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笙走進清吧,裡面的燈光很暗，放著一首舒緩純音樂，顧客不多,她掃了圈,只有角落的那桌是坐著一位女生。
走近後女生抬頭看她,表情有些詫異：「司笙？」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沒有見過。」司笙彎起唇笑,坐在她的對面。
黎原靜聞言也笑了下：「你這麼多年都沒有在網上發過自拍，髮型和高中的時候不同，又變得越來越漂亮，我認不出來很正常嘛。」
她點了一紮雞尾酒，給司笙倒了杯,「這是老闆自己調的,酒精含量很低,少喝點沒有關係。」
「我嘗嘗。」司笙從來不喝酒，先抿了一小口，酒味很淡,甜甜的,「好喝！」
「而且價格不貴,一紮才八十,今天我請你。」黎原靜握著酒杯，笑著問：「我記得你後來去了文林大學動畫專業？」
「對。」
「聽起來就很有意思。」她不滿道：「不像我，選的專業有點枯燥。」
司笙喝完一整杯,舔舔唇,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你是去的漢語言專業吧？你高中愛看書，語文也挺好的，每次作文都是範例,怎麼會覺得無聊？」
黎原靜一愣，「隨便抱怨兩句，沒想到這些你都還記得。」
「我記性很好嘛。」司笙眼角微揚。
黎原靜看著面前的女生，笑得燦爛又甜美，像是個發光的小太陽，能給身邊所有人帶來溫暖。
記性很好，所以記得在四中經歷的那些。
高中時，黎原靜的閨蜜和她同班，與司笙是文理分班後認識的，關係談不上多親密，但學校里出現那些謠言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後來司笙轉走，也時常幫忙講話。
這些年黎原靜總惦記著司笙，希望她已經忘掉討厭的事情，希望她能過得很好。
前段時間在群里看見詆毀司笙的言論，黎原靜又忍不住打字反駁，和那些男生大吵一架，吵完後忽然就想出來見司笙一面，想知道她的近況。
黎原靜避開高中的話題，問道：「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漫畫家，我和一家公司簽約了。」
「我靠！這聽起來也太酷了吧，是不是有天我能在網上看到你的動畫作品？或者聽到你開簽售會的消息？」
「作品能改編成動畫和開簽售會的，都是很厲害的漫畫家，我不一定能做到。」
黎原靜對她很有信心：「如果是你當然可以啊，你那麼聰明。」
「那就借你吉言。」司笙笑了笑，喝著雞尾酒問：「你呢，畢業後在做什麼？」
「我在小學當實習老師。」黎原靜給自己倒酒的時候，發現那扎雞尾酒已經沒有了一半，「哎你喝慢點，度數低也會上頭的。」
「好。」司笙聲音甜甜的，越笑越高興，「老師挺不錯的呀，穩定又有寒暑假。」
「是不錯，而且我特意選的小學老師，就怕碰到初高中那些學習差，又愛調皮搗蛋的男生，我可管不住。」
「是啊，學生時代的老師太重要了。」司笙用手指摩挲著玻璃杯，另只手撐著下頜問：「當年我轉走後，他們是怎麼說我的？」
黎原靜聞言一驚，擺擺手，「都過去了，提這些幹嘛。」
「沒事的，我今天高興，聽到什麼都能接受。」
黎原靜思量許久，用儘量平和的語氣說：「你轉校後，老師禁止再談論這件事情，他們私下覺得是......是坐實了。後來不知道是誰，傳出來你轉去了盛睿中學，再後來高三學習忙，大家沒有再提這件事了。」
她關心道：「你在盛睿有聽到過風言風語嗎？」
盛睿高中和四中不在同一個區，司笙特意挑到江對岸的學校，轉過去後，本來打算和新同學好好相處，不到兩個月，就聽見男生談論她的名字，傳著謠言——
「司笙是被四中的男朋友甩了，待不下去才轉來的，據說先前還為他懷孕墮胎，嘖嘖，看不出來啊，長得那麼清純。」
相較四中，盛睿的學術風氣好，老師管的嚴，聽到男生們胡言亂語立馬批評阻止了，又正逢高三，學習壓力大，這件事情並沒有傳開。
她笑著搖頭，「沒有啦，同學們都在準備高考。」
「那就好。」黎原靜鬆了口氣，轉而恨恨地道：「畢業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何羨遠了，如果見到我肯定要潑他一臉的紅酒解解氣，當初真該讓你的哥哥去打他一頓。」
司笙又搖搖腦袋，端起酒杯，不停地喝著。
溫紀辰下班後，開車到蘇荷清吧門口，他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口靜靜的等著。
現在是四中晚自習結束的時間，他看見有穿著校服的學生結伴往裡面去，其中不乏手牽著手的校園小情侶。
溫紀辰打開車載，放了首舒緩的音樂，回想起剛剛駱辰許告訴自己的事情。
「笙笙在四中的時候被一個叫何羨遠的男生追求，他當時在讀高三，比笙笙大一屆，天天騷擾追著她。笙笙拒絕後，他告訴其他同學笙笙是到處爬男人床的婊.子，給她捏造出幾個前男友，還說她是被富豪包養的小三，天天有豪車接送。」
「豪車是謝予淮的，他去接過笙笙兩次，估計有同學看見，相信了何羨遠說的話。後來這件事在四中傳開，笙笙的同學全都在討論，班主任給她姨媽打電話，商量過後決定轉校。」
「笙笙想離這邊遠點，所以轉去了盛睿，不過江城說大不大，小學初中總有幾個同學相互認識，也不知道她後來的學校有沒有再傳謠言。這件事情後，笙笙不喜歡和同學接觸，這麼多年只愛畫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緩緩睜開眼睛，透過車窗盯著對面的清吧。
