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在生物鐘的驅使下一如既往的起得早,起來的時候頭腦有點疼,關於昨晚的記憶片段斷斷續續的,還是記得似乎是唐璟淮送她回來的。
客廳里的傳來動靜不小的開門聲讓她心裡一驚,翻身下床,光著腳跑出房間,正對上站在玄關處,聽到聲音抬眸看來的唐璟淮。
十一月末,臨市的空氣已經是有些冷了,姜綰光著腳,瑩白的腳趾接觸到空氣忍不住蜷縮了一下,幾乎與小腳媲美的是,是戴在腳踝上的細碎腳鏈。
惹人心癢,輕易地就能引出內心藏匿的猛獸。
發狂,失控。
對視的結果,是姜綰敗下陣來,她別開臉,唐璟淮的雙眼像是蘊含著極深的感情,讓人不自覺地沉溺與沉迷,她在喪失理智的邊緣上回過神來。
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是很好,也不清楚昨晚有沒有發生了什麼,想到自己醉酒的狀態被他看到,姜綰心裡一陣不自在,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的尷尬。
她幾乎沒有過這樣無措的情緒,或者說很少有過。
發愣間,有微涼的氣息靠近,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摟住他的脖頸,低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沒穿鞋你不知道?」
姜綰愣愣地看著唐璟淮,看著他將自己抱著放在沙發上。
姜綰撩了撩頭髮,忍不住開了口,「唐璟淮,你昨晚……嗯,那個」,該怎麼說呢,她沒有準備好措辭,想問唐璟淮是不是昨晚都沒離開過,還是他今早才過來的,可怎麼會有她家的鑰匙,但她又不好開口詢問。
她醉酒被送回來已經很麻煩人家了,過度的詢問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和不近人情。
唐璟淮卻仿佛看透了姜綰的想法,掀了掀唇,「昨天我用你的鑰匙開的門。」
他回答的時候拿過一旁的棉鞋放在她跟前,而後起身走向廚房。
期間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做著簡單的動作。
讓她不由自主地解讀出其他的東西。
怎麼說呢,他的動作太過溫柔,太過自然,仿佛這個動作,這個場景在心中肖想了無數遍,才能如此的信手拈來,有條不紊,毫無破綻。
隱隱跳動的念頭在腦海中越發的清晰,遠比之前來的更為洶湧。
怎麼會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會沒有緣由地包容一切呢?
就像是樹苗將要破土而出卻被人緊緊扼殺一般,姜綰將這念頭壓下,反覆告訴自己不要多想,或許唐璟淮的性格也只是和房子遇的一樣,習慣性的散發自己的善意而已,自己想多了反倒顯得有些自作多情。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拿起遙控打開了電視。
沒有特別地去關注,畢竟自己已經親眼所見了,但電視上各種娛樂早報上仍是播放著流量小生房子遇在生日會當場公開圈外女友的新聞,新聞播報員興奮的臉龐和語氣落在姜綰的眼裡刺眼極了。
被極力壓抑住的不甘情緒再次席捲而來,升騰翻湧,怎麼也控制不住,急需一個發泄的點。
她說不清這種感覺,更像是多年的寄託轟然倒塌的難過,而非旁人所形容的心痛嫉妒。
感情這種事情,太過複雜,她一向不想過於深究,她想,她應該是喜歡房子遇的。
娛樂圈的交際圈很廣,大家幾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她所接觸的男生太少,幾乎是不怎麼和異**往,而房子遇,在她的生活中是占了極大的一部分的,畢竟,她關注了他七年,她也從沒有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耗費過多的心力感情,投入太多的目光。
「昨晚在臨街體育館裡,房子遇公開了其在圈外的女友,網絡在繼薑糖夫婦公開戀情之後再次地崩潰,眾所周知,房子遇出道將近十年,一直沒什麼緋聞……網友戲稱,六月失去唐璟淮,十一月失去房子遇,也只能抱緊江京佐不放手了,希望江京佐慢點談戀愛……」
姜綰看著光線變換的畫面,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太過於沉默,落在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唐璟淮眼裡,更像是失落的樣子。
