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她屬於我> 19、Chapter 19

19、Chapter 19

2024-09-07 00:51:45 作者: 妲嬰
  姜瓷拌了西蘭花,又清炒了一盤胡蘿蔔絲,看看時間,鹿行雪睡了一個多小時了,不知道醒了沒有。

  她解下皮筋,對著鏡子整理頭髮,然後才上樓去看她。

  鹿行雪的房間裡,紗簾拉開了,整面落地窗沒有了遮擋,一室陽光,放眼出去,天高雲闊,碧空如洗。

  穿著白色長睡裙的鹿行雪坐在深色地板上,舉著風筒在吹頭髮。她微微側著頭,頸項略垂,修長的手指在發間穿行,偶有微芒閃爍,是她戒面上的鑽石。

  迎著光,她幾乎白到朦朧,海藻般的黑髮絲絲縷縷飛揚。

  這副畫面美得過頭,姜瓷站在門邊,猶豫再三,還是敲了敲門,出聲打破了這一方安謐:「你醒了?」

  鹿行雪關了風筒,轉身回應她,帶著鼻音,沙沙啞啞:「出了很多汗,就起來洗澡了。」

  姜瓷上前:「退燒了嗎?」

  鹿行雪:「退了。」

  離得近了才看清她眼圈都是紅的,嬌柔又憔悴。

  姜瓷:「現在還暈不暈?」

  鹿行雪:「暈的,沒什麼力氣。」

  她的頭髮還沒吹乾,她說暈,沒什麼力氣。姜瓷伸手去拿風筒,想為她代勞。

  「我自己可以的。」鹿行雪察覺了她的意圖。

  姜瓷:「你病了,我們生活在一起,不是應該相互照顧嗎?」

  類似的話鹿行雪也說過,姜瓷搬出來,她果然沒有再堅持,眼底浮現淡淡笑意:「過了童年期,除了髮型師,還沒有其他人給我吹過頭髮。」

  姜瓷跪坐在鹿行雪身後,開了風筒,將鹿行雪的黑髮抓在手心,觸感濕涼。

  ——你多寵寵她,姜琳的話不知怎麼的忽然闖進腦海。

  姜瓷的心情瞬間就微妙了。

  風筒的風帶著熱意,吹走了髮絲上的濕氣,洗髮露的香味逐漸在空氣中瀰漫。

  從上次的沐浴液,到這次的洗髮露,都和鹿行雪用的香水是同一種香調,似近似遠地勾纏著嗅覺。

  香味很特別,姜瓷不太確定是哪種香,正走著神,忽然想起自己房間裡那一大箱彩妝護膚。

  姜瓷挺直腰背:「鹿行雪,我房間裡那個紙箱……」

  「是給你的,都是品牌方送的,不知道你習慣用哪些牌子,所以就挑了一點。」鹿行雪說。

  姜瓷:「……一點。」

  她稱那麼一大箱是「一點」。

  鹿行雪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可以自用,也可以送人啊。」

  姜瓷:「謝謝。」

  像鹿行雪每次都大大方方收下她的禮物一樣,姜瓷也沒有推拒,只是慢騰騰梳理著手中的長髮:「我昨晚放你鴿子,沒想到還有禮物可以收。」

  鹿行雪回頭,對視間,她說:「有的。」

  又問姜瓷:「溫總還好嗎?」

  姜瓷:「今天下午出院了。」

  她不像是要闡述前因後果的樣子,鹿行雪也就沒有再問。

