街上到處都放著歌,有賀新年的,有情歌。林俊傑在一片喜氣洋洋里唱著,笑著說愛讓人瘋狂......哭著說愛讓人緊張.......忘不了那個人就投降......

  也不知走了多久。

  「逢寧。」

  她正盯著馬路對面的一塊可愛的熊貓石看,反應慢了半拍,「啊?」

  「上一次,也是走的這條路。」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來的如此突然。


  可是,幾乎一瞬間,逢寧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江問聲音很淡,很輕:「那天下車以後,我一直跟著你。你踩了一下井蓋,我也跟著踩。」

  「到最後,你都沒回頭。」

  逢寧鎮定好心緒,出聲打斷他,「江問,這些都過去了。」

  「對,早就結束了。」

  逢寧心一抽,停住腳步。

  他垂下漆黑的眼,重複一遍:「該結束了。」

  互望著彼此,逢寧說:「所以...這就是你今天帶我回南城的目的?」

  江問的目光直直鎖著她。

  就在逢寧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

  「你等我十分鐘。」

  逢寧沒跟上他,「什麼?」

  「你在這等我十分鐘。」

  只說了這句話,江問轉身走了。

  ...

  ...

  寒風中等了十分鐘不到,心漸漸平穩的時候,他回來了。

  逢寧雙手縮在袖子裡取暖,看著江問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走近了,她發現他的臉有點紅暈。

  逢寧聞到股熟悉的味道,「你剛剛去幹嘛了?喝酒?」

  江問歪著頭,跟她坦白,「我剛剛灌了一瓶茅台。」

  一小瓶的茅台,他幾乎是一下子喝完。灌的太猛,太急。

  從舌尖到喉管,辛辣發熱。

  逢寧一愣,哭笑不得,有點無奈,「你是不是傻啊?喝酒幹什麼?」

  他帶著脾氣說了句:「壯膽啊。」

  短暫的安靜。

  江問沙啞著聲音:「我先緩緩...」

  逢寧:「你這是喝了多少,我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江問搖頭。

  她陪著他在地上蹲了一會。

  酒精慢慢開始在體內蒸發,大腦開始慢慢沉重,江問有點虛晃。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

  逢寧四處看看,準備去便利店給他買瓶水。正打算走,手被人拉住。

  逢寧愣住。

  他抓著她的手,借了點力氣,站起來。

  等人站穩,逢寧想把手抽回來。

  江問沒放。

  兩個人的手都出了汗,濕濕地糾纏著。

  「你幹什麼?」

  逢寧清晰地感覺到,江問看著她,有一瞬間的猶豫。

  然後,他扯了逢寧一下,把她整個擁入懷中。

  逢寧掙扎著,「江問,你別借酒裝瘋。」

  江問狀似小孩子耍脾氣,兇狠地說,「別動。」

  凶完,又委屈地呢喃,「難受...」

  喝多了的他,完全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沒見過江問有這麼脆弱的樣子。

  逢寧不說話了,任他抱著。

  仿佛得了某種默許。

  兩個人就維持著這個姿勢擁抱著,靜止在熙攘的街頭。招來不少路人好奇的窺視。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問忽然說,「逢寧,我說謊了。」

  路旁傳來喧鬧,她看著幾米遠的樹,沒說話,聽他說。

  「我說,我記得以前的事情,不代表我還在意。」

  江問又說了一遍,「我說謊了。」

  江問是真的喝多了。

  逢寧想。

  「去國外前幾年,我恨過你。我嘗試過去過新生活。我不敢讓自己停下,害怕又想起你,想起我們一起坐的公交車、你做的菜、蛋糕,你送給我的禮物,便利貼。任何一樣東西,我都不敢想起。我怕我會後悔,後悔跟你提了分手。」

  「你喜歡尼采,我逛遍了紐哈芬所有的書店。我每次想到你,希望你過的好,也怕你過的太好。」

  低到隱秘的聲音,有曖昧,有羞澀,還有摻雜了甜蜜的憂傷。


  逢寧喉嚨哽塞。

  「以前,我因為得不到你的回應而感到痛苦。那時候的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可以這麼絕望。你對我來說,放棄與否,都是折磨。」

  那時,她淺嘗輒止,在岸上一動不動。

  可他的愛已兜底,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江問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他故作輕鬆:「最後,我自作聰明,我慫了,所以我選擇了後退,我想忘了你。」

  「別說了,江問。」

  逢寧身子微顫,心臟猛地收縮,不敢再聽下去。

  她害怕,可害怕,又隱隱渴望。

  「我花了八年,我才想通,就算你沒我那麼喜歡你又如何?」

  逢寧看不見的地方,難以掩蓋的感情,在他眼裡洶湧。

  「和你分手以後,我覺得很輕鬆。但是往後的每分每秒,我再也沒快樂過。」

  一句接著一句,江問醉到骨子裡去了,呼吸沉重而灼熱。

  逢寧撐著他身體的重量,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像刀,一筆一筆,刻在她心上。

  江問眼眶赤紅,伏在她耳畔,輕輕地說:「逢寧,我愛你。」

  她的心臟停了一下。

  終於,搖搖欲墜的一滴淚,啪嗒一下,砸進她的頸窩裡,「從十六歲起,我就愛你。一直,一直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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