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唐璟淮走出帳篷的瞬間,李揚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接到唐璟淮打來的電話,李揚確認他安全後,很快著手準備災區所需的物品,加上圈裡其他明星的加入,用了快一天的時間,物資才被運送到了江市。
而唐璟淮的粉絲,在最初擔心唐璟淮安危得到李揚聯繫上唐璟淮的消息後,自發地組織起來為災區籌款,算是盡一份綿薄之力。
畢竟一方有難,當八方支援,有血有肉之人,怎能不有情有義?
只是由於災區交通狀況非常複雜,再加上可能的餘震不斷,李揚自然無法親自運送物資進災區,只能選擇了遵守當地相關部門的規定,交由專業救援隊將物資送往災區。
聽完李揚在電話里的囑咐,唐璟淮這才掛斷了電話,扭頭看向帳篷的方向,皺起了眉頭。
透過簡陋的帳篷半開的帘子,他似乎能看到坐在裡面的姜綰,視線模糊,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唐璟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境,只是單純地不想和姜綰待在一起,待在同一個空間底下。
明明答應的話就想要脫口而出,可就是哽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逃避的行為,哪怕他知道他最後還是會向姜綰妥協,現在的一切在妥協的那一刻都會變得十分可笑。
他在她的面前毫無任何的自信可言,他恐懼的,是下一秒姜綰就會對他收回她所說的話,連一絲讓他思考,讓他幻想的機會都沒有。
那樣他說出的答應,就會變成碾碎他在她面前最後的一絲驕傲和僅存的自信。
姜綰見唐璟淮過了許久還沒回來,想了幾秒,站了起來朝外面走去。
被砸到的腳踝經剛剛唐璟淮的揉捏已經好了些,至少走起路來能不那麼痛了。
一走到門邊,就看到了唐璟淮的身影,斜對著她站在不遠處,長身而立。
正是正午時分,冬日的陽光十分溫煦,大朵大朵地撒在他的身上,平白地渡了一層白光,耀眼難擋,看著他的側臉,待他轉了個身,姜綰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之前也是知道他好看的,可沒有這麼一刻這樣地被他吸引到,仿佛她的世界裡,也就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
特別是他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孩,臉上掛著如沐春風般溫暖的笑。
在舞台上十分耀眼的人,離開了鎂光燈,離開的所有矚目的目光,也能彎下他的腰,一臉溫和。
姜綰的心忍不住顫了顫。
心好像在那一刻,那一剎那被狠狠地擊中,找尋許久的感覺如電流迅速地席捲全身。
酥麻而柔軟。
整個大腦皮層,四肢百骸,心臟血液全都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狀態。
甚至這種狀態,並不讓她排斥,相反,有種期待已久的感覺。
如果說,唐璟淮帶著蠱惑地說「怎麼敢和你作對,只想和你做一對」的告白,讓她開始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地震來臨時他發的那麼幾條簡訊,讓她衝動之下來到江市尋找他;那麼這一刻,全城淪陷,一片廢墟中,男人從中而立,眼神溫暖,輕易地顛覆她的整個世界。
而這畫面,經過眼睛的過濾,便是深深地烙進腦海里,再也無法忘卻。
而這感覺,比起房子遇所帶的,來得更加強烈。
等唐璟淮放下了孩子,看著孩子跑向他的家人,一轉身就看到站在他身後的姜綰。
姜綰本想詢問唐璟淮答案,往下一瞥就看到了他肩膀和左手臂上的傷口,血跡已經快乾涸了,但仍是很礙眼。
他出來這麼久幹什麼去了,就沒去處理傷口?
姜綰蹙眉,拉住唐璟淮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臂,抬眸看向他,語氣擔憂中帶著數落,「你怎麼沒處理一下傷口,會發炎的你不知道嗎?」
她知道震區很多東西都跟不上,但至少簡單處理還是可以的,唐璟淮就這麼不在乎自己,放任著傷口變得越來越嚴重?