  頭髮吹好,姜瓷收起風筒,轉回來問鹿行雪:「有胃口嗎?要不要喝點粥?」

  鹿行雪拿著一柄黑檀木梳在梳頭髮,聞聲只是笑。

  姜瓷:「?」

  綁在木梳尾端的同色珠串晃動著,鹿行雪偏過頭,羽睫一眨,笑著說:「你真的很認真在照顧我。」

  ——「你多寵寵她」,姜琳苦口婆心的語氣又在腦海中迴蕩。

  姜瓷語塞。

  兩人前後下樓,姜瓷去廚房盛粥,想著鹿行雪一個人吃或許會無聊,於是給自己也盛了一小碗。

  鹿行雪已經在餐桌前坐下了,等姜瓷端著兩碗粥出來,她問她:「莊阿姨來過了?」

  姜瓷:「還沒,我讓她晚上再過來。」

  「那這些……?」鹿行雪指著桌上的涼拌西蘭花和清炒胡蘿蔔絲。

  姜瓷:「我做的。」

  「……」鹿行雪從沒見過姜瓷下廚,更別提吃她做的菜了。

  姜瓷落座時順手把頭髮撥去耳後:「就是有些涼了,不過粥是熱的,沒關係吧?」


  「沒關係,正合適。」鹿行雪的目光從她耳垂上點過,夾了一小朵西蘭花,和著白粥,一起送入口中。

  「我不太會做菜,可能不好吃。」姜瓷邊說邊留意鹿行雪的表情。

  鹿行雪眉間舒展:「不會啊,很好吃。」

  她又嘗了嘗胡蘿蔔絲:「如果不是這次生病,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會照顧人。」

  姜瓷低下頭,嘴角牽動,然後扒了朵西蘭花塞進嘴裡。

  姜瓷:「?」

  姜瓷:「……」

  姜瓷抬眼:「……味道好像怪怪的,有沒有?」

  鹿行雪:「有嗎?」

  姜瓷又去試胡蘿蔔絲,肯定道:「有。」

  吃是能吃,但說不上是咸了還是甜了,明明按照教程步驟來的,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偏差,總之兩道菜都有種形容不出來的奇怪。

  鹿行雪低笑:「……我鼻子塞著,沒有味覺。」

  ??

  那你的「很好吃」是怎麼得出來的?

  姜瓷:「……」

  喝完粥,時間還早。左右無事,鹿行雪看上去精神也還不錯,姜瓷提議不如把前晚沒看完的相冊繼續看完。

  回到房間,開了投影,兩人並排坐在一塊兒,鹿行雪看著照片想起什麼了,就對姜瓷解說幾句。

  這些照片串聯著鹿行雪的過往,借著它們,姜瓷仿佛也親歷了她的成長。

  ……

  傍晚的餘暉灑在地板上,白色紗簾在秋風裡鼓動著。

  安靜的房間,照片一張接一張播放。身下的沙發柔軟舒適,姜瓷支著頭,看著看著,睏倦來襲,她的眼皮直往下沉,人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

  「叩叩叩……」

  「姜小姐?在嗎?」

  姜瓷是被莊阿姨的敲門聲驚醒的,她猛然睜開眼,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了,房間裡只有投影的光亮。

