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的天梯倒是奇特」張封想法落下,望向老者,「或許就是通往第四層的考驗。」
「是否通往第四層,我不敢斷言」
老者把目光望向了左邊,「但我知,天梯在黑土丘陵黑土丘陵在第三層的中心,從這個方向走,大約走上四萬多里,就能到達」
老者說著,像是明確感受到了張封想要去往天梯的心思,或者說只要來到這個結界的修士,那麼沒有一個人不想去看看的。
哪怕明知道是死路。
因為能來這個地方的人,且『簡簡單單』就通過前面兩關考驗的人,誰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又小心謹慎。
包括老者在死之前也不意外,也覺得自己只是去看看瞧瞧,再順便試試,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誰知道這麼一過去,才踏入天梯的邊緣結界,還沒見到天梯的樣子。
在下一刻,他就肉身剝離,只剩神魄存在。
但張封沒管老者如何去想,反正是抱著去看看的心思,也一時望向這位『活在此地三萬六千年的本土人物』,客氣抱拳,
「勞煩道友帶路。」
「這」老者頓了兩息,還是略微收拾了一下放在土地上的生前法寶,示意張封何時出發?
張封見到老者這麼配合,也報以善意,回答了老者之前問的問題。
千鶴宗如今如何了?
張封一邊走著,一邊回憶著古籍的記載,毫無隱瞞道:「道友,你生前所在的千鶴宗,於萬年前,已經被南域的湖風門所滅。
具體起因,是你宗主的小兒子,在南域打傷了湖風門內的弟子。
本來只是一件小事,可惜互不相讓,誰也沒想湖風門為了小小的內門弟子,大動干戈。
我料想其內定有隱情,可是時過境遷,誰也不知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
「被毀湖風門」老者聽到宗門被毀,又聽到湖風門三字,卻是神色哀愁,神魂有些波動,但在下一瞬間仿佛看開了什麼,就恢復了正常。
也是老者都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在這裡渡過了這麼久。
就算是對宗門有感情,這感情經歷了三萬多年,也逐漸換為了一種執念。
這種執念,是他只想知道他朝暮夜想的宗門消息,而不是真的在乎宗門興衰存亡。
哪怕是有隱情,就有隱情吧。
因為照實來說,就算是宗門強盛,也強盛到無法破開結界,救他出去。
就算是如今被滅,那也就是被滅。
他也無法出去報仇。
就在這樣的無奈與執念消散的過程中。
老者知道了宗門的事情後,就感嘆幾息,化為了平常的語氣,「我已經在這裡待了三萬六千年,外面歲月變遷也是我輩修士常有的事情
但也嘆,我當初踏入此方結界,就是想要獲得一些秘寶,回去之後,利用秘寶之威,讓宗門更加強盛。
只可惜我永遠留在了應莫境內」
老者言道此處,所有的感嘆都隨著話語飄散。
張封見到老者心念散去,也是笑著稱讚道:「道友豁達。」
「哪有什麼豁達」老者搖搖頭,「在此界待了如此之久。我如今的心思,只是一心想要在這片黑土丘陵上存活。」
「黑土丘陵是第三層的中心難道有什麼奇異的地方?」張封聽到老者兩次說到這個地名,倒是點明了詢問,想讓老者說道說道。
因為這裡的土地雖然也是一片黑土,可是卻稱不上是丘陵。
再說,這裡也不危險。
用不著老者再三說道。
「也不稱得上是奇異與險境」老者邊走邊言,像是回憶三萬年來的各種第三層見聞,「就如道友所言那般,此界矗立已久,迎來了無數的飛升修士前來探索。
且能來此界的人,資質與毅力,自然不用我多言。
可恰恰也是如此,這裡是一眾天資修士的匯聚,又在長久的歲月中難免會有一些拼鬥。
