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小二將菜呈上來了。Google搜索
齊春錦出門時,早在家中用了吃食了,何況又從齊王那裡接了一些小吃。她咂咂嘴,便忍住了沒有再動筷。
顧先禮也不重口腹之慾,何況今日齊王有些怪異,周遭氣氛總有那麼一絲緊繃凌厲,叫人也下不去嘴。顧先禮便乾脆盯著樓外風景,又與齊春錦說起了那幅圖。
顧先禮從圖中景、圖中意,漸漸說到了那繪畫的技法上去。此道宋珩並不陌生。旁人捧他「文武雙全」,並非是因他的地位才出此言,而是宋珩年少時,的確才絕天下。
宋珩插聲道:「若以高古遊絲描,會更為逼真細膩,飄逸秀麗……」
齊春錦聽他出聲,便將目光挪到了他身上去。
她這個習慣從來這樣。
誰說話,她便認認真真盯住了對方。除非是她怕極了的人,才不敢看。
此時,齊春錦的睫毛便輕顫了下,像是想要盯著宋珩,但又不大敢盯著。
宋珩見她模樣,一下忍不住想要抬起手,輕輕撫過她顫動的睫毛。
底下疾步走來一人,到了成湘身邊,與他耳語幾句。不多時,成湘便也只有不看氣氛,壯著膽子到宋珩身邊,低聲道:「殿下,宮中有幾樁緊急要務,須得殿下去處理……」
宋珩這一生,幼年時養在父親身邊,隨行學詩文數千篇,閱地方志、國策、奏摺等數萬篇;少年時便與戰場為伴了;青年時就掌滿朝大權,替兄扶起幼侄……到如今,倒沒有一日是歇下的。
「殿下且去忙吧。」齊春錦小聲道。
想了想,她又怕齊王覺得自己在趕他走,忙又補了一句:「今日買的那些玩意兒,明日我叫人送到殿下府上去。」
宋珩聽罷,哭笑不得。
他哪裡是捨不得她買的那些禮物。
他捨不得她。
他方才好不容易插聲進去,能同她說得上話了,又怎麼甘心留她與顧先禮等人在這裡,言笑晏晏。光是想一下那般場景,他就覺得心梗了。
宋珩淡淡道:「遞到皇上案頭了?」
成湘愣了愣,道:「遞了。」
「自然該皇上自行處理。」宋珩道。小皇帝也該要日漸擔起大責了。
「可尋常……」成湘頓了下,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免得在眾人跟前掃了小皇帝的面子。
平時小皇帝只處理得來那些尋常事務,但逢緊要的政務、軍務,又或者是要拿決定的大事,小皇帝都應付不來。
宋珩道:「去吧。」
第一回搞砸搞砸,第二回應對不了,三回四回總能變得聰明些。教了小皇帝那樣多,也該到磨礪的時候了。
成湘聽齊王口吻不輕不重,但卻沒有絲毫轉圜的意思,便也不再說了,去知會那負責傳話的小太監去了。
打發走了人。
這廂顧先禮已經笑著逗弄齊春錦道:「齊姑娘既然這樣愛畫冊,何不自己學畫畫?」他道:「我收你做學生如何?」
宋珩側過身,差點捏碎了手裡的杯子。
成湘在旁邊只覺得背脊一涼,不自覺地縮了縮肩。
久不曾開口的岳郗,這才又抬了抬眼眸,他看了眼顧先禮,又看了眼宋珩,最後看向了齊春錦,準備出聲解圍。
她定然是不大懂的……
齊春錦坐直了身體,卻是猶豫片刻後,搖搖頭道:「不了不了,一定很累的。」
顧先禮聽她拒絕,一時也說不清心底是失望,還是什麼。
宋珩的眉眼一下緩和了許多。
岳郗也忍不住抿了下唇角。
齊春錦細聲細氣道:「我有自知之明的,我這樣懶,若是學不出個名堂,還要壞顧先生名聲的。」
顧先禮忍不住笑了,他道:「那便罷了吧。」
但眼底卻真正將這個小姑娘看了進去。
岳郗抿了下唇,問:「幾時了?」
一旁的隨從忙道:「有些晚了……」
「我出府時,母親囑咐我要早些將錦兒送回府去。」岳郗道。
今個兒先是什麼周旭,又是顧先禮……岳郗已許久不接觸外事,只本能地覺得周遭氣氛怪得很。這裡頭的人又多是和齊春錦有著牽扯的,齊王當前,莫要鬧出事不利於齊春錦……
齊春錦有些依依不捨地起了身:「回去了麼?」
宋珩掃岳郗一眼,見他儼然拿出了哥哥的姿態,心底都還免不了有點酸。
只是想想哥哥終究只是哥哥,這才按下了酸意。
「那便散了吧。」宋珩道。
雲安聞言,馬上鬆了好大一口氣呢。
宋珩見狀:……
與他一處,就這樣難忍受?齊春錦也這樣想?
