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羨瑤是被陸澤粗暴地扔進副駕駛位的。
她是真的不清醒,她醉的時候,往日裡的不可一世和張揚跋扈都會少很多,而多了些微醺的小女人醉態,顯得她愈加誘人,她下意識地皺眉,嘶了一口氣:「疼。」
聽她喊疼,正給她系安全帶的陸澤動作頓了下,他低頭,用力捏著她下巴:「疼會讓你清醒麼?」
溫羨瑤往後躲,醉了以後,一切動作都出自本能,她不再口是心非,也不再死要面子,她只想掙開他鐵鉗般的手:「放開啊。」
陸澤站直,沒理會她的話,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溫羨瑤,她今天的妝容極艷,眼尾上挑,畫出了媚態橫生的眼,和她現在任別人做些什麼的模樣實在不太相符。
陸澤微微俯身,一手捏著她的臉,一手將她的眼線大力抹掉,他指尖用力,抹得乾乾淨淨,露出她原本的眼形,她眼形偏圓,有點清純。
清純嬌媚的臉配上她這一身性感魅惑的打扮,不矛盾,反倒有種反差的美,尤其是她現在襯衫松松垮垮的,露出她一截細腰和長腿,肌膚如皓雪般,嬌嫩得讓人想要摧殘。
眼看著她下巴上被他掐出了紅痕,陸澤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他的動作粗暴又直接,溫羨瑤一直在掙扎:「疼。」
他看她這樣迷濛的模樣,目光微諷,他輕扯嘴角,壓低了聲音:「你喜歡的明星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恩?一會兒沒看著你,差點被別人拐走,這麼不省心……」
陸澤的眼神愈加冰冷:「好像應該懲罰一下你,讓你長長記性。」
溫羨瑤對他的話沒什麼回應,她喝多了很睏倦,慵懶地眯著眼,一副半睡半醒的狀態。
陸澤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輕嗤一聲。他低頭,把她的安全帶系好,關好車門。
很快,他回到了自己的駕駛位上,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目光注視著前方,靜默了一會。
又想起剛才溫羨瑤在舞池裡搖曳的風情模樣,男人遞酒來者不拒,還有她昏沉地倒在封浩斐懷裡的身影。
呵。
鋪天蓋地的情緒湧上來,在陸澤的寂寂黑眸里燒起低迷的暗火,他又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半晌,陸澤偏頭看向溫羨瑤,他居然還扯起了一抹帶笑的弧度:「溫羨瑤,我們來玩個遊戲吧。你應該還沒賽過車,我帶你賽車試試。」
溫羨瑤當然不會有回應,她還在昏睡。
陸澤也不再管溫羨瑤什麼反應,他直視前方,點火、發動引擎,黑色流線型的布加迪,在GreenPub外,如離弦的箭一般猛地沖了出去。
……
溫羨瑤迷迷糊糊間,是被一種胃裡的不舒適感弄醒的。
就像小時候和姐姐一起去玩過山車,每次過山車俯衝、轉彎時,都有種離心力拽著她往外拋的感覺,仿佛心臟被高高拋起,再重重墜下。
極不舒服的感覺,每次都有一種要被甩出去的可怕感,似乎在瀕臨死亡。
溫羨瑤很多年沒有坐過過山車了,這時候卻莫名有這種感覺,她恍惚著睜眼,卻看到前面的路飛速靠近,風景迅速轉換,車子似乎直奔眼前的懸崖而去——
溫羨瑤差點尖叫出聲。
車猛地急轉彎,要不是安全帶拽著她,她可能已經飛出去了。
溫羨瑤死死按著安全帶,頭痛欲裂,胃裡翻騰著,嘔吐感席捲而來,她捂著嘴,覺得自己大概在做夢。
可是這夢裡的感覺未免太真實,溫羨瑤心臟難受,直犯噁心,她說不出來話,只覺得整個人快要死掉了。
