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意料之外
聖人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這句話說的是見微知著，從細微之處見真章。
中醫發展到現在，藥方、診療方式、或者說是診斷思路和治療思路，其實大家已經慢慢的相互了解了。
甚至，在漫長的歲月中，醫生們彼此學習借鑑，大家的手段已經差不多了。
這一點，從楊廣中和孫得行兩人開出來的藥方之中就能完美的體現出來。
千金孫家和內經派到底有什麼不同？從名字上不同？傳承不同？用藥不同？還是有其他什麼不同？
在今天之前，或者說在看到這個藥方之前，鍾醫也把他們之間的不同，膚淺的歸納成為是因為彼此歷史的原因不同。
但是，在看到今天這個藥方之後，鍾醫的思想發生了一個巨大的轉變。
「我不想評價這個藥方，或者說我沒有什麼資格評價這個藥方。」鍾醫把楊廣中的藥方遞給了振中華，然後由衷地說道。
「妙！繆？不，還是妙。」振中華也在自我懷疑、自我肯定自己的想法。
聽到鍾醫的評價，孫得行的臉色變了。
他伸出了頭，往振中華手上看去。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藥方，能讓鍾醫和振中華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孫得行往楊廣中開出來的藥方上看去，只見用藥上面，楊廣中和他只有一味藥的差別，浮萍和烏梢蛇。
可就是這一味藥的差別，用藥理念已經是天差地別了。
其他很多醫生已經圍過來了。
「浮萍，最主要入藥能發汗、利水、消腫毒、治風濕腳氣、風疹熱毒、衄血、水腫、小便不利、斑疹不透、感冒發熱無汗。有這一味藥，病人可以通過汗腺排出東西來。」張興運說道。
「但是，烏梢蛇是用來風濕頑痹，肌膚麻木，筋脈拘攣，肢體癱瘓，破傷風，麻風，風疹疥癬。它是一味往內的藥。」晉陽補充道。
在場的一些醫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多或少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聖惠方》中有烏蛇丸。能治風痹，手足緩弱，不能伸舉。烏蛇三兩（酒浸，炙微黃，去皮、骨），天南星一兩（炮裂），干蠍一兩（微炒），白附子一兩（炮裂），羌活一（二）兩，白僵蠶一兩（微炒），麻黃二兩（去根、節），防風三分（去蘆頭），桂心一兩。每服，不計時候，以熱豆淋酒下十丸。這是加這一味藥的原因。」振中華直接點名了為什麼要在裡面加這一味藥的出處。
「這兩個藥方，看起來很像，甚至大部分都是一模一樣，但是……它們兩個，一個是往外的，一個是往內的。其中理念，就天差地別，無法比較。」鍾醫最後下了結論。
兩個藥方，一個往外，一個往內。
就像鍾醫說得那樣，天差地別。
「那哪個藥方要好一些？」病人直接問出了口，眼睛看著鍾醫，想要從鍾醫口中知道答案。
「往外的那個藥方會讓你很舒服，減輕癢的症狀。往內的那個藥方，更加高明，你疾病好的機率會更大。」鍾醫真誠地說道，「如果是我選，我會選第二個藥方。」
鍾醫說出這句話，楊廣中和孫得行兩人的藥方在他心中，高下以定。
孫得行瞬間臉色變化特別的快，從剛剛的平淡如水，變得立馬風起雲湧，就如同北京的天氣，說下雨就下雨一般。
他輸不起啊！
而且這還是從方子上輸給了楊廣中，這讓孫得行怎麼想得開？
他怎麼回去跟老一輩交代？他怎麼跟下面一輩的人說起這件事情？他在這個醫院如何自處？
簡直是打臉了。
孫得行的瞬間漲紅，不是他輸不起，實在是歷史的恩怨太沉重了。
就在楊廣中此刻春風得意，臉上也揚起了十足的笑容，嘴角微微的揚起，他已經在想等一會要說什麼勝利感言地說道。
現在情形一瞬間峰迴路轉，風雲突變。
病人看了看楊廣中，又看了看孫得行，最後看了看鐘醫和振中華手中的藥方。她大聲地說道：「你好吧。我選擇第一個藥方！我要用第一個藥方。」
「什麼？」楊廣中驚呼道。
病人笑了。她從一開始就覺得楊廣中讓她不舒服，是孫得行一字一句的問她的，是孫得行接待她的，也是孫得行好好跟她說話。
而楊廣中，給了病人一種時時刻刻被壓制著的感覺。有一種在欺負病人提高身價的感覺。
病人也想得很清楚，你這麼牛，但是我就是不選擇你。我就要選擇對我還不錯的人，雖然他的藥方差一點，但是中藥能差到哪兒去了？我的感受是最重要的。
「你是為什麼？小姑娘，你要知道，我的這個藥方更好一些啊。不信你問問他，不信你再問問在做各位。」楊廣中急了，指著鍾醫說道，還拉出了在座其他醫生作為保證。
他想不懂，病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病人的回答也很直接，她說道：「我知道你很好啊。但是，我就是想要出一身汗，不行嗎？我的身體，我吃的藥，我沒有選擇權嗎？」
你的身體！你的藥！你當然有選擇權。
現場都被這峰迴路轉的結果給震驚了，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那這個怎麼判定輸贏啊？
從用藥上來看，楊廣中這一味藥用得實在是太高明了，但是再高明又能夠怎麼樣了？再高明病人也沒有選擇他，也就是這一個方子的本意就是不成立的。
鍾醫輕輕地笑了兩聲，把手中的方子交給了病人，囑咐病人如何撿藥吃藥。
等病人走了之後，鍾醫轉頭對著楊廣中和孫得行兩位。
這兩位的臉色都不好看，一個勝之不武，一個被人打臉。
「這怎麼辦了？那就只有再來一輪了。」鍾醫笑著對兩人說道。
兩人當然沒有什麼意見，都閉上了眼睛在凝神聚氣。
鍾醫這時候轉過頭去對白興騰說道：「看懂了這一次的事情了嗎？對待病人，讓病人感覺到安全舒服，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