桌上放著姜綰前天因失眠而喝得剩下半瓶的紅酒,像是沒察覺到唐璟淮注視的視線,姜綰抬手拿起紅酒,甚至沒用上一旁放著的高腳杯,喝酒的動作頗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慌亂。
遮掩心傷的慌亂。
頭髮凌亂披散的女人,配上落寞的表情,像極了一個失戀的人。
姜綰沒有想那麼多,她想的是祭奠自己過去單相思的七年。
可不就是單相思嗎?房子遇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喜歡,藏匿於泥土中,將會被歲月慢慢地掩蓋,
然後再無人可知。
敬往事一杯酒,從此再無歲月可回頭。
她的性格向來愛憎分明,今天過去,她會把房子遇真正地放下,從心裡乾乾淨淨地剔除。
唐璟淮一瞬不瞬地盯著姜綰,像是要把她看出一個洞,眸色深得像是潑墨,氣息是驟然下降的冷冽。
忍了忍,終究是忍不住,也不想忍,唐璟淮抬腳走向盤坐在沙發上的姜綰,幾乎是毫不費力地將她手中的酒瓶抽走,放在玻璃桌上。
姜綰順著動作抬眸,疑惑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怎麼了嗎?」
唐璟淮掀了掀唇,聲音自嘲中帶著隱忍,「姜綰,他就這麼值得你要死要活的?」
姜綰皺眉,知道唐璟淮是誤會了,但她並不想開口多解釋,伸手越過唐璟淮擋在跟前的身體,拿起酒瓶。
在她看來,喝酒傷身,但在某些時候,酒精是抒發情緒最好的工具,它能讓你暫時忘掉一切不快,帶來極致的虛幻。
說是虛幻,倒不如說是自我欺騙,沉淪在自我編織的美好幻想中。
幾乎是剛碰到酒瓶,手就被人打落,帶著冷意的聲音在耳邊綻開,「昨天喝酒,今天一起來又喝酒,姜綰,你是不是想把自己喝死?」
怒氣突然地湧來,哪怕知道唐璟淮是在為她好,可他憑什麼干涉她的事情?
「我會不會喝死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你憑什麼管我?」
她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尖酸刻薄,是對著親近的人才會毫不在乎在意的怒意宣洩。
人往往一開始傷害的,便是自己最親密的人,因為太過親密,從未設身處地地想過他們的感受,也只有親密的人,才會毫無理由原則地包容你的一切。
但她明顯沒意識到。
在日漸的相處中,她對唐璟淮的感覺早已經變了味,竟是能毫無隔閡的撒氣發泄。
而這種狀態,完全像是一個被嬌寵著的孩子,被人用心有意的疼寵與包容。
「我憑什麼管你?」唐璟淮低眸重複著姜綰的話,幾秒後,是由內而外的冷冽與薄涼,「姜綰,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管你。」
可他做不到,還是想管她。
自我犯賤一般的。
仿佛這樣,才能從內心安慰自己,姜綰是屬於他的,能被他有理由地管著。
隱秘而又熱烈的關係。
只是他一個人的自我沉淪。
深淵之下是極致的寒涼刺骨,可姜綰,不屑做他的救贖,也不願。
情緒的失控接踵而來的便是口不擇言,姜綰站起身來,伸手指著唐璟淮,「唐璟淮,你算什麼東西,我們之間都是假的,我沒奢求你管我,你又憑什麼管我?」
沒等唐璟淮反駁,姜綰的指責持續而來,仿佛對他積累已久的情緒盡數傾瀉,她神色激動,「如果不是你出現在酒店裡,如果不是你對記者的刻意引導,我根本不用和你假裝情侶,這樣他就不會誤會,我不想做什麼你就非得要我做什麼,你是不是就想和我作對?」
唐璟淮的瞳孔重重一縮,和她作對,時隔不久,他是第二次聽她這樣講了,難道在她的心裡,就是這麼想他的。
心突的空落落的一塊,很是難受,喘不過氣。
姜綰甚至沒反應過來,就有一股力撞了上來,整個人就被唐璟淮壓在沙發上,掙扎間對上他低頭瞧著她的雙眼,他慢慢地低頭,像是要吻她,但又沒有真正地壓下來,呼吸相纏中,她聽到他的聲音。
「姜綰,你永遠知道怎麼傷我。」
他的七寸,他的五臟六腑,他所有不為人知的情緒,全都和她有關,全都拿捏在她的手上。
她開心,她樂意的時候向他招招手,他也就過去了,沒有底氣,沒有原則,認命般的妥協,所以她反感,厭惡的時候,他甚至不能有任何的反駁,只能閉口不言。
誰先動心了誰就輸了,他就這麼一直心甘情願地輸給她。
一敗塗地地敗給對她的喜歡。
偏偏喜歡還無法控制,而他自願地放任它越濃越烈。
姜綰因著唐璟淮的話瞬間瞪大了眼睛,盛滿了難以置信。
「和你作對嗎?」唐璟淮頓了一下,低頭湊到她的耳邊,唇息噴在耳垂上,激起一層戰慄,「我怎麼敢和你作對,我只想和你做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