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09-06 20:50:29 作者: 故箏
  齊春錦懨懨地倚在桌案邊,王氏進門瞧見了也不意外,她將一盅熱湯放在齊春錦跟前,眉心皺起,憂慮道:「還是該請個大夫瞧一瞧。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頻頻做夢的怪症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但想來京城的大夫應當是比定州的強。

  這廂齊春錦捧著湯碗,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面上神色卻仍舊懨懨,不見好轉。

  哪能好呢?

  她昨日才見到了攝政王,誰曉得回來後就又做了夢。

  現在齊春錦都快怕死了,總覺得明個兒小命就要不保了。

  「多陪姑娘四下走走。」王氏抬手輕點了點齊春錦的額頭:「今個兒就別貪睡了。」

  齊春錦連連點頭。

  她也不敢睡了。

  王氏身邊的大丫鬟收拾了湯盅,一行人很快離去了。

  齊春錦這才跟著踏出了房門:「我去瞧瞧父親。」

  二房的院子不大,齊誠的書房挨著也不遠,沒幾步,齊春錦就到了門外。

  門是開著的,齊誠身邊的小廝福六正守在那裡。

  門內卻是傳出了一道柔柔的女聲:「這幾日辛苦二老爺了。方才我聽底下人說,弟妹在廚房親手給錦兒熬湯。便也讓身邊的王媽媽熬了湯,特地給二老爺送來,也好撫一撫這些日子的疲累。正巧,語柳、語芙也想來拜見叔叔……」

  齊語柳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她笑道:「二叔,我母親身邊的王媽媽最擅做湯了,您快嘗一嘗……」

  齊春錦一下子便不大高興了。

  她不喜歡兩個堂姐,自然也不喜歡堂姐這樣同她的爹爹說話。

  齊春錦邁過了門檻,連忙喚了聲:「爹爹。我的冊子呢?我要瞧。」

  齊誠正焦頭爛額。

  大哥齊正沒了,齊家的事務一應落在了他的肩上。偏他在定州待了太久,處理起京城的事,實在不容易。這會兒哪裡想喝什麼湯來撫慰疲累,他只想誰也別來打攪,容他一個人仔細梳理齊家事務。

  這會兒乍一聽見女兒的聲音,齊誠忙抬頭看了過去,笑意湧上臉:「錦兒,快來,到爹爹這裡來。」

  齊家兄弟,齊正人如其名,五官生得周正英俊;齊誠則儒雅俊美,一笑起來,就顯得溫柔親和。

  齊語柳和齊語芙,何曾在齊正的身上見到這樣慈愛的父親模樣?當下酸溜溜地看了齊春錦一眼。

  齊春錦卻沒有看她們,她徑直走到齊誠跟前,抓起了桌案上的冊子,這才微微側過身子,喚了聲:「大伯娘。」

  「你們姐妹說話,我就不多留了。」林氏將齊語柳姐妹往前推了推,隨後衝著齊誠的方向微微福了下身:「今日就留她們姐妹,多叨擾二老爺了。」

  說罷,她起身往外行去。

  齊春錦這才看見,林氏的髮髻間還別著幾朵細碎的白花,隨著她行禮起身的動作微微顫動。

  齊春錦眨了下眼,扭頭去看齊誠,齊誠正沖她道:「錦兒,你先瞧瞧……這是京城畫師顧先禮的手筆。」

  齊語芙心下不屑。

  齊春錦還沒改掉那個愛看閒書的毛病!而二叔竟然就這般縱容著!

  齊語柳在一旁笑道:「我還記得幼時,二叔也總帶些書回來給我們瞧,還有些玩具……那件木頭馬,妹妹最愛不釋手了。」

  齊語芙倒也反應快,很快便跟著道:「是啊,每年上元節,二叔還會馱著我們去看花燈。」

  齊正從來不屑這等事,齊誠卻極有耐心去哄外甥女。小時候,齊語柳姐妹也是當真喜歡過這個二叔的。只是後頭漸漸才發覺,二叔這樣不是對她們好,而是要害了她們。父親齊正那樣嚴厲,勒令她們一心學習女紅、讀女戒,在閨中養出了好名聲,再為她們選了一門好親事……那才叫好!

  瞧瞧,齊春錦不就被齊誠害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嗎?