顧先禮自然沒什麼藉口,好留下齊春錦繼續陪自己說話。他環視一圈兒,望見其餘那些跟著自己來的文人,罷了……今日這些人還被冷落著。
顧先禮道:「改日有緣再見。」
宋珩眉頭微動。
那還是無緣吧。
宋珩一行人在金華樓並未留多久,就離開了。周旭等人在樓上望著離去的身影,自然多有不甘心。
宋珩這會兒倒是巴不得走早些。
他看向岳郗道:「齊府不與岳王府同路,世子自行歸去,本王來送齊三姑娘。」
岳郗攥緊了手指,低聲道:「是。」
搶了小輩的任務,齊王殿下絲毫不會臉紅,他將齊春錦帶上了自己的馬車。
二人買的零零碎碎的玩意兒,堆滿了腳邊。
宋珩道:「走。」
「等等……」齊春錦出聲喊住了,又從馬車裡探出個腦袋來:「雲安,你的禮物。」說罷,她遞了一個匣子出去。
然後是:「岳郗哥哥的。」
宋珩胸口又是一悶。
原來不止他一個人的。
……無妨,親手做的花燈只有他有。
「好了。」齊春錦縮回手,將那車簾拉得緊緊的,免得被其餘人瞧見了去,她道:「走吧。」
那廂岳郗和雲安微怔之後,將東西摟在懷裡,也各自上了馬車。
宋珩抿了下唇。
不成,還是可氣。
齊春錦轉過身來,抬眸小心翼翼地盯著他,道:「我今日在攤子前想了好久……」
宋珩暫且按住了,且聽她要說些什麼話出來。是為他挑選禮物如何絞盡腦汁?
齊春錦道:「要給皇上送禮物麼?」
宋珩胸口又是一梗。
宋煜私庫何愁寶物?哪裡需要送他禮物?
齊春錦說著,從腳邊翻了翻:「……最後還是買啦。因為雲安有,岳郗也有,……連殿下也有。他也應當有。」
什麼叫連殿下也有?
宋珩垂眸,接過齊春錦手中的禮物,道:「可是要我帶給他?」
齊春錦點了點頭。
宋珩道:「好。」
他要沒了誰也不知道。
小皇帝還要什麼禮物?
