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5章 纏鬥
當然寧長老可不是脆皮，一個蛤蟆前跳，動作雖然不雅，至少蹦出了棍風圈，否則他要是還站在地面上，必然被棍罡帶出來的震地效果影響。
鬼猿頭一棍落空，緊跟著又是四記斜劈，快得劃出殘影。在上古妖仙之中，只要天生力量強橫的，比如虎豹熊猿類，多半要發揮所長，最後走上以力證道的路子，最強的力量便是它們最猛的神通，不像人類更倚仗法術。
如今天地靈氣復甦，妖怪們又紛紛重拾老祖宗的智慧了。
賀靈川更是給鬼猿量身定製了一套風潑棍法，前四式勇猛無儔，配合鬼猿的力道，能把敵人打樁一樣打進土裡，最後再加一記橫掃，要麼腦袋開花，要麼椎間盤骨折。
寧長老不以氣力見長，不想跟它硬槓，逮准機會反手就把副輪甩出去。
他這日月雙輪是一對兒，主輪被擲去殺董銳了，現在副輪找鬼猿。
這東西也是瞬發即至，鬼猿臨時改掃為掄，擊球一樣擊在飛輪上。
鏘一下子，火花四濺。
飛輪被打出一個低拋線，衝著肖文城就去了。
鬼猿自己也被震退三大步，棒子嗡嗡作響，左掌虎口開裂。
不愧是仙人術法，匆匆一指還有這麼大威力。它趕緊低頭瞥一眼，幸好幸好，紫金棒完好無損。
此時主輪也飛了回來，雙輪合璧、錯空飛舞，打得鬼猿手忙腳亂。
邊上的黑甲軍根本瞧不見輪子本體，只見到鬼猿身邊一道道飛影，叮啷聲不絕於耳，火花到處飛濺。
鬼猿怒吼陣陣，如果寧長老能聽懂，就會知道它吼的是：
「搞快一點！」
因為它瞧見寧長老又取出一隻巴掌大的羽扇，看起來就不是善茬。
顛倒海里這些仙人不用為靈氣發愁，收藏的寶貝可真多。
果然寧長老抓著扇子一晃，它就變成了芭蕉葉大小，隨後就給鬼猿來了兩下。
豎著扇一下，橫著再扇一下。
狂風頓起，夾雜無數風刀霜劍，比子午神風有過之而無不及，地皮瞬間都被颳走三尺。
反觀寧長老的雙輪，飛行軌跡就不受影響。
鬼猿機靈得很，人家剛揮扇子，它就趕緊一個側跳。否則被這風刀沾著了，就不是站不穩的事了，以它銅皮鋼骨都未必扛得住。
要頂著這種風刀跟雙輪斗，它得累死。
寧長老追著它扇了個九十度，鬼猿最後一記沒躲過，還是被風尾掃到了左腿，一個踉蹌滑倒。
左腿鮮血淋漓。
日輪找到機會，衝下來削它脖子。
多虧邊上撲來一道殘影，猛地將輪子擊飛。
蝙蝠妖傀終於找到機會出手。
不過那幾道罡風聚而不散，吹出去老遠，把朱大娘都帶得一偏。
叮叮十來聲，蛛腿上的尖刺都被霜劍削下來十幾根。朱大娘雖然不能閉眼，但成排眼睛可以直接縮進身體當中，以免被風霜刺瞎。
肖文城抓住機會，句芒劍再發金光，定住朱大娘。
這神通也不能隨時發作，可定不住賀驍還定不住這頭大蜘蛛嗎？
金光乍現，朱大娘身形果然被定住，一動不動。
肖文城正想催動金劍斬了它，後背忽然汗毛直豎：
有東西背襲！
他可是神念全開，後方本來空空蕩蕩，不知怎地打開一個煙圈，然後就有一個碩大的腦袋伸出來，一口咬向他脖頸。
這腦袋頭上著旋角，面部五分像虎而吻部尖突，頭頂鬃毛、頜下有須，出來得無聲無息，撲人之前也沒有任何殺氣。
肖文城想也不想就側身，右手抓出拂塵，抽向妖怪眼睛。
那物偏頭，拂塵只打中面部，卻把它直接掃了出去！
此時才看清，這是一頭赤虎般的怪物，渾身長著紅刺而非毛髮，拂塵打中它的聲音也像擊中敗革。
肖文城也是「噝」地一聲，倒抽一口冷氣。
原來那怪物也在他右臂留下長長兩道抓痕，深可見骨、金血狂涌。
上古大仙人可是金剛不壞之軀，神兵加身也未必能砍破一絲油皮，何況他身上的袍子也是寶衣，有減力、防禦、護法三大功效。
再看傷口裡頭有紅光閃動，這是怪物的妖力凝而不去，拼命想鑽入他的經脈大肆破壞。
不對，不止是妖力！
「犼？」肖文城畢竟見多識廣，哪怕這怪物的形象不完全像黑龍神尊座下的巨犼，也基本可以辨認出來，「不對，不止……這是鬾獸！」
靈山和天宮爭鬥多年，從中古開始，天宮總會用強大的妖怪和神血培養出一些怪獸，稱作鬾獸，肖文城當然很清楚，並且方才天宮隊伍也放出來好幾頭鬾獸，他們師兄弟費了好大力氣才殺個乾淨。
但那些鬾獸，都不像董銳手裡這幾頭強大、靈敏、難對付！