  在周家宴上鬧一回笑話,都不過是小事。往後鬧笑話的時候只怕還多著呢……

  齊語柳姐妹心口不一地回憶著往昔。

  齊誠在一旁聽得也有些感慨。

  正是因為這樣,大哥多次斥責他,大房與二房反倒漸行漸遠了。再等到他們二房舉家遷往定州,昔日情誼已然不剩下幾分了。


  齊春錦聽得不高興,她拽了拽齊誠的袖子:「爹爹背過我去看花燈嗎?」

  「自然是背過的。」齊誠連忙壓下了心頭的感慨,臉上的笑容越發柔和:「你幼時硬要跟著我和你娘登青雲山,誰曉得走到半道就不肯走了,便是爹背著你一路走到青雲觀里去的。」

  齊春錦抿起唇角,露出了一點嬌軟的笑容。

  她這才翻開了手裡的冊子,上面繪的是花鳥蟲魚,淡淡墨色繪就,輕點硃砂,畫面便活了一般……

  「好看。」齊春錦道。

  「只可惜這顧先生的畫冊並不好買。」齊誠遺憾道。

  齊春錦將那冊子寶貝似的捂在胸口,點點頭道:「一本就夠了。」

  齊誠笑了:「那下回爹爹再給你尋別的去。」

  「嗯嗯。」

  齊語柳和齊語芙頓時發覺到,她們被齊誠忽視了。

  那方才那番憶往昔的話,豈不是白說了?

  都怪齊春錦。

  齊語芙暗暗皺眉。

  長了一張小家子氣的狐媚臉,就連性子也小家子氣。這般年紀了,竟還不懂得收斂,還衝著父親撒嬌……

  此時齊誠終於抬起頭看向了她們,只是卻面露難色,道:「語柳、語芙……」

  齊語柳眉間微蹙,柔聲道:「二叔可是還有別的事要處置?是我們叨擾二叔了麼?」

  齊誠:「是。」

  齊語柳:「……」

  齊語芙哪裡受過這樣的憋屈,當即也不願再留著討好齊誠了。她勉強壓下了心頭的不快,躬身道:「那我和姐姐就先告退了。」

  齊誠:「好。」

  齊語芙:「……」

  竟然沒有一點挽留的意思?

  母親不是和她們說,二叔過去很疼愛她們嗎?

  她們腦中幼時的記憶,也做不得假啊!

  齊語芙忿忿離開了院子,齊語柳緊跟其後。

  「你方才那麼急走作什麼?」齊語柳沒好氣地道。

  「二叔看也不看我們一眼,還留那裡作什麼?」齊語芙仍在氣頭上,才走出院子幾丈遠,便毫不顧忌地將火氣撒了出來。

  「你忘了母親的話了?」齊語柳面色微沉。

  「我沒忘。」齊語芙咬了咬唇:「牢牢壓住王氏和齊春錦,如此才不失大房的威勢。還要討好二叔,如此我們才有所倚靠。」「可齊春錦方才分明是故意的,二叔也實在太寵她。那樣的惡氣,你忍得了,我忍不了……父親在的時候,我們哪裡吃過這樣的苦?」

  「可父親不在了。」齊語柳冷冷提醒她。但隨即,齊語柳又放緩了口吻:「你何必同齊春錦一般見識?周家宴已過,要不了幾日,齊春錦就會知曉,在攝政王跟前出了風頭,是個什麼下場。」

  齊春錦倒不知自己會有個什麼下場。

  她從齊誠那裡拿了兩本冊子走,歡歡喜喜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昨夜綺夢帶來的煩擾,也被她忘在腦後了。

  而王氏一面命人去四下尋醫,一面讓丫鬟拎了些糕點到齊春錦屋裡去。

  那丫鬟不久就回來了。

  王氏瞧了瞧空掉的食盒,笑道:「索性錦兒是個心寬的,那樣噩夢連連,卻也不曾食不下咽。否則真是要愁死我了。」

  丫鬟卻沒能跟著露出笑容。丫鬟皺起眉道:「方才奴婢聽姑娘身邊的蓮兒說,今日大房太太到二老爺的書房去了,還送了湯。大姑娘、二姑娘也去了……」

  那丫鬟將蓮兒說的,統統都說給王氏聽了。連那林氏作的什麼打扮,臉上什麼表情,都同王氏說了。

  王氏身邊的程媽媽當下變了臉:「這民間有句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大老爺的喪期早就過了……這大太太,怎麼絲毫沒有顧忌?」

  王氏站起身來,面色不變:「我正愁沒有由頭呢,她倒自個兒送上來。」

  不多時,王氏便到了老夫人的房中。

  老夫人並不大待見王氏,只是如今她得倚靠二兒子過活了,自然也要給王氏留些臉面了。老夫人便讓身邊得力的劉媽媽去迎了王氏。

  劉媽媽笑著道:「老太太□□著呢,方才還叫我備下燕窩給二太太補身子……定州苦寒,也沒個好東西。」


  王氏心下冷道,原來她們也知定州苦寒,那又怎麼捨得將齊誠趕到定州去?