「沒有旁的了?」宋珩問她。
齊春錦搖了搖頭,然後規規矩矩坐好了。
也幸而是沒有了,否則從她口中再多說幾個別的人,他就真該要醋意漫天了。
這廂馬車從熱鬧擁擠的人群中穿行而過。
那廂有人將齊王的意思,傳回到了小皇帝跟前,自然也落進了太后的耳朵。
太后冷哼一聲:「雖說那日大婚,王家失了態。不過哀家的打算果然沒錯,你瞧,齊王這不就終於捨得放權了……」
嬤嬤遲疑道:「只怕是做給天下人看的,方才回來的人就說,說是今日齊王竟然去了金華樓吃酒。與齊王同座的,皆是讀書人。」
太后臉色驟變,半晌才道:「且等明日宮宴吧。」
……
而小皇帝此時可不覺得開心,他只發愁到了極點。
他讀了不少書,可讀的那些書又不會教他,遇事如何生變。
小皇帝有些坐不住,便叫來宮人,問:「今日皇后身體可好了?朕叫人送去的月餅,她吃了麼?」
宮人一一答了。
小皇帝突地想起來一樁事:「朕聽聞齊王叔從祖母那裡要了個會做花燈的太監過去……」
「朕也做個花燈吧!」小皇帝道。
王嫻在宮中等了許久。
宮人嘆氣道:「皇上今日難道不來了麼?」
王嫻並未出聲,她在看手中的信,然後面無表情地將其焚了,又命人取來紙筆,自己寫了一封折好。
她已知曉齊王與那齊春錦何等親密了……
袁若霞還想與齊春錦作對,還想著借她的名頭。實在可笑。只是可笑歸可笑……她終要對付齊春錦的。不如就假借送個人情給袁若霞……
「皇后。」殿外傳來聲音,王嫻被嚇了一跳,匆忙收起了那封信。
等轉過身,就見小皇帝進來了。
眾人自然紛紛躬身請安。
卻見小皇帝手中拎著一隻花燈,遞給了王嫻道:「皇后猜猜這是誰做的?」
王嫻接了過去,慢慢皺起了眉:「……皇上?」
小皇帝點頭:「正是!」他想說,朕聰明吧,朕一定比齊王叔做得快……
王嫻將那花燈轉手交給了宮人,道:「辛苦皇上了,日後這等小事,便交予他人吧。皇上今日政務可忙完了?」
小皇帝目光微微滯了滯,將喉中的話都咽了下去。
小皇帝由王嫻迎到榻邊坐下,半晌,他才道:「忙完了。」
夜色下。
馬車搖搖晃晃,終於行近了齊府。
成湘在馬車外默數著。
……一會兒殿下就又該要跳馬車,自己走回家了。
馬車裡,宋珩將車簾捲起,卻未立刻下去。
他同齊春錦道:「顧先禮年少時,曾與我拜在同一個老師門下。」
齊春錦:「嗯?」她懵懵地望著宋珩。
宋珩不急不緩道:「昔日老師評他的畫,物美多匠氣。評我的畫,飄逸瀟灑,渾然一體。」
成湘在外面悄然豎起了耳朵。
殿下在……自誇?
不過殿下倒是沒說錯,當年莫說顧先禮了,京中不知道多少才子被殿下壓一頭呢。
齊三姑娘聽罷,應該是要崇拜一二的吧……
齊三姑娘聽罷,琢磨了一下,小聲道:「……可我覺得顧先生的畫,極好的啊。」她都喜歡了好多年,好多年了。
宋珩:……
成湘:「噗。」
重點自然不在此。
宋珩決定下次說自己就罷了,不再不著痕跡地損那顧先禮了。
將這個名字一提起來,齊春錦就只記得個顧先生了。
宋珩壓了壓心頭的妒意,道:「你瞧過我的畫麼?」
齊春錦搖搖頭。
宋珩道:「若我……」畫得比顧先禮好。話到了宋珩的嘴邊,都被他咽了下去。罷了,誰叫顧先禮的畫現在是她的心頭好。別說顧先禮了,這滿朝上下,但凡會畫畫的,沒準兒都比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高。
宋珩道:「我叫成湘送來給你,你瞧了若喜歡……」
齊春錦暗暗心道,若是喜歡,她也是買不起的。
宋珩這才終於忍不住了,狠狠掐了下她的臉頰,綿軟滑膩,他道:「本王來教你畫畫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齊王努力地孔雀開屏,展露我畫技過人,滿朝第一!看我看我!
而齊三姑娘:不可以說我愛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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