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行帳不大,與別的軍士帳篷並無區別,看得出元煜此番出來一切從簡。沒有案沒有榻,地上鋪著毛氈,便是歇宿之處。
帳中也沒有燈火,只有帳門的縫隙透著些篝火的光照。元煜把初華放在氈上,卻沒放開手。黑暗中,一道搖曳的光落在她的臉上,長睫下光潤的眼眸和柔軟的唇,若隱若現,撩人心動。二人彼此相對,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起伏而不穩。
誰也沒有說話,元煜的手指撫著初華的臉頰,好像怕她會疼一樣,小心翼翼。初華握住他的手指,裹在掌心裡,輕輕吻了吻。
元煜心中一動,重又將她帶入懷中,尋著那唇用力吻將下去。
分別許久之後的重逢,兩人的心中都積壓了期待,對這纏綿熱情不已。氣息交纏,元煜正想再深入些,初華卻忽而躲開臉,一邊擦著嘴一邊窘道,「你的鬍子……還有沙子……」
元煜愣了愣,隨即哭笑不得。他摸摸自己的臉上,果真,那易容的鬍子掉了些。這地界風沙大,方才一路狂奔,他們都是吃著沙子回來的。
初華不禁笑起來,伸手往他的臉上摸索,想幫他把臉擦乾淨。元煜抓住她的手,吻了吻,道,「你等著,我去端水來。」說罷,起身走出帳外。
就這樣,一場久別之後的溫存被沙子攪了局,可二人卻一點也不掃興。
元煜回來的時候,臉上的假須已經除盡,唇邊長著一層短短的真鬍子,看著比剛才年輕了些。他拿來了一塊濕巾子,撩起帳門,讓光照進來,給初華擦臉。
初華也不推拒,微微仰著臉。元煜蹲在她面前,濕巾輕輕地擦過臉頰,留下涼涼的潤感,還有一抹柔和的溫熱。
心好像被一層絲綿絮包裹著,軟軟的,初華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唇邊不禁漾起深深地笑意。
待得他們終於都閒下來,月亮已經快落到西邊了。明日一早要拔營,二人沒有再繼續做那些親密之事。初華在氈子上躺下,像從前一樣,側著身。元煜在她身後,將薄褥蓋在二人身上,貼著她,伸手換過她的腰。
心跳聲平穩地傳來,踏實而安寧。
「睡吧。」元煜撫撫她的頭,低聲道。
初華應了一聲,回握著腰上的手,帶著笑容,閉眼睡去。
來到疏勒的朔北軍有三萬人,救出初華之後,元煜沒有停留,第二日天亮,就立刻拔營,往姑墨而去。
陽光辣辣照在頭頂,風沙依然刮著不饒人,初華卻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她騎在馬上,頭上戴在帷帽,望著前方元煜挺拔的背影,覺得要是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樣,一早起來,看到的就是那張臉,真是無論多惡劣的地方也能教人如沐春風。
不過,她看著周圍的軍士們一個個頂著毒日頭,又忍著不敢一下把水喝掉的樣子,心中仍然十分過意不去。
「是我不好,」初華歉疚地對田彬說,「你們那麼多人為了找我,跑那麼老遠……」
田彬嘻嘻一笑,望望元煜,低聲道,「不瞞公子,剛開始出來的時候,也沒那麼多人。」
初華訝然。
「那時殿下急著找公子,從宜禾出來的時候,也就幾十個人。剩下的,都是這兩日才到的。」田彬說著,神秘地朝初華擠擠眼,「公子放心好了,殿下不做殺雞使牛刀的事。」
疏勒國的變故早已像風一樣四處傳來,先前人心惶惶的姑墨城,如蒙大赦。元煜去疏勒城之前見過姑墨王,承諾會保姑墨無事,如今,見元煜率著大軍回來,姑墨王誠惶誠恐,開城迎接。
重新回到這裡,初華有些百感交集。特別是路過那個妓館的時候,她看到幾個美艷的女子在小樓上張望,更是實實在在地窘了一下。
元煜謝絕了姑墨王招待他住進王宮的邀請,會面之後,便領大軍駐紮在城外。
姑墨王也不敢怠慢,將城外水草最豐美的一片土地劃給了朔北軍,並將糧食等補給源源不斷送入營中。他還送了幾個美人過來,說是服侍朔北王的,元煜看看初華目露凶光的臉,笑笑,婉言推卻了。
待得一切安頓之後,元煜突然派出使者,往姑墨周邊的烏孫、疏勒、莎車、龜茲等國,以中原皇帝授命的名義,邀請諸國到姑墨會盟。
匈奴被攻滅,西域諸國無首,朔北王無人可擋,已然是那無冕之主。這般邀請,與命令無異,諸國無人敢不遵從。
沒多久,使者們紛紛帶回了各國的上表,字裡行間皆是溢美之詞,均表示會由君主親自參加會盟。
「媲羅?」初華看到鄯善的上表時,訝然,鄯善來會盟的人,居然是媲羅。
「鄯善王在那日宮亂中薨了。」元煜淡淡道。
初華更是詫異,問,「是安色伽做的?」但一想,安色伽沒那麼蠢。城外有四萬鄯善人,他在城裡殺了鄯善王,這難道是找死。但如果不是他,又是誰呢?
「據說,鄯善王是被疏勒王后和王子殺死的。」元煜緩緩道,「他發現了王后和王子殺了疏勒王,與他們起了爭執,就被殺了。」
初華看著元煜,狐疑地說,「你信麼?」
元煜不置可否地一笑,意味深長地摸摸她的頭,「為師再教你一個竅門,遇到什麼事,要是覺得看不透,就去看這事的結果,奧妙八成都在裡面。」
初華又好氣又好笑,拿開他的手,「你何時成了我的老師?」
「莫忘恩負義。」元煜目光一閃,反捉住她的手,「當初練武是誰教的?」
初華順勢使出擒拿招式,想把元煜反扭,元煜卻一個倒身,將她壓在下面。
「退步了,回去要好好練練。」他咬著初華的耳朵低低道,話裡帶著笑。
「殿下……」這時,田彬忽然匆匆跑進來,看到那倒在一起的兩人,愣了愣。
二人連忙分開,各自坐起。
初華面紅耳赤,說了聲「我先出去」,瞅了田彬一眼,逃也般地跑出去。
元煜卻神色鎮定,瞥瞥她的身影,眼底仍帶著笑。
來得不是時候啊……田彬心裡窘迫地想,站在元煜面前,耳根一個勁辣辣發燒,好像犯錯的是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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