  王氏淡淡笑道:「老太太為我費心了。」說罷,她話音一轉:「大哥的喪期已過,我想著從明日起,也該讓家裡的女孩子多去外頭走一走了。」

  老夫人點了下頭:「你說的是。尤其語柳、語芙,該往林家、馮家去一趟……前兩日,林家的當家太太還問起了語柳。」

  林家、馮家是齊語柳姐妹定了親的人家。

  齊正的官兒不大,但好歹有官職在身。

  齊誠並無官職。

  如今齊正去了,齊誠未必能撐起齊家。就怕這兩家生了別的心思要悔婚。可不得多往府上走一走,好生籠絡感情麼?

  王氏又道:「今日遠遠瞧見了大嫂,大嫂頭上怎麼還戴著白?」王氏皺眉,憂慮道:「如今大哥的喪期已過,這樣恐怕不大好。」

  老夫人一聽這話,登時拉下了臉:「老大的喪期是過了,但他始終是你們大哥。怎麼?連為他多守一些日子的喪,都不肯了?」

  齊正去了,老夫人心裡最是悲慟。林氏頭戴白花,她是知道的。她甚至巴不得林氏一輩子為齊正戴白,時時刻刻惦記著齊正。那樣才讓她覺得,這世上不止是她還念著自己的大兒子,林氏一樣日日念著齊正。王氏這番話,一下就讓她不痛快了。

  王氏也不氣,只淡淡又道:「可是老太太,外頭的人雖然不說,可私底下,誰不知道大哥是遭了攝政王的斥責,這才病了的。若是大嫂再這樣下去……叫外頭的人瞧見了,只怕要說咱們齊家對攝政王心懷怨憤了。」

  老夫人心底那點火氣,剎那消了個乾淨。

  不僅消乾淨了,轉而還湧出了無數恐懼。

  「你說的是,你說的是……」老夫人顫聲道。

  她再疼愛自己的大兒子,可事實擺在眼前,她的大兒子已經是個死人了。而餘下的人還要好好過活。齊家更不能再出亂子了!

  攝政王……老夫人只見過寥寥數面,但光憶起那幾面,老夫人就已經感覺到氣都喘不勻了。

  老夫人攥緊了手邊的拐杖,怒聲道:「去!去叫林氏!」

  她知不知道她這麼一個愚蠢的舉動,險些害了齊家上下!

  另一廂。

  齊春錦讀書讀得有些累了,便慢條斯理地吃起了點心。

  小丫鬟快步走進了院子,來到齊春錦的屋外,抬手叩門:「姑娘,姑娘……」

  齊春錦扭頭看了過去,問:「什麼事?」

  小丫鬟雙手小心捧著一張帖子,遞到了齊春錦跟前:「周家來了帖子,是周家四姑娘請姑娘去吃茶。」

  周家?

  齊春錦剛伸出去的手立刻縮了回來,連連搖頭:「不去,不去。」

  周家姑娘私底下遞帖子,照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齊家與周家比起來,一個是螢火,一個是皓月。地位有天上地下之別。周家姑娘遞了帖子,不多時就傳到了大房的院兒里。

  「周萍給齊春錦遞帖子請她去吃茶?」齊語芙一把拂開了面前的茶杯,氣得鼻子都歪了。

  周家。

  周旭朝母親躬身行了禮,便告退了。

  二房的袁夫人愣了愣,道:「旭兒今日這麼慌忙作什麼?」

  「當是同表少爺約好了要去成衣坊。」

  「府里不是才做了新衣裳?」袁夫人話是這麼說,卻也沒攔著周旭。周旭是二房么子,自然疼寵。

  袁夫人只叫了丫鬟問:「今日旭兒課業都完成了?」

  丫鬟道:「完成了,老爺還誇了呢。」

  周旭一路出了府門,面上掛著笑容。

  不枉費他多寫了十幾頁的大字。

  不知她可會應他的邀約?

  作者有話要說:

  攝政王是塊磚,哪裡好用哪裡搬。明天多更幾章。晚安。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