  鹿行雪也睡著了。

  她枕著姜瓷的肩,香香軟軟的黑髮纏了姜瓷一胳膊。

  姜瓷:「……」

  因為鼻塞,鹿行雪的呼吸有些沉,氣息噴在姜瓷胳膊上,隔著衣料,暖暖的,像打著瞌睡的小動物。

  姜瓷聽了片刻,覺得好笑。

  莊阿姨沒有再敲門,可能是下樓了,過不多久,姜瓷的手機在抱枕底下震動。她立刻扒拉過手機,一隻手劃開屏幕,接起電話。

  「姜小姐,飯已經做好了,你不在家嗎?」莊阿姨問她。

  姜瓷刻意壓低聲音:「在的,我們過會兒就下樓。」

  「哦哦,好的。」莊阿姨憑直覺道:「你和鹿小姐剛是在睡覺嗎?我是不是吵到你們了?」

  呃……

  她們確實睡著了沒錯……但是姜瓷認為這和莊阿姨口中的「睡覺」會有些區別……

  她含糊應著:「沒事。」

  鹿行雪蹭了蹭臉,在姜瓷的輕聲低語裡轉醒,昏昏沉沉地起身。

  莊阿姨:「那我先走了姜小姐。」

  姜瓷肩頭一空,她順勢看向鹿行雪,叮囑莊阿姨:「明天中午也麻煩過來一趟。」

  莊阿姨:「沒問題,你們有想吃的菜嗎?」

  姜瓷問鹿行雪:「明天想吃什麼?」

  鹿行雪輕揉太陽穴,只是搖頭。

  姜瓷對莊阿姨說:「還是清淡點吧。」

  通話結束,鹿行雪問姜瓷:「幾點了?」

  姜瓷:「八點過。」

  鹿行雪:「莊阿姨來做飯了?」

  姜瓷:「已經做好了。」

  這兩個問題後,鹿行雪靜默了有半分多鐘,然後才又問:「你的肩膀是不是被我枕麻了?」

  「……」她不提還好,提了姜瓷就想去揉,不過鹿行雪比她快了一步。

  鹿行雪的手落在了姜瓷肩頭,突如其來的碰觸令姜瓷一驚:「……沒事,我還好。」

  鹿行雪的手指從姜瓷肩上一寸寸捏過,語調輕緩沙啞:「姜瓷。」

  姜瓷:「嗯?」

  鹿行雪頓了頓:「你有些瘦。」

  姜瓷:「……」

  姜瓷側目:「磕著你了?」

  鹿行雪:「是有一點。」

  姜瓷笑了一聲,去拂鹿行雪的手,想讓她別捏了,但是手掌下的肌膚,觸感溫度仿佛比自己的要高些許。

  「……是不是又燒起來了?你現在什麼感覺?」姜瓷試了自己額溫,又去試鹿行雪的。

  昏暗的房間裡,她身體前傾,手背整個貼在鹿行雪額頭。

  鹿行雪慢著聲氣:「一會兒熱一會兒冷。」

  姜瓷立即下地,開了燈,找來耳溫計給鹿行雪量體溫。

  38.7c。

  「鹿行雪,你得吃藥。」姜瓷對著耳溫計表情嚴肅,說著就朝外走,「我去接水,你等一下啊。」

  等姜瓷回來,鹿行雪已經端坐在床沿,還給自己貼了一張退熱貼,垂著眼帘在拆醫生留下的藥。

  姜瓷把水杯給她,她就著溫水,把藥吞了進去。

  姜瓷:「吃晚餐嗎?我給你送上來?」

  鹿行雪仰臉:「不了,吃不下。」

  姜瓷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我在家,你有事就找我。」

  鹿行雪:「嗯。」

  當著姜瓷的面,鹿行雪掀被躺下,姜瓷沒有立即走,挨在她的床頭:「……你別和我客氣,起不來就打我電話。」

  鹿行雪輕聲輕氣,目光蘊笑:「好~,鹿太太。」

  姜瓷:「……」

  偌大的餐廳,姜瓷獨自吃晚餐,草草吃了幾口,索然無味地放下了筷子。

  打電話取消了明天的工作預約,她把髒的碗碟塞進洗碗機,回到自己房間,仰面倒在床上。

  閉著眼靜靜躺了會,姜瓷轉頭,看見了枕邊的母嬰書。書籤夾在「胎動」那一頁,她把書收進了柜子里。

  印著forest的紙箱還擺在桌上,姜瓷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來,從護膚到彩妝,分門別類逐個擺開,然後給霍蓁蓁彈視頻。

  霍蓁蓁難得沒有夜間活動,接到姜瓷的視頻時,正敷著面膜在平板上畫紋身設計稿,視頻一接通,她就撅起嘴巴和姜瓷隔空打了個啵兒。

  姜瓷切換鏡頭,給她看桌上的東西。

  霍蓁蓁頓時屏住了呼吸。

  姜瓷:「喜歡什麼就挑走吧。」

  霍蓁蓁:「啊——!」

  幸福來得太突然,尖叫過後,霍蓁蓁的面膜都快要從她臉上掉下來了:「寶貝兒!咱們用得著買這麼多嗎!?」

  姜瓷:「……鹿行雪給的。」

  「臥槽!」霍蓁蓁擼下面膜,反應熱烈:「鹿總也太會了吧!這種禮物哪個女人會不喜歡!!——我現在終於感受到了那種,那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感覺!」

