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連忙離席起身,向主座上的皇上與慶妃說著不敢當。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慶妃卻只嬌媚一笑,打斷了父親的敬語:「慕容丞相,你也不用過于謙虛了,現如今我只問你一句,可否讓我見識見識令千金的才藝呢。」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便是不容推脫的了,況且她以貴妃之尊,尚且奏曲助興,慕容家的女兒又有什麼理由拒絕。
我看向玉階上的天子,一臉淡薄笑意,並不出聲支持,卻也不反對。
心內微微一嘆,情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垂眸,卻對上南承曜懶洋洋的笑,不由得心下微惱,輕嘆道:「現在殿下可是高興了。」
一面說著,一面輕輕伸手推他,灩兒懷著身孕,總不好叫她出席表演,現如今,整個大殿的人視線幾乎都集中在我身上,情知不可以,只能迎上,但求不失禮便好。
「我有什麼可高興的,這樣的場合,依你的性子,能用七分力就算是不錯的了。」他懶懶一笑,直起身子:「不過,能看你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表演,既不能丟了慕容家的臉面,又要控制著不搶了慶妃風頭,也算一件趣事。」
我微惱的瞪了他一眼,他幽黑的眼似是一暗,我卻無心再去理會,就要起身出席。
卻聽得一個清麗的聲音搶先響在殿中:「既然娘娘吩咐,灩兒便獻醜了。」
我微微一怔,灩兒已經緩步到了殿中,姿態優雅,儀容萬千。
慶貴妃顯然也沒想到她會有如此動作,一怔之後反應卻是極為迅速,嬌聲笑道:「不知太子妃想要奏何樂器?」
灩兒淡淡一笑:「笛子。」
立刻便有宮女捧上新的玉笛,灩兒接過,也不多說什麼,輕放到唇邊便逕自吹奏起來。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她所吹奏的,正是方才慶妃娘娘吹奏的那支曲子,分毫不差。只不過慶妃的笛音柔媚,而灩兒的笛音清麗。
我看見,母親的面色微微變了一變,隨即又回復了一貫的寧和。
一曲終了,依舊是滿堂喝彩,慶妃娘娘嬌媚笑著開了口:「慕容家的千金果然名不虛傳啊。」
灩兒將玉笛交給了一旁的宮女,淡淡一笑:「娘娘讚譽愧不敢當,只不過灩兒亦是樂痴之人,機緣巧合下偶得此曲便愛不釋手,一直苦練才至於此。」
慶妃依舊笑意盈盈:「既然同為樂痴之人,太子妃應該同樣聽聞了此曲三奏而引鳳凰的動人傳說,如此良宵佳節,恰好慕容家另一位千金也在席間,不若就請三王妃出席演奏一曲,成全了這段傳說。」
我微微嘆息,她到底是不肯讓我好過。
尚未來得及應對,已聽得灩兒的聲音依舊清淡帶笑的響起:「娘娘也說是傳說了,何苦如此執著?」
慶妃嬌媚而笑:「不過是討個風雅罷了,三王妃不會不賞臉吧?再說了,有當今天子在此,也許真能引來鳳凰也說不定呢,陛下您說是吧?」
皇上看著慶妃呵呵一笑:「愛妃所言甚是。」
天子既已發話,我又豈敢不從。不由得感慨慶妃娘娘此招之高,刻意扯上了皇上,那麼,在眾人眼裡,她做得再過分也不過是在為皇上殺殺慕容家的威風,絕不會有人懷疑其中另有隱情。
於是任命的起身,儀態端莊的步入殿中,溫婉開口:「既然皇上娘娘有命,清兒自當奏一曲以助興。只是清兒不懂吹笛,可否用箏來帶過?」
慶貴妃啟唇輕笑道:「這可難為我了,宮中樂器一應俱全,卻偏偏沒有這箏。若是現在派人到坊間酒肆去取,只怕也來不及。好在這箏與瑤琴差得也不是太多,只不過一個高貴些,一個登不了大雅之堂,不知王妃可否將就,我立刻命人去取這上好的驚濤古琴。」
我尚未來得及說什麼,灩兒已經淡淡開口道:「這支曲子本就極難習得,更遑論用瑤琴演奏,當今世上只怕再沒人能做到。娘娘自然也是十分清楚,不然也不會棄瑤琴而取笛。現如今,又何苦再為難我們……」