唐璟淮低頭去看姜綰,她這樣一副語氣,竟然他有種隱隱的錯覺,好像他在她心裡是十分重要。
明明姜綰,只會用那種清冷,毫不在乎,不耐煩的語氣和他講話,連一絲多餘的目光都不想放在他的身上,想到她可能是在擔心他,心裡竟然有股隱隱的竊喜,仿佛是盜竊來什麼不可多得的,而又幾乎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東西。
身後是搭建不多的帳篷,四周都是倒塌後的廢墟,而她和唐璟淮站在正是一片空地,視野廣闊,似乎也將一切看得更為清楚。
他穿的是低領的毛衣,傷口在肩胛骨那塊,很是明顯,看唐璟淮那樣,似乎不是很嚴重,但就是一直流著血,甚至乾涸的血跡似乎隱隱地又開始泛著色澤。
姜綰慶幸自己裡面穿的是白襯衫,低頭,幾乎是用盡所有的力氣扯破一塊出來,再放下毛衣的衣角。
他比自己高出了快一個半頭,根本就夠不著他,對上唐璟淮有些茫然的眼睛,姜綰開口說道,「唐璟淮,你把頭低下來。」
唐璟淮看不懂,也不知道姜綰想做什麼,但看她的動作多少還是能猜出點什麼,扯唇笑了笑,像是寬慰姜綰,「別擔心,只是小傷,死不了的。」
聽到唐璟淮的話,姜綰的面色已經冷了下來,又是恢復到唐璟淮熟悉的那副模樣,「我不想看你這樣子,」不太再想和他廢話了,「低頭。」
見他仍站著沒動作,姜綰想直接上手,唐璟淮卻是後退了一步,明顯避開的動作。
自知道地震的消息後積累已久的恐慌感,尋找過來後被他冷落多次的失落感全部襲來,被風一吹,姜綰的眼睛就有些紅了,「唐璟淮,你是不是在躲我?」
她以為一切都是來得及的,所以現在是唐璟淮不要她了嗎?
如此似曾相識的動作,她才懂得唐璟淮那天的心境。
唐璟淮生生忍住了想伸手抱姜綰的衝動,他甚至不知道姜綰的眼睛為什麼會突然地發紅,想到可能是因為剛剛她讓他低頭的原因,如果這樣她能開心滿意的話,那也沒什麼。
至於躲她,怎麼可能呢,她躲他還差不多呢。
「沒有,沒有躲你,」唐璟淮開口,聲音生澀沙啞,「我低頭就是了。」
見唐璟淮低頭了,姜綰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哭的衝動,她最近,似乎真的越來越有愛哭的趨勢了。
因著距離近的原因,唐璟淮一低下頭,等於將頭靠在姜綰瘦弱的肩膀上,唐璟淮本以為姜綰會往後退,偏偏她沒有動作,全神貫注於她手上的布料。
用從她衣服上扯下的布料抬手比劃著名他的肩膀,似乎在想要怎麼才能包紮。
這個傷口,唐璟淮是真的不在意的,不是說十分的嚴重,只是流著血嚇人而已,比起之前拍戲受的那些爆破車禍傷口只是小兒科罷了。
只是姜綰擔心,而他樂得享受姜綰對他意外的擔心。
姜綰是想讓唐璟淮把衣服脫了,可寒冬臘月的,何況傷口動作不方便,到底是不現實。
鼻腔里都是姜綰的味道,很近,從鼻腔落入心臟處,是夢中都難以忘記的味道,唐璟淮小心翼翼地猛吸了幾口,冷不防就聽到姜綰讓他起來,拉開一點點距離再低頭的聲音。
有些遺憾,怎麼沒有多聞幾口。
姜綰又讓他抬手,用另外一隻手扶住他受傷的肩胛骨那方的手臂,現在對於姜綰說的話,唐璟淮都一一照做。
姜綰遲疑了幾秒,才對唐璟淮說道,「傷口應該要消毒的,可現在沒辦法做到,我只能幫你包紮不讓它繼續流血,動作可能會牽扯到傷口,有些痛,你忍著點。」
唐璟淮不可置否,眯了眯眼,姜綰溫柔的聲音和態度感覺可真好啊。
只有這一次的機會,他會好好地把握去享受她帶給的溫柔,這樣日後想起來的時候,卻是他們彼此之間氣氛最為和諧的,最為美好的記憶。
姜綰微微地墊腳,拉開毛衣的衣領口,手在唐璟淮不注意間伸進了他的腋窩處。
柔軟的手貼近著他的肌膚,帶著星火燎原般的滾燙,穿過他肩膀的前後處,在肩膀上打了一個結。
肩膀毛衣那處突突的很是明顯。
姜綰的動作很溫柔,是刻意的放輕。
她得到他太多的愛,那就給她全部能給的溫柔。
待他重新站好了,姜綰走近一步,環抱住他的腰身,而後抬頭,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然後是一下一下地啄著他的下巴。
唇息交纏間,唐璟淮聽到姜綰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唐璟淮,你要我和你告白幾次才能相信,以後我每天和你說我喜歡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