  姜瓷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謙虛,非把自己形容成雞犬的人。

  霍蓁蓁和她確定:「我真的能擁有嗎?」

  姜瓷:「你再囉嗦一句我就不能保證了。」

  霍蓁蓁立馬毫不客氣地挑了兩套精華,心裡美滋滋:「省了我好幾萬,有老婆就是好啊,不知道我家的長輩什麼時候也給我包辦婚姻,誰不想要一個鹿行雪呢?」

  姜瓷:「當年特別反對的人不是你?」

  霍蓁蓁強詞奪理:「我反對包辦婚姻,但我不反對鹿總嘛~」

  姜瓷被她逗笑:「你還沒拿到東西呢,就被她給收買了?」

  霍蓁蓁反駁道:「姐妹,我是被她的魅力征服了好嘛?」

  兩人邊看邊聊,有霍蓁蓁想要的,姜瓷就給她單獨拿出來放在一邊。鏡頭從一個黑色包裝盒上閃過時,霍蓁蓁隨口問:「這個是什麼?沒見過這牌子。」

  姜瓷分辨包裝盒上的外文:「香水。」

  霍蓁蓁:「剛好,我手上那幾支都用膩了,你替我聞聞,好聞我就收了。」

  姜瓷把手機擱在支架上,拆了包裝盒,水晶瓶的香水一拿出來,霍蓁蓁就直呼:「顏值一百分!」


  半透明的液體像流沙似的,姜瓷開了鎏金的瓶蓋,往半空里噴了一泵。

  柔和的燈光下,被霧化的香水折射著光芒,緩緩降落。

  霍蓁蓁興致勃勃:「怎麼樣?什麼味兒的?」

  姜瓷一怔。

  香氛擴散……是鹿行雪用的那款香水?

  她又仔細嗅了嗅,確定這是鹿行雪身上一貫的香氣。

  霍蓁蓁還等著姜瓷反饋,姜瓷把香水蓋兒蓋好,瓶子重新塞進包裝盒裡。

  眼看她把香水收進了抽屜,霍蓁蓁不解道:「收起來幹嘛?」

  姜瓷:「不適合你。」

  霍蓁蓁:「什麼叫不適合我?」

  姜瓷略作思索:「反正就是不適合你。」

  霍蓁蓁:「……」

  霍蓁蓁不死心:「香不適合我沒關係啊,我挺喜歡那個瓶子,當擺設也好。」

  姜瓷對著鏡頭,不說話了。

  霍蓁蓁眨巴幾下眼:「我也覺得那香水可能不是很適合我吧。」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繼續往下看彩妝,霍蓁蓁對香水雖然不再堅持,但還是充滿好奇:「究竟是什麼味兒,會這麼不適合我?」

