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2024-09-06 21:21:37 作者: 醬子貝
  嚴准喝了酒,嘴唇是涼的,舌尖有些澀,裴然根本沒想別的,只覺得脖子、耳朵、臉頰太燙了,腦袋仿佛要爆炸。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連呼吸都憋著,半眯著眼,模模糊糊地盯著嚴準的眼睫,後背緊緊貼在沙發上,不敢亂動。

  鼓膜都快被心跳震碎。

  末了,嚴准垂眼,很有耐心地輕輕咬他嘴唇。

  裴然開口時呼吸都是亂的:「你到底……喝了多少?」

  嚴准停下動作,抬眼看他,眼眶被酒精熏紅:「沒醉。」

  裴然問:「為什麼跟他拼酒?」

  蒸餾酒度數太高,嚴准一直頭疼著。聞言,他扯了下嘴角。

  他們哪是在拼酒。

  在包廂看到羅青山的表情,他差點就把酒瓶砸他腦袋上。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剛剛動作太大,手機已經順著裴然的口袋掉了出來,此時正躺在沙發上。

  林康發了兩條消息來,問裴然到哪了,需不需要出去接他。

  嚴准繃緊了背脊,臉上沒什麼表情。

  把手機砸了,把人鎖在這。嚴准想。

  腹部傳來的溫熱打斷他的思緒,嚴准一怔,身子都僵了一下。

  裴然手掌捂在他的胃部,垂著眼沒看他:「胃難不難受?」

  嚴准這才仿佛有了知覺,疼痛一陣一陣翻湧上來。

  嚴准長大後從來沒在誰面前喊過苦,訓練那段時間他連一句累都沒抱怨過,當初要不是他忽然倒在電腦前,沒人知道他的情況這麼嚴重。

  他喉結滾了一下,然後啞著聲音說:「……很疼。」

  裴然皺著眉,他臉還是紅,表情認真了許多:「我叫車,先去醫院。」

  沒得到回應,裴然疑惑地抬頭,才發現嚴准一直在看他。

  嚴准眸光很輕地動了一下,確認似地問:「去醫院?」

  「嗯,」裴然問,「還是你帶了藥?」

  嚴准問:「……不接他了?」

  「接誰……」裴然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羅青山嗎?他很多朋友在,用不著我接。」

  嚴准沉默片刻,低沉的嗓音有了一些變化:「那你來接誰的?」

  裴然:「……」

  「你來接誰的?」嚴准又問,「我?」

  裴然把手從他腹部移開,抿了下唇,最終含糊地「嗯」一聲:「這還疼嗎……」

  裴然話還沒說完,嚴准整個人忽然靠了過來。毛衣松垮,裴然肩和鎖骨空了大片,嚴准把臉埋在裴然肩上,重重地閉上眼。

  兩人的姿勢像是擁抱,又不是擁抱,裴然能感覺到他的溫度和心跳,不比自己好多少。

  裴然嚇了一跳,以為他是暈了,拍了兩下他的背:「嚴准?很難受嗎?你堅持一下,我叫救護車……」

  「別叫。」

  嚴準的吐息噴灑在裴然耳根上,裴然右耳驀地一麻,坐穩不敢動了。

  「讓我吸一會。」嚴准渾身鬆懈下來,聲音懶懶的。

  裴然眨了兩下眼,良久才說:「我不是貓。」

  裴然身上有一股清冷的香味,像是沐浴露。

  嚴准心想,如果是貓,他就把裴然手腿都捏著,埋一晚上肚皮。

  嚴准沒吸多久,他頭太沉,胃也是真疼,起身時還晃了一下。擔心他摔,裴然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嚴准抬起手把他口罩又重新戴回去,然後用手背在他口罩外層,自己咬過的地方擦了擦。

  嚴准說:「外面有藥店,去買新的。」

  「不用,我寢室有。」裴然說,「回學校吧。」

  隔著一條走廊的103包廂仍舊熱熱鬧鬧。

  羅青山癱在沙發上很久了,他偏過頭皺眉問:「裴然怎麼還不來?」

  「不知道,我發消息沒回。」林康嗑著瓜子說。

  「你打個電話啊。」羅青山說,「快……給他打電話。」

  拗不過他,林康放下零食:「行行行,我打我打……哎你去哪?」

  「放水。」羅青山說。

  「能不能行啊,我陪你去吧。」

  「不用,才喝了多少……我能走。」羅青山擺擺手,「你快給裴然打電話。」

  羅青山跌跌撞撞地走出包廂,靠著牆一步步往廁所方向挪。聽見手機鈴聲,他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兩個男生並肩走著,矮一些的男生扶著旁邊的人,距離親密,手機鈴聲再響也無人理睬,幾步後消失在拐角里。

