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片譁然。記住本站域名
疑心者有,但更多的卻是不得不相信。
從家僕到燒老宅,那老話說得好,小時偷針,長大偷金。這人做壞事,都是由小及大的。王家前有家僕干下惡事,再有後面的事,倒也不奇怪了。
一時在天下學子中間,掀起了好一片譁然。
王家的大老爺還是聽人議論起此事,方才慌亂回到府中。而此時王老太爺面色陰沉,顯然早就知曉了。
「王嫻沒了回信……小皇帝罷朝一日,齊春錦仍在周府上,齊王常駐軍營……看似這中間,沒有攪合到一處。實際上,咱們早就已經邁入人家的局了。」王老太爺面色陰沉,「這是要一舉致咱們於死地不可!」
大老爺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
可他又不能埋怨王老太爺,誰叫他也是王老太爺當年殺人放火,從中受益的一員呢?
「去求太后?」大老爺喃喃道:「太后最是重臉面,必然不會坐視這樣的事發生……」
王老太爺怒聲道:「你還沒聽懂嗎?皇帝罷朝,是為何?定是與太后起了爭執。太后插手皇帝的事,已不是一日兩日,卻為何到今日才爆發?皇帝性子溫順純良,一旦起逆反之心,便絕無轉圜可能。罷朝乃是要記入史冊的大事,太后焉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繼續惹皇帝的火氣?這是要徹底絕了咱們去求太后的路啊!」
大老爺傻了眼。
半晌,他才道:「那……那咱們豈不是死定了?」
「備車馬,去齊家。我親自去。」王老太爺道。
左右無法,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盯住了,陰謀詭計更是使不出來。
王老太爺倒想著,能屈能伸一些,親去給那齊誠的妻子賠罪,便說如今願意以王家的權勢富貴庇佑她,認她做王家女,日後齊王總還要納妃,那時王家可作她女兒的依仗……
王老太爺已經打好了腹稿,連說到何處再落淚,他都已經構想好了。
誰曉得等了齊家門外,如論如何說,門房也不肯放他們進去。
王老太爺沉聲道:「還請轉告齊夫人,便說條件請她提,但凡能做到的,王家都願去做。」
門房回身轉述給王氏聽,那「王家」二字卻實在扎耳得很。
王氏冷笑了幾聲。
齊誠怒道:「讓他在門前撞死!」
王氏忙按住了他,吩咐門房道:「你按我的話去說。」
不多時,門房又轉回來,對王老太爺道:「我們太太說了,要想她消氣解恨,便請你將當年之事,在朝上,當著皇上的面,在市井之間,當著百姓的面,一一供述清楚。」說罷,還不夠,還學了王氏幾聲冷笑,隨後才重重關上了面前的大門。
王老太爺面色一僵,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事談無可談了。
王氏也半點不肯上他的當!
此事齊家花廳中,王氏又冷笑一聲,道:「若你我二人,誰說上那麼一句,只要你假王家上下死絕,又或是正如你剛才那句,讓他一頭撞死……這話傳出去,王家便又可以扮一扮可憐了。誰叫他假王家在朝中多年,在天下人心中,素有清名。到時候,難免有人為他說話,道咱們實在趕盡殺絕,為難一個老人……」
齊誠聽完,心下氣憤不已。
不過想到此局已解,只等著那假王家自己分崩離析了,這才坐了下來。
消息傳進宋珩的耳朵里,他聞聲冷淡道:「土匪還是土匪,此時上門,不正說明他們已經別無他法了?後手不必再留,這兩日便放出去吧。」
成湘應了聲,道:「只是可惜了王家幾位夫人……」
宋珩依舊冷淡:「如何可惜?王家的富貴榮華,她們是一併享了的。如今這點面子倒丟不起了?」
如王氏所說,齊家門前這番對話,還真叫有心人記下來傳了出去。
「豈不是坐實了這個王家殺人放火、冒名頂替之實?他們竟還有臉上門?」
「原來齊誠的妻子乃是真正的王家後人?」
「這樣一瞧,那王氏倒也可憐得緊。所求不過是得一個大白於天下。」
「不錯,王家該站出來,上稟皇帝,下告黎民,讓眾人都知曉,這是黑是白,究竟怎麼一回事!」
茶坊間,這些還不過是較為平靜的議論。
而那些激憤之人,拍著桌子,仿佛恨不得衝到王家去。
「清名?他王家擔得起嗎?早知是這般人物,我竟還寫詩讚他!今日便全撕碎了燒了!」
「真真是令人作嘔!」
「若當真冒名頂替,便是皇上不查辦他,我也恨不能親手宰了這等惡人!我等學子,寒窗苦讀數年,拼盡一切得一進士,若是個個都遭這般賊子冒名。你家破人亡,他卻享得榮華富貴!這般大仇,誰能忍?」
到底還是文人懂得文人的心思,這話一出,天下學子無一人能坐得住了。