  姜瓷沉吟著:「說不上來。」

  霍蓁蓁:「等等等,我要那塊粉餅……好聞麼?」

  姜瓷把粉餅拿出列:「好聞。」

  霍蓁蓁:「性不性感?」

  空氣里都是熟悉的香氣,好像鹿行雪就在很近的地方看著她。雖然能肯定鹿行雪不在這裡,但姜瓷還是忍不住扭頭確定了一下。

  確定完,姜瓷壓著嗓子:「嗯。」

  「嘖。」霍蓁蓁又挑了塊高光,忽然瞥見桌沿上那盒口紅:「阿瓷看看那個,那是新出的?」

  這次姜瓷盒子都沒拆,直接把那盒口紅收了起來。

  霍蓁蓁:「……」

  霍蓁蓁:「我猜,這一整盒色號都不適合我?」

  姜瓷笑道:「是我要收藏啦。」

  霍蓁蓁無奈道:「行的吧。」

  挑完東西,兩人約定了見面時間,霍蓁蓁又拉著姜瓷看她剛埋頭畫的那張紋身設計稿。

  平板上畫著一頭鹿,鹿角昂揚,鹿眸清澈,然而脖子往下逐漸枯骨化,乍一眼,有種紅顏白骨的味道。

  「客人的要求就一個字:酷」,霍蓁蓁問姜瓷,「酷不酷?」

  姜瓷:「挺酷。」

  霍蓁蓁擠眼:「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給你也設計一個,就看你是中意優雅的鹿,還是霸道的鹿,還是——」

  「不,我不喜歡。」姜瓷打斷她,「我為什麼要紋鹿?」

  霍蓁蓁:「你很適合紋鹿啊,把老婆的姓氏紋在身上,臥槽這也太寵了吧!如果我是鹿總,我得感動哭!」

  姜瓷想像著那個畫面:「鹿行雪只會認為我瘋了。」

  霍蓁蓁哈哈大笑。

  結束視頻,姜瓷把要留的,要送的分開裝好。

  時針指向10,她拉開房門,去看鹿行雪。

  鹿行雪的房間裡黑乎乎的,沒有留燈。借著走廊上的燈光與窗外稀薄的月色,姜瓷踮著腳走到床邊。

  手上有些涼,她抬手貼住脖子,等體溫捂熱了掌心,才小心翼翼去觸鹿行雪的額角。

  高熱已經退了,鹿行雪側著臉,睡得還算安穩。

  和霍蓁蓁剛才的那通視頻,話里話外幾乎都圍著鹿行雪打轉,當時只覺得是玩笑話,現在近距離面對著鹿行雪,姜瓷才有了些微妙的尷尬感。

  她伸手把滑到腰際的被毯往上拉了拉,蓋住鹿行雪的肩膀。

  隔天,醫生上門,了解完昨天的情況,又給鹿行雪扎了針。

  鹿行雪氣色好了許多,不再那麼病怏怏的,甚至有力氣處理公事了,醫生給她扎針時,她還在和姚助理通話。

  姜瓷請醫生去客廳喝茶等待,鹿行雪在後方:「姜瓷。」

  姜瓷回頭。

  鹿行雪看著她:「現在不早了,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嗎?」


  姜瓷說:「今天沒有工作。」

  鹿行雪彎了彎唇,對她笑笑,然後繼續聽姚助理匯報。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吊針堪堪結束,莊阿姨就拎著菜來做飯了。

  姜瓷送走醫生,去廚房轉悠了幾圈,還是上樓。

  房間裡通往露台的落地窗開了,一張搖椅豎在窗邊,鹿行雪躺在搖椅上,在玩魔方。

  她的膝蓋上隨意搭了張蓋毯,褲腳空蕩蕩的,露出纖細的腳踝,赤足沐浴在陽光里,白皙的腳背上印出青色的血管。

  秋風徐來,搖椅前後輕擺。

  鹿行雪的姿態慵懶又放鬆。

  色塊混亂的魔方在她手中很快就排列整齊,鹿行雪眯眼,對著光線打量,下一秒又把它打亂。

  姜瓷走去露台,經過鹿行雪時,兩人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目光。

  鹿行雪改躺為坐。

  姜瓷倚著露台上的欄杆,看鹿行雪玩魔方。

  鹿行雪手指靈活地撥動魔方,指間那一點閃爍的鑽芒,漸漸奪去了姜瓷的注意。

  鹿行雪的無名指上戴著戒指,姜瓷昨天沒有細看,現在才發現戒面好像是貓爪,上面鑲著幾顆細粒的紅寶石,造型秀氣,還挺日常。

  鹿行雪停下動作,可能十分鐘都沒有,魔方再次拼完了。

  姜瓷:「……為什麼你這麼輕鬆就能完成?」

  之前她從下午拼到晚上,拼的暈頭轉向,然而毫無結果,還越拼越亂。

  鹿行雪:「有公式的,不難。」

  姜瓷:「……」

  不難:)