不久後，司笙和陌生女生互挽著手出來，她臉頰泛著點點紅暈，看樣子是有些喝醉了。
黎原靜扶著司笙，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低聲問：「你家住在哪裡？」
「我家在......」司笙歪著腦袋咕噥，忽然抬起手，輕輕地和女生擊掌，眯著眼睛笑起來，又甜又可愛。
黎原靜見狀哭笑不得，又問：「你家到底在哪裡？從剛剛到現在你都報了三個地址。」
司笙抱住她的手臂，軟軟的撒嬌：「姐姐你猜一猜嘛，為什麼非要讓我說呢。」
「媽誒，太可愛了，你這樣在路上會被陌生男人拐跑的吧。」黎原靜捏捏臉頰，正想帶回自己家，有一隻手握住司笙的手腕，她頓時背後一涼。
真的遇見變態了？
黎原靜順著那隻白皙的手往上看，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漆黑的眼眸澄清透亮，仿佛讓夜色都沉醉。
「我知道她家在哪裡。」溫紀辰聲音清淡，極為好聽。
嗯，這肯定不是變態。
黎原靜禮貌地問：「請問你是司笙的哥哥嗎？」
「我是她的朋友。」
「啊？」黎原靜露出不確信的表情，並沒有鬆開司笙的手，反而抓得更緊。
溫紀辰從司笙的口袋裡拿出手機，用她的手指解開指紋鎖，調出相冊，把裡面自己的照片給女生看。
黎原靜望了眼照片上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又掃向面前的溫紀辰，確認是同一個人後恍然大悟：「哦哦，原來你就是他們傳的那個學長，那笙笙拜託你了。」
司笙也抬起腦袋，仔細地打量面前男人，然後亮著眼睛大喊：「男主角！」
黎原靜頭次見她這副模樣，噗嗤笑了出來，鬆手將人交出去。
溫紀辰摟住司笙的肩膀，把女生按在懷裡，低聲問：「何羨遠他們還在傳笙笙的謠言？」
聽到何羨遠的名字，黎原靜更確定他的身份，點頭道：「對，先前有位學長在路邊偶遇你們，告訴了何羨遠，他們在傳你是笙笙新的金主。」
溫紀辰眸色一沉，又問：「你有何羨遠的聯繫方式嗎？」
「沒有，我前天在群里和他們吵架，被踢出去了。不過何羨遠在學校挺出名的，應該不少四中的同學都有。」
「謝謝。」
溫紀辰把女生往停車的方向帶，她皺著眉不肯走，一直在懷裡鬧騰，回頭看黎原靜，嘴裡不知道嘟囔著什麼。
他不得已停住腳步，轉身問道：「需要送你回家嗎？」
黎原靜愣了愣，笑著搖頭：「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攔車，你送笙笙回去吧。」
溫紀辰略微頷首，然後直接攔腰抱起司笙朝車輛走去，拉開副駕駛的門，把女生放進裡面，調整座位，關車門，動作一氣呵成。
他坐回駕駛座，終於聽清楚女生的咕噥：「語文嘛，很簡單啊，醉里挑燈看劍，夢回龍蝦豬蹄，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塊錢......我不要！」
溫紀辰抿抿唇，發動車子，開到小區門口時，司笙依舊在低喃自編的古詩：「笙笙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有帥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帥哥送我情。」
「......」
他停住車，下車轉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將女生撈出來，司笙突然推開他，身子微微一晃，跌到門上，「別吵我......嗚嗚嗚帥哥買站票跑了。」
溫紀辰握住她的手臂，把人拉進懷裡，輕聲在耳畔道：「跑了我賠一個男主角你。」
而後像先前那樣抱起女生，往小區裡面走。
「男主角？」司笙的臉頰透著粉，烏黑的眸裡帶著水氣，定定地望向他，眨了兩下眼睛後說：「你長得好像我的男主角......」
溫紀辰平淡的接過話：「不是好像，我就是的。」
「是嘛？」司笙蹙起眉頭，一路上都睜著大眼睛盯他。
溫紀辰抱著女生上樓，到門口才放下來，從她口袋裡找出鑰匙，打開房門，半摟著往左邊的臥室走。
他推開其中一扇門，清冷單調的格局，又反手關上，推開對面的門，暖黃色的燈光，書桌上放著兩摞漫畫書和各式各樣的小擺件，粉紅色的床單，兩個抱枕和娃娃。
嗯，肯定沒有錯。
溫紀辰把女生放在床上，脫掉鞋子塞進毛毯里，還未起身，司笙忽然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
似乎是終於想通了他前面的話，司笙小臉寫滿困惑：「咦，你怎麼從漫畫裡跑出來了呢？「
溫紀辰和女生四目相對，喉結微動，嗓音有點沙啞：「別亂動。」
「不要！」司笙兇巴巴地道：「你是我畫出來的，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現在這種情況，大概是講不通道理的，他神情里漾開一絲無奈：「那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司笙拖長音調，彎著眼睛笑：「輕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