能存活下來的修士,自然就在丘陵區域,也有一些實力不高的修士依附他們。
或者如我一般,在邊境生存。
那裡稱得上是危險,也只是對我而言。
但對於道友來說,稱不上是險地。」
「修士有拼鬥論法,是常有的事。」張封一步數里,腳下土地如縮地成寸,四周光景流逝,「如今,那丘陵內的修士,修為最高者是誰?」
「不過飛升巔峰」老者被張封靈氣攜帶,倒是省了不少靈氣,話語平穩,可以隨意交談,「此界像是有一種屏障,最高境界只能達到飛升巔峰
不似外界那邊,可以登臨地仙。」
老者說著,卻又補充言之,「但第三層內的修士,雖然巔峰只有飛升,可是實力亦是有高下之分
其中多年來應莫境的小世界飛升者,他們的實力當仁不讓。
哪怕如今只剩殘魂,可多數飛升者的實力卻與飛升大成的修士相差無幾。
我無極大陸上的前輩們,能壓過他們的,屈指可數。」
「飛升者有多少?」張封聽到這個事,倒是詢問了一下。
「二十七」老者陷入思索,「或者又不足二十七人,因為我最後一次去往丘陵,是一萬年前。
近來時間,也沒有遇見過丘陵內出來的修士」
老者說到這裡,其實還想說,『或許等張封這一幫子人過去,然後等人死了,再從丘陵地區,被人趕出來,然後他才能得到最新一手的情報。』
不過這話不能說,實在是晦氣。
萬一弄不好了得罪了這位實力強大的道友,那這位道友現在就可以送他上路。
但張封卻沒有過多的去猜測老者的心思,反而走著走著,速度漸漸減了下來,來到了一處黑色的小土坡下方。
這裡正有兩顆九階的靈石,被人隨意仍在了此地。
並且就算是老者看到這兩顆靈石,也沒有露出太多的情緒波動。
沒別的,他現在修煉的主要來源,是此地的鬼氣。
至於這麼純粹的靈氣,那簡直就是如火焰碰到了冰塊,只會腐蝕他的神魂。
他現在的神魂已經充滿了死氣,和勃勃生機的靈石恰恰相反。
只是當他看到張封收起靈石,又拿起旁邊的一件儲物法寶,卻是忍不住的勸道:「道友,此地應該是哪位道友的領地,你這般拿走他的寶物,可能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我等鬼修雖然沒了體魄,散了不少修為,可是丘陵地域內的鬼修卻不止一位以免群起攻之」
「我自由分寸。」張封是用心識看到這寶物無主,無氣息,就知道這位主人怕是已經死了。
有可能是受不了無邊的壽命自殺,也有可能是讓靈石淨化,或者死在了丘陵。
反正不管怎麼說,無主的靈石與寶物,拿了就拿了。
就算是將來出了結界,巧的不能巧的有緣碰到他的後人,再補一下就是。
以至於此,張封就這樣速度慢了一下來,一邊走著,一邊看到有用的東西,就順手拿過來放進儲物空間內。
旁邊的老者看到張封這般猶如無人之境,仿佛像是自家寶庫里挑東西的樣子,想了想,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剛才勸了都沒有絲毫用,相反可能再次言語,會讓這位張道友惱怒。
那還不如什麼都不言,就這麼跟著看著吧。
一時間,張封也是撿來撿去,就這麼一路走著,來到了丘陵地域,走到了一處明顯像是修建過的道路附近。
朝前望,大約在三里外的道路盡頭,是一座看上去有些年久失修的小城池。
附近有不少鬼修遊蕩在那裡。
再聽老者言,那裡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城池,也是整個第三層、丘陵地域內的唯一一座城池。
因為這個結界內的地面與泥土堅不可摧,他們就算是相建一個城池與住所體面一下,也體面不起來。
就如先前那樣,不止是老者,就連其餘人的寶物與墳墓都是擺在地面上,別人一眼就能瞧見。
同時,也在張封來到城池邊緣。