  「我教你?」鹿行雪的黑眸里蘊含笑意。

  姜瓷婉拒道:「我可能記不住公式,還是別吧。」

  「我看你不是記不住,是懶,不願意花時間去記才是真的。」

  姜瓷和鹿行雪同時往聲源看去,只見姜琳挎著包,笑吟吟地站在房間中央。

  「……媽媽,你怎麼來了?」姜瓷連忙向她走去。

  姜琳嗔怪道:「怎麼,媽媽不能來?小白病了,我來看看她。」

  這時鹿行雪也從搖椅上站起來:「讓您費心了,我現在好多了。」

  姜琳上前幾步,端詳著鹿行雪:「啊呀,臉都小一圈兒了!」

  鹿行雪:「那我吃多點,很快就會養回來的。」

  姜琳:「我帶來一罐雞湯,裡面加了點藥材,待會兒你趁熱喝一碗,去去病氣。」

  鹿行雪:「我肯定多喝幾碗。」

  姜琳笑了,鹿行雪又道:「快到餐點了,您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姜琳:「今天不巧,我約了皓皓的老師,他最近在學校里太會鬧騰了。……要不這樣,過兩天你身體也好了,得了空就和阿瓷一起回家,我們一家人聚一聚,怎麼樣?」

  姜瓷正心不在焉地聽著她們你來我往,冷不丁被點名,看向鹿行雪。

  鹿行雪也看了看她,對姜琳說:「好,那到時再約。」

  姜琳高興道:「就這麼說定了。」

  姜琳逗留了半刻鐘,眼看到和老師約定的時間了,姜瓷送她下去,房門一合上,姜琳和顏悅色的表情就消失了。

  她往後瞥了眼鹿行雪緊閉的房門,拉著姜瓷快步往前,下了一層樓,挑了最近的那個房間進去,鎖上門,盯著姜瓷問道:「你和鹿行雪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沒頭沒尾,姜瓷被她問得莫名其妙:「啊?」