「灩兒,娘娘不過是玩笑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灩兒的話,我看見南承冕起身行於殿中,將灩兒護於身後,然後對著慶貴妃行禮道:「兒臣妃妾不懂事,還望父皇娘娘不要見怪。」
皇上依舊笑著,淡淡一揮手:「不礙事,女孩子心直口快,原是可愛。」
慶妃面上情緒,藏得滴水不露,也跟柔媚笑道:「本宮也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妹妹,這樣維護我呢。」
南承冕溫言謝過君父,便帶著灩兒回席了。灩兒面色微微變了變,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跟著太子安靜的回席坐下。
空空大殿之中,便只剩下我一個人,看著玉階之上,面帶微笑的慶貴妃。
她的聲音再度響起,柔媚帶笑:「既然太子妃誤會了我是在為難三王妃,那就只好作罷。既然三王妃善於用箏,來人,還不即刻去離宮最近的酒肆里取一面回來。」
我微微一笑,竟是把我比做坊間舞女了。縱然我不在意,慕容家族卻是不能受辱。
於是垂下羽睫,溫良開口:「清兒怎敢興師動眾掃了大家的興,還請娘娘借瑤琴一用,清兒願意一試。」
我雖非全無把握,但到底有些微微的緊張。
我的秦箏是與蘇修緬學的,月色下,山河間,一個個音符有如行雲流水,彈得極好,這我是知道的。
後來回到相府,雖然母親亦是找人教授過我瑤琴指法,我雖是學會了,但始終覺得瑤琴不若秦箏那樣寫意和揮灑自如,也就沒有下功夫去練習。
現如今,卻是要用這瑤琴,奏一曲並不熟悉的曲子,我的鎮定寧靜,只在面上。
驚濤古琴不一會便抬到了殿上,我默默記誦著方才慶貴妃和灩兒吹奏的那些音符,緩緩坐下。
正欲彈奏,卻忽然聽得南承曜的聲音響起,淡淡帶笑:「父皇,若是我的王妃所奏還能入得聖聽的話,這張『驚濤』我可是要帶回府上了。」
我側眸看他,他雖是笑著對皇上說話,眼睛卻是看著慶貴妃,那樣冷淡,暗含警告。
聖上一笑允了,不住搖頭,似是對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兒子極為頭痛,卻又因為寵愛而無可奈何。
慶貴妃也不再言語,微微低下頭,重新安靜的在皇上身邊坐下。
而南承曜似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回頭看我,懶懶笑道:「我記掛這張『驚濤』好久了,好不容易才有了機會,王妃可不要叫我失望了。」
我纖指微抬,撫上琴弦,自然是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起了刻意爭勝的心思,但到了如今,卻也絲毫不敢再動隱藏實力的念頭,只求原原本本奏完此曲,不出錯,不丟了慕容家族顏面便好。
一個個音符響在我的指間,最初無可避免的有些微微的凝澀,卻終於如幽澗泉水一般,慢慢流暢了起來。
我無法注意殿中各人的神情,甚至於無暇去分辨自己的琴音,只是遵循本能一般,讓琴弦在指間飛揚。
待到最後一個顫音停,我素指微收,一滴殷殷鮮血,便沿著指尖,緩緩滑落到了琴面上。
耳邊似是聽到母親不敢置信的一聲驚呼,待我回神,整個大殿重回一片寂然,鴉雀無聲。
讓我覺得,方才聽到的那聲驚呼,不過是我的幻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仍是安靜得有些詭異,我回頭去看母親,她的面色怔怔,並沒有給我任何回應。
於是下意識的側眸去尋南承曜,他正定定看我,幽黑的眼中深不見底。
我有些微微的無措起來,恰這時,右前方傳來一陣孤零零的掌聲,打破了這滿室的沉寂。
我抬眼看去,太子面上帶了一絲溫和笑意,站起了身子,目帶讚許的看向我,輕輕鼓掌。
就像是被他的掌聲驚醒一般,整個大殿,霎時掌聲雷鳴,久久不曾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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