等太后得知時,竟是已有文人在街頭大肆辱罵假王家,懇求上頭嚴厲查辦,否則今日寧可以血濺台,也絕不容忍這樣的惡事,讓將來更多的學子,受這樣的迫害。
太后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
「皇上呢?」
「皇上還在罷朝呢。」
太后閉了下眼,心下一時惶恐、慌亂又憤怒,多種情緒堆積。
半晌,她咬牙道:「去同皇上說,哀家……哀家日後再不插手皇上的事了。」
小皇帝得了太后的話,卻是也等到第三日才上了朝。
而此時,民間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小皇帝當朝下旨,嚴查此事,王家上下,暫且扣押。
滿朝文武自然無人反對。
聰明人不會反對,那些忌諱學子起亂子的文臣也不會反對,還有那些保皇黨,就更不會反對了,甚至心下還大讚皇帝此舉,可謂是徹底脫離了太后的指摘,終於有了自己的魄力。
就在大家議論,王家幾位夫人的娘家可否會出力時,有人來狀告,說是王家大老爺頂了真正的王家長子,娶了如今的夫人。
此乃騙婚之舉。
剛剛得知家中女兒,嫁的乃是賊人之後,原本還想遮遮掩掩,隱忍不發的幾個姻親家族,見此事捅到明面上來,倒也無法了。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府上,那當家的嘆了口氣,道:「咱們也去狀告王家吧。」
「此時不告,便顯得咱們家族不夠魄力,連為女兒討回公道也做不到,日後家族威嚴何存?」
另一家的當家家主也沉聲道:「此事我們不僅要告,還要狠狠告王家。如此我們才可洗脫與那王家的干係!重得一份好名聲……」
王老太爺哪成想,不過一夜之間,就變了天。
「你們……你們如何敢?」他厲喝一聲,卻絲毫不起作用。等再一張嘴,口中竟是噴出了一口血,倒頭栽下。
來人個個面孔冷厲,念了聖旨,大意便是王家被扣在府中,不得再肆意進出,等待查清那日。
而王家女眷此時才得知真相,不由個個崩潰,立在廳中,厲聲怒罵,一邊罵一邊哭。
有行人從王家門外經過,聽見裡頭的哭聲和罵聲,忍不住感嘆一聲:「……這才一月,榮華富貴纏身的皇帝岳家,便成了這般模樣。」
「活該罷了。」
「卻不知皇后該如何處置了。」
……
此時周府上。
齊春錦方才起身。
周家丫鬟忙不迭地端了熱食來,小心伺候著,生怕有絲毫怠慢。
齊春錦叫蓮兒給自己梳了頭,又命人將飯食擺在院子裡用。
她一提裙擺,跨出門檻,卻是看見了周萍。
周萍今日也聽聞了王家鬧出的大事,此時她才心驚不已,知曉那日王嫻多半是要在周家對付齊春錦……差一點,周家就被拖下水了。
而今日王家的下場,可想而知,必是齊王的手筆。
而齊王又是為誰呢?
周萍望向院子裡的人。
……是為她。
「那是周萍?」齊春錦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一眼周萍。
周萍正撞上她的目光,再思及自己往日評價齊春錦的話,又總說她只配做得周旭的妾云云。對比起今日……周萍心下一時五味雜陳,面上發燒,匆匆就扭了頭。
只是她剛一轉身,便又撞上了周家的四姑娘。
周萍一愣:「妹妹來這裡做什麼?」
四姑娘倒也不避著她,笑道:「來陪齊三姑娘說說話,再給她送些我親手繡的畫兒。」
周萍看了看四姑娘今日的打扮,抿緊唇,心下發堵,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往日,周萍是周家最得寵的姑娘。因她美麗端莊,行事大方,又是嫡女。大夫人沒少贊她聰穎。可是自從那日賠罪宴上,四姑娘乾脆利落地打了耳光、推落水,如此一連串辦下來,竟是在大夫人面前得了青睞。
四姑娘此後在府中地位大漲,她頭上戴的新簪子,便可說明她如今何等風光。
而周萍呢?
那日大夫人說她往日伶俐,今日怎麼拙笨得很……此後,她就漸漸不如從前了。
周萍越想越覺得心下惱火,如刀割。
又臉上發燙得厲害。
誰能想到呢?
誰能想到,今日只管捧一捧齊春錦,便能得了好呢?
齊春錦成了香餑餑,人人都要討她的歡心,她卻成了個拙笨不討喜的貨色。
周萍熬不住流下了淚來。
此時一個小廝飛奔而來,口中道:「齊王!齊王殿下到!」
不多時。
周萍一抬眸,果真見齊王緩步行來。
齊王打她身邊經過,卻是看也不看她,只徑直走到那院門前,向院子裡的人伸出了手,低聲道:「齊春錦,我來接你了。」
齊春錦抬頭望去,見那院子外栽種的大樹,緩緩落下兩片花瓣,正落在齊王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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