  姜琳:「要不是我來這一趟,我還不知道,你們兩個竟然是分房睡的?」

  「……」姜瓷無論如何料不到姜琳竟然會把房間都摸了一遍。

  姜琳痛心疾首:「難道你們結婚這些年,一直分房?」

  姜瓷:「……不是。」

  「不是?」姜琳心急地追問:「那為什麼你們現在要分房?」

  姜瓷轉著眼珠:「鹿行雪工作壓力大,最近總是失眠,醫生說她有些神經衰弱,單獨睡能改善她的睡眠質量。」

  姜琳:「這樣?」

  姜瓷說得自己都信了:「不然呢?」


  姜琳拍著心口:「我可被你嚇著了,還以為你們之間出了大問題!……所以你今天是特地在家照顧她?」

  姜瓷:「啊,是。」

  姜琳也覺得「結婚三年一直分房」這種事不太可能發生在兩個年輕人身上,於是沒再糾結,只是止不住嘀咕:「我說怎麼突然就發起高燒了呢,她是身體底子不行啊……」

  姜瓷:「……」

  姜瓷和鹿行雪一起吃午餐,鹿行雪的胃口還未恢復,依然吃得不多。答應姜琳的雞湯,倒確實喝了小兩碗。

  她在喝第二碗的時候,忍不住感嘆:「媽媽煲的雞湯好喝。」

  姜琳煲的雞湯鮮香不膩,不然溫念也不至於記了那麼多年。姜瓷對這個結論沒有意見,但是鹿行雪脫口而出、自然無比的「媽媽」兩個字,讓她稍感意外。

  她看了鹿行雪一眼:「這一罐都是你的,慢慢喝。」

  鹿行雪放下湯勺,抿著唇身體往前:「……姜瓷,能不能幫我個忙?」

  姜瓷:「嗯?」

  鹿行雪:「幫我拍個照。」

  姜瓷沒反應過來:「拍照?」

  鹿行雪:「把我和雞湯拍在一起,我要發給媽媽看。」

  姜瓷:「……」

  鹿行雪沒帶手機,姜瓷拿起自己的,打開拍照模式,對準了鹿行雪。

  鹿行雪的素色家居服外披著件墨綠色披肩,黑髮大半裹在披肩里,鬆散垂落的幾縷髮絲擦著臉龐,看上去透著些大病初癒的嬌柔,慵懶又嫵媚。

  「我這樣可以嗎?」鹿行雪對著鏡頭問。

  「嗯。」姜瓷拍了一張,調轉屏幕給她看。

  鹿行雪笑著說:「記得發給我。」

  姜瓷當下就把這張照片發給了她。

  鹿行雪:「待會兒吃完飯,我們出去走走吧。」

  外面秋高氣爽,陽光正好,很適宜散步透氣,姜瓷重新拿起筷子,點頭:「好。」

  吃完飯,她們換上外出服,一起出門了。

  鹿行雪還在病中,身體乏力,因此步履放得很慢。姜瓷配合著她,兩人在小區里緩緩踱步。

  沒走多遠就遇見了騎腳踏車的彤彤和她媽媽。

  彤彤騎車騎得滿頭大汗,她媽媽看鹿行雪氣色不好,停下來問她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又感謝她上次幫的忙,不然就買不到那款限定色的包包了。

  大人們站在一起聊天,彤彤卻閒不住,已經蹬著腳踏往前騎了一大段。姜瓷看她騎得歪歪扭扭,怕她摔跤,就跟了上去。

  彤彤騎著騎著「咦」了聲,抓著剎車雙腳落地,彎腰去撿路邊月季花叢下的落花。

  那是一朵半開的粉月季,不知道被誰給折了。彤彤把它放在手心看了看,突發奇想,把短短的花柄戳進辮子裡,晃著腦袋問姜瓷:「阿姨,我好不好看?」

  小姑娘粉粉嫩嫩,笑起來比花還甜,姜瓷說:「好看呀。」

  得到漂亮阿姨的誇讚,彤彤有些害羞了,捂嘴笑個不停。

  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姜瓷轉頭,鹿行雪還在和彤彤的媽媽聊天。

  姜瓷勾住彤彤的小手:「彤彤,阿姨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彤彤:「好哇。」

  姜瓷:「上次鹿阿姨教你的,讓酸酸的蘋果變甜的方法,是什麼啊?」

  「噢那個!那個方法超有用的!」彤彤想起這件事,渾身都激動,聲音也拔高了,引得鹿行雪和她媽媽都看了過來。

  姜瓷:「……」

  姜瓷沖彤彤眨眼:「和阿姨悄悄地分享怎麼樣?」

  彤彤縮起肩膀:「那我輕輕告訴你。」

  她湊到姜瓷耳邊:「鹿阿姨說,怕酸的話,就找自己最喜歡的人來餵呀。我媽媽給我切了蘋果丁,還餵我,我好幸福噢,酸蘋果也不酸了,甜得冒泡泡哩!」

  姜瓷:「……」

  傻彤彤,那是因為蘋果本身就是甜的,虧得鹿行雪能想出這麼稀奇古怪的方法唬騙小孩子。

  但轉念一想,告訴彤彤這個方法的前一天,鹿行雪才在邢教授家給她餵過蘋果。

  姜瓷:「…………」


  這也太巧了:)

  鹿行雪和彤彤媽媽走了過來,彤彤媽媽向彤彤招手:「該回去午睡嘍,和阿姨們再見。」

  彤彤沖姜瓷嘻嘻一笑,說了「再見」,然後蹬著腳踏一溜煙往前沖。

  姜瓷直起腰,和鹿行雪往小區外繼續散步。

  她還想著餵蘋果的事,用餘光悄悄打量鹿行雪。

  日光下,鹿行雪微微眯著眼,原先蒼白的臉色,因為行走,染了一絲薄紅,格外生動。

  姜瓷收回視線,表情自然地朝前看,心底卻滋生一種隱秘的愉悅感。

  不因為別的,只是覺得鹿行雪這個人很有趣。這麼有趣的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然後她看見了那隻趴在水果店外曬太陽的布偶貓。

