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街面上的路燈已經亮了，昏黃的燈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照在街面上。
唐唐酸菜魚。
店裡的食客已經不多，給客人端菜、拿酒的唐欣，不時看一眼門口，眉頭微皺，眼神微微透著疑惑之色。
一次又一次。
終於，在她再一次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門口的時候，吧檯里的唐唐咳了一聲，將唐欣目光吸引過去。
唐唐皺眉看著她，「你今晚老是往門外看什麼呢？外面有帥哥啊？」
唐欣嘴角微撇，微翻白眼，低聲回她：「你瞎扯什麼呢？」
唐唐瞪她一眼，但也沒再多說。
就這麼又過了幾分鐘，店內只剩下一對小情侶在用餐了，門口終於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正在收拾桌面的唐欣聞聲扭頭望去，一雙本來平靜無波的眸子瞬間就亮了，下意識快步迎過去。
「全哥！你今晚怎麼來這麼晚呀？我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呢。」
是的！此時進門的正是孫全這個老撲街。
一身黑，像一隻烏鴉。
黑色V領T恤，黑色牛仔褲，黑色帆布板鞋。
看見唐欣喜滋滋地小跑到他面前，孫全不自覺就露出一抹笑容，微微點頭，「今天下午多寫了一章稿子，所以遲了點！」
吧檯里的唐唐大概是聽見了，冷哼一聲。
孫全聽見了，卻懶得瞥她一眼，就當她在放屁，反正這麼長時間，他早已習慣唐唐看他不順眼。
唐欣臉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嘴角總是忍不住上揚。
「哦，這樣呀！那全哥你快坐！今晚你想吃什麼？我去跟飛哥說。」
孫全笑吟吟地隨意選了張桌子坐了，「一份辣椒炒蛋、一份雪菜肉絲，再來一份紅燒排骨吧！」
今天訂閱成績不錯，他想加個餐。
唐欣眼裡閃過一抹喜色，她是知道他新書今天上架的，今晚這麼奢侈吃三個菜，他新書應該賣得挺好。
「噯！好嘞！你稍坐，我這就去跟飛哥說！」
她腳步輕快地小跑去了廚房。
孫全的目光追逐著她青春曼妙的背影，嘴角的笑意那麼寫意。
新書訂閱不錯，就像一束陽光照進他的心間，最近因為臨近上架而緊繃的神經完全放鬆下來，整個人由內而外的變得輕鬆而從容。
吧檯里的唐唐冷眼瞟他一眼，又發出一聲冷哼。
她就是看不慣自己妹妹天天對這個死寫小說的窮鬼那麼熱情，怎麼看怎麼不爽。
這次，孫全目光微轉，與她目光相接。
一中一念起，他嘴角噙著笑容，左眼忽然對她眨了一下，像拋媚眼。
唐唐臉上頓時浮現噁心的表情，立即移開目光。
孫全見了，嘴角的笑容更濃了，這個女人天天給他臉色看，今天他終於也噁心她一回。
有點爽。
片刻後，唐欣快步從廚房出來，「全哥！今晚喝酒嗎？」
「嗯，給我拿兩瓶冰啤！」
「噯！好嘞！」
她很快就拿來兩瓶冰鎮的雪花啤酒，熟練地拿起桌上的扳手給孫全開酒，孫全笑吟吟地看著，對她挑了挑眉，「要不陪我喝兩杯？」
唐欣下意識掃了眼吧檯里的唐唐，眉頭微皺，吐了口悶氣，微微搖頭，低聲說：「算了吧！我姐在……」
孫全失笑，倒也沒有再勸。
接過她給他倒好的一杯啤酒，小抿一口的時候，聽見她又壓低著聲音問：「哎！全哥，對了，你今天上架的成績怎麼樣？付費看的人多不多呀？」
孫全抬眼看她，見她一臉期待之色，便含笑點頭，「還行！」
唐欣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嘿嘿。」
「嘿嘿」
孫全也笑。
此時店裡不忙，唐欣想了想，就拉開孫全對面的椅子坐下來，一副準備和他多聊幾毛錢的架勢。
「那……全哥！那你估計你這本書以後每個月大概能掙多少錢呀？」
唐欣眼裡全是好奇。
對她來說，寫小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行業，在她認識的人里，只有孫全這一根獨苗。
吧檯里，唐唐耳朵很尖，唐欣這個問題問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此時店裡人少，店面也小，所以她也聽見了，目光微微往這邊瞟了點。
孫全隨口答：「唔，三五千應該有吧！」
他將心裡預估的稿費打了幾次折說出口。
這是他的習慣，不管自己每個月能掙多少，都說三五千。
他以前試過跟人說實話，然而說實話的後果，往往會得到兩種不同的反應。
比如他一本新書撲街的時候，有人問他一個月掙多少，他按實話說，一個月一兩千，然後他就會從對方眼裡看到看笑話的味道。
還有，當他偶爾一本書出了點成績，一個月能掙七八千，偶爾能過萬的時候，別人問他每個月能掙多少，他實話實說，對方的表情就會突然變得很精彩，有驚訝、有羨慕，還有懷疑。
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在別人問他收入的時候，只說三五千。
今年問，是三五千，明年問、後年問，不管別人哪一年問，他都只說三五千，穩定得就像一個捧著鐵飯碗的公務員。
而此時……
唐氏姐妹倆都不知道他有這個習慣，聽他說以後每個月大概能掙三五千，唐欣又驚又喜，「啊？能掙這麼多呀？太厲害了！全哥！你太棒了！」
吧檯里的唐唐則撇了撇嘴，冷笑一聲，一臉的不信。
這年頭，一般的上班族，一個月也就掙幾百塊，好一點的才能上千。
一個月三五千，那可是妥妥的高收入。
至少在這座M市是這樣。
孫全點的三道菜，一道一道做好端上桌，最後一道菜是鄺龍飛親自端來的，因為店裡沒別的客人了，他暫時閒下來。
端著最後一道菜上桌，他也沒走，笑呵呵地坐下來陪孫全喝著，聊著。
……
等孫全慢吞吞地騎著自行車回到住處，打開電腦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出頭。
登錄作者後台，查看自己的訂閱數據。
凌晨首發的第一章VIP章節訂閱人數，已經漲到2444。
他和很多人一樣都不喜歡「4」這個數字，但此時看著這個數字，他卻怎麼都看不夠，似乎第一次發現「4」這個數字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