城池附近的鬼修,自然也看到了張封這般一路撿來的模樣。
不過,他們沒有擅自妄動,反而是相互對視一眼,紛紛猜測或是肯定。
「那個是修士?人類」
「對,如今好像是又一個三萬六千年過去外界該來活人了」
「活人?等進了天梯,不還是死人」
這些神魂望著張封和老者,雖然交流繁多,語句繁雜,但大部分都吐出了一個詞,綜合起來,就是『人類修士。』
這整的他們之前不是人類一樣。
張封聽到這般言語,也不知道怎麼和他們交流。
因為他們已經和老者一樣,都習慣了鬼修的身份,活著、活著,把他們自己都當成了『鬼修』。
鬼修,那在無極大陸上,可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角色,還不如妖修與魔道中人。
沒辦法,鬼修只能用煞氣與死氣修煉。
沒有死氣,他們就抵抗不了無極大陸上的靈氣侵蝕,繼而慢慢消融。
但這個死氣,卻是殺死正派修士與人時,綻放的死氣,正道修士的死氣也正好與他們生前所修煉的靈氣相反,與此地的靈氣接近。
繼而鬼修的選擇只有兩條,一是殺人,然後被所有正道人士追殺。
二是選擇煞氣最多的地方,如在北域的偏僻處棲身,或許還能苟延殘喘。
前提是能從所在的棲息地,一路安全的到達北域。
亦或者,這位鬼修是某個大勢力、大宗門的後人、前輩,被他們供養起來。
反正總歸說來,鬼修很不受人待見。
可是在這樣的結界裡,鬼修仿佛就成了天地間的正統。
如今到來的張封,反而是和這裡格格不入。
並且還有一些認識老者的鬼修,用眼神瞄著老者,示意老者趕快過來,不想要和這些人類修士混在一起。
還有甚者,上前了幾步,一副質問的模樣。
張封聽到他們所言,見到他們的動作,倒是思索兩息,氣息散發,恍如萬邪退避。
附近遊蕩的鬼修前輩們,當覺察到這恐怖的氣息,皆是相繼向四周散去。
前方的道路再次暢通無阻。
張封也實在是沒時間和他們交流,一心只想早點去瞧瞧那個天梯。
但也在張封氣息散發的時候。
城內出現一些騷動,有鬼修呼喊著「陳老前輩來了!」
不多時,張封見到陳家三少爺竟然跟著一位鬼修一同從城內出來。
「張道友」三少爺遠遠看到張封,就打了一聲招呼,又同時向著身前的老者訴說著什麼。
話語也沒有故意遮掩。
張封聽到三少爺大致的意思,是『這位修士是他三少爺的朋友,關係不錯。』
頓時,張封聽到這些詞,再結合陳老前輩,還有西南聯盟的古籍、歷史,就知曉這些鬼修言中的陳老前輩,是陳家的一位先祖。
陳家是一個存在五萬多年的大世家,有進入應莫境的先祖,也不為奇。
但也是通過這些。
張封忽然明白三少爺為何知道此界有第四層了。
說不定就是三萬年前的某位陳家前輩從結界內出來,然後告訴了家裡。
至於他之前所言的什麼一萬年前的散修秘密。
這八成就是胡說。
他應該是想隱瞞家族內有結界中出來的修士,繼而為他們家族的潛伏發展,贏來一定的時間。
因為在三萬六千年前,他們的家族實力其實和被滅千鶴宗差不多。
同時也在張封思索著的時候。
三少爺獨身走到張封前方,換為了傳音,『張道友,天梯的結界會在七日後開啟。近來無事,不妨在我先祖家做客?』
三少爺說到這裡,有些失笑般的語氣解釋,「每三萬六千年,來到此地的修士都會受到黑土城眾前輩的款待。
不僅如此,等天梯開啟的那日,他們還會一同相送咱們去往丘陵中心,遠遠觀禮。
當然,這不是他們為了給咱們送行,讓咱們吃飽最後一頓飯。而是長居在此地的前輩,他們等了三萬、十萬,甚至是百萬年,隨時歲月的消磨,無盡的時光,他們心裡也只剩一個執念,就是想看看誰能登上天梯
如若我們死在這裡,如前輩一樣等上萬年,或許也是這般心生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