  羅青山上完廁所出來,洗了把臉,他雙手撐在盥洗台上,沉默地低著頭。

  片刻,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對面接得很快:「青山哥,怎麼了?」

  羅青山喉中乾澀:「蘇念,來接我,我醉了。」

  回學校的車上,裴然低頭回消息,跟林康說自己不去了。

  【林康:那你剛剛問我包廂號…………?】

  【裴然:我接別人。】

  【林康:???】

  計程車內光線昏暗,只有路燈透進來。

  嚴准原本靠在窗上休息,聽見微信不斷的提示音,他撐著坐起身,垂著頭看向身邊的人:「我沒帶宿舍鑰匙。」

  裴然回著消息:「嗯?」

  嚴准跟他肩抵著肩:「收留一下我。」

  回到寢室,裴然把人放到椅子上就進了洗浴間。

  嚴准忍著難受,抬眼一一掃過裴然桌上的物件。

  收拾得很乾淨,電腦待機燈亮著,旁邊放著一個數位板,再旁邊是一個灰色的保溫杯。

  嚴准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什麼,抬手轉了一下杯子。

  保溫瓶另一面,吊著一個掛件,白色的小球鞋在空中晃了晃。

  洗浴間的水聲消失,嚴准把杯子放回原位。

  熱毛巾覆在臉上,悶熱又舒服。裴然的力道很輕,幫他擦完臉後,又牽起他的手。

  嚴准任他擺布,毛巾從他指縫一一拭過。


  裴然把衣服撩到了手肘,手臂內側白得晃眼,一看就是從小到大好好養著的孩子。

  「為什麼來接我?」嚴准劃破沉默。

  裴然動作一頓,然後又繼續,盯著他的手說:「你胃不好。」

  「擔心我?」嚴准問。

  裴然說:「嗯。」

  嚴准又問:「喜歡我?」

  「……」

  嚴准感覺到他的力道重了點。

  良久,裴然才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麼算是「喜歡」。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喜歡羅青山的,他想對羅青山好,不討厭跟羅青山待在一起,偶爾也會因為羅青山而感到開心。

  但是知道羅青山出軌後,說實話,他並沒有很難過。

  手指忽然被人勾了一下,裴然下意識抬頭,兩人對上視線。

  「別想了。」嚴准聲音很低,眼皮半垂著,「喜歡我一下。」

  裴然怔怔地看著他,被勾著的指頭有些熱。

  嚴准等了一會兒,等到胃開始抽痛。

  「……知道了。」裴然看他擰起眉,快速丟出一句。然後在嚴准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鬆了手,轉身打開衣櫃。

  「要不要換件衣服?我給你拿睡衣,沒穿過的。」

  嚴准眼皮沉得厲害,他腦袋一直是暈的。他愣了兩秒,然後道:「穿過的也行。」

  為了舒服,裴然睡衣都買大兩號,嚴准穿了正正好。

  換了衣服出來,裴然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小箱子,走近一看,裡面都是藥。

  「你平時都吃什麼胃藥?」裴然專心地看著藥盒上的說明。

  嚴准問:「你家開的藥店?」

  裴然笑了一下。他母親很注重身體健康,他們每處宅子都放了一個藥箱。

  嚴准還真從裡面找出了自己常吃的藥,塞了兩粒下去,熱水入腹,酒精帶來的困意終於漫了上來。

  寢室里只有一張床,其餘三張只有幾塊木板架著,睡不了。

  床上都是裴然的味道,嚴准半張臉埋在枕頭中片刻,然後探出腦袋問床下的人:「什麼時候睡覺?」

  裴然心上一跳,鎮定地應:「我感冒了,怕傳染。你睡吧,正好今晚通宵趕稿。」

  他撒謊的,他目前在畫的稿子正主就睡在頭上,根本沒法畫。

  「該傳的早就傳了。」嚴准聲音微啞,「上來睡覺。」

  「……」

  宿舍的床鋪不大,兩個男生睡得有點擠。

  裴然背著嚴准側身睡,他在黑暗中聽著自己的心跳,覺得自己可能生病了,有些心律不齊。

  身後沒了動靜,嚴准應該已經睡熟了。

  裴然原以為自己會失眠,但感冒藥的功效太厲害,沒多久他就合上了眼,呼吸綿長。

  深夜,嚴准在黑暗中睜眼。

  面前的人已經換了姿勢,裴然翻了個身,手輕輕搭在他的身上,手背的溫度隔著睡衣源源不斷地傳來。

  裴然的手不老實,反反覆覆地動,像是想找一個舒服的地方。

  嚴准把他的手按住,牽著,手指扣攏,確定他沒在亂動之後,才閉眼沉沉睡去。

  裴然一夜無夢,睡得很香,以至於他早上醒來對上嚴準的視線時,整個人都還有些蒙。

  他們距離極近,只要一方往前湊一下就能碰上,裴然愣了幾秒,瞬間清醒過來。

  嚴准眼底惺忪,看上去有些疲憊,見他醒了,聲音沙啞得厲害:「早。」

  聽見自己的聲音,嚴准挑了下眉,緩緩地說:「好像,是傳染了。」

  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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