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的腳步突然停了。
他沒回房間,就斜斜地站在那,想把接下來的事情聽完。
客廳里很安靜。
裴卿垂眼看著照片,繼續說道。
「那天喻夏和她媽媽在我們家。」
「喻夏小時候很黏人的,她媽媽剛走,她就到處找。」
「沒想到,正好和你撞上……」
然後,喻夏不小心摔倒在陸燃身上,親了他。
陸燃的性子很痞,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
他本來要對喻夏凶的,卻看到她哭了。
脾氣不好的陸燃沒對喻夏發火,反倒陪她玩起了過家家。
喻夏手裡抱著陸燃媽媽送的洋娃娃。
陸燃一臉的不情願,但又小心翼翼地把她哄好了。
喻夏終於開心起來了。
也就有了那張他們兩人的合照。
兩家人還笑說,要給他們訂娃娃親。
不過現在陸燃和喻夏都長大了,娃娃親這一說,也就是笑談了。
他們只相處了幾天,後來,陸燃被父母帶出國,喻夏留在國內。
時間一長,兩人早就不記得小時候發生過什麼了。
但長大後,喻夏和陸燃再見面,他對她的態度,卻和別的女孩不同。
他的有心捉弄也被她的柔軟化解。
大概是因為在陸燃的潛意識裡,還記得童年的那天。
暴躁的混小子陸燃,頭一回收起了脾氣。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哄女孩子。
所以即便不記得喻夏了,陸燃絕對不會對她發脾氣的。
……
第二天早上。
陸燃很早就到了學校。
因為喻夏是班長,所以她總是會比別人來得早一些。
陸燃坐在那,耐心等著喻夏來。
班裡只有三三兩兩的同學。
他們看陸燃來得這麼早,有些奇怪,忍不住轉頭看他。
陸燃大喇喇地敞著腿,斜靠在椅背上。
一副等人的樣子。
沒過多久,喻夏果然來了。
她從教室後門進來,一走進班裡,就發現陸燃已經到了。
「陸燃,你來得好早。」喻夏有點驚訝。
她繞過椅子,坐了下來。
喻夏把書包放在腿上,把昨晚帶回家的書放到桌上。
她的書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一本接著一本。
上午用不到的書,就擱回桌子底下。
陸燃身子依舊靠著,看著喻夏的動作。
他眼睛微眯,直勾勾地看她。
陸燃的話意味深長。
「昨天,我意外知道了一些事。」
喻夏怔了一瞬,抬眼看向陸燃。
她不清楚他要說什麼,就耐心地等著。
這時,班主任沈憶萍突然來到了後門。
她朝喻夏的方向說了聲:「喻夏,到辦公室來一下。」
說完後,沈憶萍就走了。
喻夏趕緊把書包掛在椅背上,起身離開了。
陸燃沒來得及和喻夏說上話,但他並不著急。
反正喻夏就坐在他旁邊,她也跑不了。
「燃哥,你怎麼回事?來得比我還早。」
孟子誠從後門走進來,好奇地問。
他有點莽撞地把書包往桌上一扔,探頭過來。
陸燃今天的心情倒是不錯,沒有像往常一樣,讓孟子誠閉嘴。
他居然耐心地回了一句:「有事。」
孟子誠疑惑地轉過頭。從書包里掏出早餐。
他要趁著早自習開始前,把早餐解決了。
早自習下課鈴響了之後,喻夏才走進教室。
陸燃頗有耐心地等了喻夏一整節課。
等到喻夏一坐下來,陸燃就靠了過來。
陸燃單手撐著下巴,側頭,垂眼看著喻夏。
「小班長,我等你好久了。」
喻夏這才想起來,在早自習前,陸燃似乎有話沒說完。
「你要和我說什麼?」喻夏疑惑極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能讓陸燃這麼早來了學校。
陸燃湊近了幾分,溫熱的氣息仿佛襲了過來。
陸燃接下來的語氣帶著一點委屈。
「七七,你可要對我負責。」
陸燃的眼睛很亮。
漆黑的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狡黠。
喻夏懵住了,她疑惑道:「什麼?」
她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需要對陸燃負責。
陸燃的眼睛自始至終盯著她,似乎想要把喻夏的每個反應都看得清楚。
他語速不快,一字一句都說得仔細。
「你不記得你親過我了嗎?」
喻夏呼吸一亂,她耳根紅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呢?」
她的語氣莫名焦急,像只驚慌失措的小兔子。
陸燃假裝無奈地哎了一聲,好像對喻夏的行為很失望。
「我就知道你會不認帳。」
陸燃搖了搖頭,他也不急著解釋,故意吊著喻夏。
喻夏被他逗得更慌了些:「我真的沒做過。」
陸燃得寸進尺,他聲音壓低:「可是我有證人怎麼辦?」
喻夏不信他:「你撒謊。」
陸燃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我們的父母都知道這件事。」
「小時候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把我親了。」
喻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陸燃接著說:「你還硬要讓我和你過家家,讓我做你的新郎。」
下一秒,陸燃聲音竟帶上委屈:「原來七七是這種人啊。」
「明明主動親了我,還假裝不知道。」
陸燃話還沒有說完,喻夏的臉騰的一下,全紅了。
她嘴唇抿著,眼神有些閃躲。
陸燃的表情十分正經,喻夏已經完全信了他的話。
喻夏支支吾吾,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那是小時候的事了,我記不大清了。」