甚至比上次出車禍的時候還要真實的死亡感。
「停————求求快點停下——」溫羨瑤胡亂說著,就在這時,她驀地聽到了身邊男人輕蔑的冷笑:「停什麼?不好玩麼?」
是陸澤的聲音,他的聲音褪去了平日裡的溫潤,沉冷鋒利得仿佛被寒刀淬洗過。
溫羨瑤心一涼,只覺得如果是陸澤在,那做這麼恐怖的夢也不奇怪了。
眼前的風景完全陌生的,他們似乎是在荒郊野外的盤山公路上,公路上沒有一輛車,暗沉沉的黑夜如同兇惡的猛獸,周圍雜草叢生,在這樣的夜裡,草也看不清晰,每次還沒等溫羨瑤看清隱隱約約的公路,車已經踐踏著公路而去。
太快了。
她什麼也看不清,呼呼的風聲呼嘯而過,她的長髮翻卷而起,尖叫音效卡在嗓子眼裡怎麼發不出來,只有心臟的痛感和噁心感那麼清晰地折磨著她。
溫羨瑤覺得,她真的快要死了。
似乎下一瞬間,他們就會衝進雜草里,從山坡上飛出去,然後變成著火的車裡兩具燒焦的殘骸。
滅頂的恐懼籠罩著她,溫羨瑤捂著嘴,乾嘔著,聲音破碎不堪:「你……想……怎麼樣啊……」
陸澤側顏冷靜,有條不紊地開著車,他每一個轉方向盤的動作都精準迅速,賽車這種極限運動最能釋放情緒,帶給他不一樣的快感,似乎能將他內心深處的晦暗都迸發開一樣。
聽到溫羨瑤破碎的聲音,他危險地眯了眯眼,眸子比夜還黑——
「我想和你一起死。」
不知過了多久,車才停下來。
溫羨瑤推開門,第一個反應就是跌跌撞撞地奔到路邊,蹲下去嘔吐,晚上喝的酒混著胃裡的酸水,被她盡數吐了出來,她仿佛要把膽汁都吐出來。
陸澤慢條斯理地從車裡拿出了一瓶水和Delirium酒,他走到溫羨瑤身旁,冷眼看她吐,感覺她吐得差不多了,陸澤遞給她水,沒什麼情緒道:「漱口。」
溫羨瑤的嘴裡都是一股子酸味,她自己也受不了這種味道,又臭又髒,她接過水,漱了好幾遍口才覺得嘴裡的味道好了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又被陸澤大力拽起來,他拽著她往前走了幾步,直接把她壓在了布加迪車的引擎機蓋上。
黑色的車身,襯著她白膩纖細的腿,極具視覺衝擊力,陸澤的目光只在她腿上停留了兩秒,便淡淡移開了目光。
他仰頭,喝了一口Delirium。
Delirium,著名的失/身酒,也是斷/片酒。喝了很快會醉,和封浩斐剛才給她喝的酒一樣,都是別有心機的酒。
隨後,他俯身壓下去,以口渡酒,把酒親自渡給溫羨瑤。
溫羨瑤明顯不想喝了,她掙扎著,陸澤輕而易舉地壓制著她,他把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她本就半躺在車的機蓋上,被她這樣一舉,胳膊壓在了車的擋風玻璃上。
陸澤按住她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他壓著她的腿,俯身找准她的唇,一口一口、強勢地餵她喝酒,把那瓶Delirium硬生生全都餵完了。
陸澤能看到,溫羨瑤剛才稍微有些清醒的眸光再次變得迷離起來。
有些酒水從溫羨瑤的唇邊流下來,陸澤一一用唇吻干,他吻得耐心而深情,吻著吻著,吻到了她的脖頸,再吻下去,恐怕就不止是吻這麼簡單了。
溫羨瑤眸子裡水光漣漪,仰頭看他,她異常地溫順,任他為所欲為。
陸澤盯著她的水眸看了會,半晌,他直起身,沒再繼續。
野外的夜晚溫度低,她穿得單薄,他沒必要現在做。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沒錯,他不能讓溫羨瑤記得今晚的事。
他怎麼發瘋地帶她賽車,怎麼想和她一起死,他都不能讓她記得,溫羨瑤還沒和他結婚,她現在反悔也來得及,而陸澤,不能讓她反悔。
他偽裝了這麼久,不能現在功虧一簣。
陸澤俯身,把不清醒的溫羨瑤橫抱起來,扔進了副駕駛座上。