話說回來，董銳在顛倒海一直帶在身邊示人的，只有小猴版的鬼猿，誰也不曉得他還藏著好幾個殺手鐧。
赤光犼被拂塵打出去，半空中扭身甩尾，四腳著地，從額頭到鬢角有長長的傷口。但從它返身撲擊開始，傷口嗤嗤作響，已開始癒合。
不過它沒衝出兩步，體型越縮越小，原本比豹子還大，快撲到肖文城面前就只有貓咪的個頭。
這便是千幻賜下的拂塵威力，在顛倒海內，也就是在千幻創設的這片天地之內，拂塵造成的傷口能讓敵人個頭變小、威力變弱，時限能達到半炷香。
這拂塵原本是用來對付神曦隕石的，現在對付血肉之軀也一樣好使。
所以肖文城下一個動作就是拿出紫金缽，打算把小貓一般的赤光犼收進去。
不過這缽子還沒對準赤光犼，這小東西突然朝前吐了一口煙圈。
它塊頭變小，吐出來的煙火圈子也是小小的，看起來沒什麼威力。不過赤光犼也不指望它傷敵，而是自己一頭扎了進去。
紫金缽扣過去，只拂散了煙圈。
赤光犼不見了。
它去得莫名，就像它來得突然。
肖文城皺眉，鬾獸這一手神通很像豐曷女神的空間折合神術。考慮到鬾獸就是用神血改造出來的妖怪，這二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不過他也沒空細想，身後的地穴蛛後可不是善茬子，並且他的真正目標是賀靈川。
按理說，句芒金光能定住朱大娘長達七息，但不遠處的万俟豐扔過來一隻翻天印。此物在空中打了幾個轉，體型從印章膨脹為門板大小，徑直撞在句芒劍上。
万俟豐本人是攔不住這把神劍的，但翻天印擋在它前方的那一瞬間，金光還是被阻斷了。這畢竟是從明暉真人的垃圾場淘出來的上古法器，句芒的金光不可能一秒就照透它。
等到句芒劍把翻天印劈作兩半，地穴蛛後也脫困了，立刻跳攻肖文城，剛好跟赤光犼接力。
被它死死糾纏著，肖文城根本騰不出手去殺賀靈川。
多給他一點時間，他自能打敗朱大娘。
可問題是，識海裡頭的老祖宗等不起啊！
就在這時，肖文城聽到寧長老大呼：「師兄，賀驍逃走了！」
肖文城一驚轉頭，果然見到戰場上少了最關鍵的目標。
朱大娘和赤光犼拖住他，鬼猿、蝙蝠妖傀和黑甲軍拖住了寧長老，賀驍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才他與血魔戰鬥，血魔逃遁，賀驍好似也跟著去了。
肖文城氣到快要吐血，掐訣召喚血魔，但這喚言如泥牛入海，人家壓根兒不肯露面。
連催了三四次，血魔才通過契約傳回一絲悸動：
不回不回，我跟你們定下的契約，不包括幹掉賀驍！
所以契約對它沒有強制效力。
戰鬥當中不好召喚沙盤，肖文城只得一指句芒金劍，讓它飛到空中，光芒大作。
殘木斷瓦廢墟，在它的強光下都變得透明，反而是戰場上的活體被鍍上一層金光，顯得格外閃亮。
在這種透視光照射下，賀靈川如在附近就無所遁形，一定會被掃視出來。
但肖文城放開神念仔細檢查，還是沒找見這人的影子。
莫不是躲在地下？
賀驍如果奔出了神火結界範圍，他們就再也逮不住他了——雖然這可能性很小。
這廂寧長老也被鬼猿和蝙蝠妖傀纏得相當火大，這倆玩意兒太過靈敏，進攻的角度又相當刁鑽。
黑甲軍也沒閒著，抽出武器就上來幹了。
換在平時，寧長老收拾這十幾人不費多少工夫，但他畢竟在先前的戰鬥中耗能太大，又被兩大妖傀死死拖住，黑甲軍的進攻就像蜜蜂一樣擾人。
一下兩下叮不死人，但蟄一下也疼啊。
黑甲軍與他戰鬥，卻是分散開來拼命進攻。
不到五息，就有一人被羽扇帶起的狂風掃走，風刀霜劍將他千刀萬剮，落地時皮肉和衣甲一起飛了，幾乎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
仙人的神通就是這般凌厲，普通修行者很難抵抗。
但寧長老也是暗暗心驚，賀驍帶來的侍衛悍不畏死，同伴就慘死在眼前，他們進攻時依舊心無旁騖、章法儼然。唉，他們幻宗門下要是有這種軍員素質，天宮隊伍早就不是他們對手！
就在這時，蝙蝠妖傀終於在高強度的戰鬥中犯了個錯誤：
它閃躲慢了，被罡風颳中翅膀，一下子失掉平衡，倒栽沖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