陸燃似笑非笑:「七七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就好。」
喻夏不敢對上陸燃的眼睛,她感覺臉燒了起來。
心跳得劇烈,好像要從心口跳出來一樣。
下一秒,喻夏突然感覺到有隻手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她猛地轉頭,看向旁邊的陸燃。
陸燃無視喻夏驚訝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開口。
「七七,你的臉這麼紅,頭這麼燙……」
陸燃微微探過身。
「不會是發燒了吧?」
喻夏對上了陸燃的眼睛,陸燃眼底的笑意愈發濃了。
他的眼睛倒映著喻夏的身影。
紅透的臉上,一雙乾淨烏亮的眼睛裡滿是慌亂。
喻夏迅速轉開了頭,額頭上微涼的觸感消失。
她的臉再次燒了起來。
喻夏聲音輕,但是陸燃離得近,依舊聽得很清楚。
喻夏別開眼,不去看陸燃。
她小聲地說:「這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陸燃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語調拉長。
「七七想要賴帳就直說。」
陸燃突然傾身,下巴抵在手上,抬眼看著喻夏。
他想要看清喻夏的表情。
他憋著笑:「放心,我不會怪你的。」
話音剛落,喻夏頭也不回,也沒搭理陸燃。
她直接趴在了桌上,臉埋在自己的手臂間。
乾脆不說話了。
……
沈憶萍走進教室,手裡拿著一疊照片。
沈憶萍:「運動會的大合照已經洗好了。」她讓幾個同學把照片發下去。
董嘉和拿起照片看了一眼,樂了:「孟子誠,怎麼回事啊,你眼睛怎麼閉著呢。」
「那天風這麼大,沙子進我眼睛了。」孟子誠一臉懊惱。
「我一睜開眼,就聽到咔嚓一聲,快門按下了,哭都來不及哭。」
董嘉和:「這拍照的人攝像技術有問題啊。」
「我長得這麼帥,竟然把我拍得這麼丑。」
戴池瞅了瞅照片:「我說燃哥那天拍照怎麼沒和我們站一塊呢。」
「原來是站到小班長後面去了。」
戴池靜靜地看了一會照片。
陸燃和喻夏長得好,大家一眼看過去,首先看到的就是這兩人。
戴池撞了撞孟子誠的肩膀,發出感慨:「別說,這兩人看上去還真挺配的。」
其他幾人附和:「燃哥平時做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碰到小班長,他就沒轍了。」
陸燃拿著照片,低頭細細看著。
照片上,喻夏站在他的前面。
她皮膚雪白,嘴角彎起。
馬尾柔軟地披在肩上。
看上去安靜又美好。
照片被定格在這一瞬間。
陸燃無聲地笑了。
晚自習下課後,喻夏回到家中,洗漱後,她坐到書桌前,準備睡前再做幾道習題。
過了一會,趙苓走了進來。
趙苓端著一杯果汁,放到喻夏桌上。
她看到了桌上的照片,問:「這是你們班的大合照?」
喻夏點頭:「嗯。」
趙苓感慨一聲:「小伙子挺帥的。」
喻夏順著趙苓的目光看去。
趙苓說的那個人是陸燃。
趙苓隨口一問:「拍照的位置是老師排的?」
喻夏搖頭:「是我們自己隨便站的。」
「那還挺巧的。」趙苓說道,「陸燃剛好站在你後面。」
喻夏隱約記得,合照的時候,她身後本來好像是另一個男生。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後的人變成了陸燃。
趙苓不再多說:「早點休息。」然後,她就離開了。
喻夏看著照片,怔怔地發呆。
陸燃站在她身後。
他痞氣散漫的臉上,難得帶了一點柔和。
喻夏的腦子裡突然想起了陸燃早上說的話。
她小時候把他親了……
喻夏耳根一熱,覺得有些尷尬。
她晃晃腦袋,把今天發生的事拋到腦後。
喻夏看了一眼桌旁。
檯燈旁邊,放著一隻兔子毛絨玩具。
每次她打開燈的時候,總能看見這隻兔子。
這隻兔子又是跟陸燃有關的。
喻夏看著毛絨兔子,坐在那,呆了呆。
唉。
別想了。
喻夏沉默著。
她把照片放到一旁。
喻夏拿起筆,準備再做些題目。
過了一會。
喻夏放下筆,拿起照片,走到床邊。
床邊有一個小桌子。
她蹲下來,拉開抽屜。
抽屜里放著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
喻夏會把自己比較喜歡的東西放在這裡。
喻夏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下,不讓其他東西壓到照片。
然後,她輕輕地把抽屜合上。
光線暗了下來,照片躺在黑暗中。
第二天。
董嘉和拿著錢包,準備去找陸燃。
昨天,陸燃和董嘉和他們吃飯的時候,錢包留在店裡了。
陸燃讓董嘉和幫他拿回來,讓董嘉和第二天再還給他。
董嘉和往陸燃的位置走去,他手一抖,錢包掉在了地上。
董嘉和彎腰,撿起錢包,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
這時。
一個輕飄飄的東西落了下來。
董嘉和低頭,撿起來一看。
咦,這是一張照片。
上面是小班長和燃哥。
不過照片不是完整的,好像被人剪過。
董嘉和再仔細看去,瞪大了眼睛。
這不是運動會的大合照嗎?
詭異的是,班裡其他人都被剪了。
只留下了喻夏和陸燃兩個人。
這照片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陸燃的錢包里。
董嘉和默默地想。
燃哥這是什麼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