他卻沒有立刻發動車離開,陸澤倚在車門前,把他的眼鏡摘下,摸出了一盒煙。
陸澤回國以後很少抽菸喝酒,他在工作時是很自製的人,不對,應該說,除了在溫羨瑤面前,他都很自製,能很好地隱藏自己情緒,說些無動於衷的假話,而只有溫羨瑤能讓他失控。
剛才在GreenPub看她放縱的時候,他便已經很忍耐了,而剛才的發泄,也是他實在忍無可忍。
他知道自己有些問題,但是他改不了,也不知道怎麼改。
長這麼大,沒人教會他正常的路要怎麼走。他以前和媽媽一起相依為命,日子過得很苦,沒回陸家的時候他被一群年長的孩子欺負,回陸家以後被陸承易處處欺壓,媽媽讓他寬容,讓他退讓,讓他善良,他照著做,卻發現一點用沒有。
你寬容你善良,別人不會覺得你好,只會覺得你好欺負,甚至比之前還要過分。
他漸漸摸清了一條最好的路,表面忍,實際狠,忍是讓人放鬆警惕,出其不意,然後突然出擊,一擊斃命。
所以他不會善良,他只會欺騙和搶奪,他發現,他想要的他只能靠自己的手段一點點奪過來,奪過來的話,不管對方願不願意,都會成為他的。
不奪的話,他就什麼也沒有。
對溫羨瑤也是如此。
在國外那五年,媽媽也勸過他放下,他其實也嘗試過,嘗試過放下溫羨瑤,嘗試把他所剩無幾的善良和寬容獻給他最愛的姑娘,可是他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溫羨瑤會嫁給別人,會對著別的男人笑,他就會失控。
所以他回來了,強取豪奪。溫羨瑤不軟也不好欺負,車禍那天他意識到這樣的奪法容易讓溫羨瑤厭惡自己,也更容易讓她受傷,他便換了一種方式,欺騙她。
紙包不住火,騙局永遠不會長久,他不知道還能瞞到什麼時候。
想到這裡,陸澤從煙盒裡拿出了一支煙,他叼著煙,熟練地點燃,這個動作他在國外經常做,駕輕就熟。
猩紅色的火光在他指尖明明滅滅,他半倚在車門外,深呼出一口氣,青煙中他的容顏冷峻而冰寒。
可笑的是他愛上的是個沒心沒肺、又愛自由的人。
她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他內心的情緒和痛苦,不知道他的按捺和隱忍,她只想快活,他卻無法放她去快活。
當初是她主動招惹的他。陸澤之前和溫爸爸說的話都半真半假,他當時說「小時候經歷過太多糟糕的東西,所以看到美好的東西時,更會好好珍惜。」,是溫羨瑤沒給他珍惜的機會。
所以他要把她困在身邊,在黑暗裡走了太久,看到陽光會覺得溫暖,但更想做的是,把這束陽光據為己有,讓她只能溫暖他一個人。
陸澤垂下眸想,如果溫羨瑤自由快活的人生里沒有他,那不如,和他一起下地獄吧。
恰在此時,溫羨瑤說話了,她已經醉得不像話,頭腦混沌,她費力地睜眼,看著眼前的男人,她覺得有點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是誰。
陸澤摘下眼鏡後本就和平日裡差很多,再加上溫羨瑤醉酒,認不出來也正常。
即使不清醒,溫羨瑤也能感覺到眼前男人的可怕,微微上挑的眼,眸子漆黑如深淵一般,他手上的煙亮著火光,卻無法阻擋住他周身的戾氣和冷意。
溫羨瑤本能地打了個寒顫,頓了下,她還是問陸澤:「你是誰?」
陸澤把煙掐滅,低聲笑了。
他目光看向溫羨瑤,舔了舔乾燥的唇,他的模樣像極了暗夜裡恣意生長的魔,許久,他低低開口——
「我啊。」
「是帶你下地獄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死了這章想寫很久了是大場面
帶感哈哈哈哈
嗚嗚陸澤這樣我好喜歡我可能有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