  布偶貓懶洋洋地甩著尾巴,時不時舔一口小肉爪,姜瓷從看見了就一直盯著它瞧,經過水果店,她正猶豫要不要停下來逗會兒貓,鹿行雪忽然問她:「有些渴,你喝果汁嗎?」

  姜瓷:「好啊!」

  鹿行雪:「橙汁可以麼?」

  姜瓷:「挺好的。」

  鹿行雪進店裡買鮮橙榨汁,姜瓷藉機留在店外,蹲下,輕輕耙了耙布偶的小腦瓜。

  鹿行雪耐心地挑選了十幾個橙子,站在收銀台前,轉頭看出去。

  布偶貓站了起來,整隻貓都在蹭姜瓷。姜瓷臉上帶笑,蹲在原地一動不動任它蹭。

  姜瓷穿著白色毛衣開衫,毛料蓬鬆輕軟,和她腳邊那隻小雪球相比,她也像是一團絨絨的雪球。

  鹿行雪收回視線,見店裡還有零食賣,就選了些一起結帳。

  姜瓷從布偶的腦袋一路撫到尾巴尖,布偶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她索性捧起了布偶的前肢,和它臉對臉。

  一人一貓對視著,姜瓷:「喵~」

  布偶湊上來聞她:「喵~~~」

  姜瓷側頭躲,笑著:「喵喵~」

  一雙筆直的腿出現在布偶身後,裝滿橙汁的杯子在姜瓷眼前晃了晃。

  「……謝謝。」姜瓷放下布偶,站起身,從鹿行雪手裡接過果汁。

  鹿行雪還拎著個袋子,敞開的口子裡能看見各種零食包裝,姜瓷感到不可思議:「你喜歡吃這些?」

  鹿行雪:「給你買的。」

  姜瓷愣道:「給我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鹿行雪笑著說:「不是嗎?我看你和彤彤湊在一起說悄悄話的樣子,跟小孩兒沒差啊。」

  姜瓷:「…………」

  鹿行雪:「你喜歡什麼樣的小孩兒?」

  她問「喜歡什麼樣的」,而不是「喜不喜歡」,姜瓷咬著吸管吸了幾口橙汁,慢吞吞說:「乖的、可愛的。」

  鹿行雪徐徐頷首,隨後道:「回家吧,有些累。」

  兩人原路走了回去,上樓後各自回房,姜瓷正要架上耳機聽會兒曲子,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溫念的電話,她就接了。

  溫念:「阿瓷,吃午飯了沒?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工作?」

  溫念的狀態聽上去還行,不像前兩天那麼有氣無力的,姜瓷說:「吃過了,我今天——」

  敲門聲響起,鹿行雪的聲音緊隨其後:「姜瓷,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姜瓷沒有關房門,鹿行雪敲完門直接問了這麼一句,打斷了姜瓷和溫念的通話。

  姜瓷轉身,鹿行雪這才看見她在聽電話。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鹿行雪解釋著。

  姜瓷示意沒關係,移開手機,問她:「不是說累嗎,不休息?」

  鹿行雪站在門邊:「雖然沒什麼力氣,但是也不困。」

  姜瓷:「那你挑片子吧,我先接個電話。」

  鹿行雪:「你想看什麼類型?」

  姜瓷:「都可以。」

  鹿行雪走後,姜瓷對電話那端的溫念補完了後半句:「我今天沒去工作。」

  溫念笑道:「我都聽見了。不過鹿總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這會兒約你看電影?」


  姜瓷:「她身體不太舒服,這兩天都在家休息。」

  「喔~」溫念拖長音調:「所以你沒去工作,是在陪她?」

  不說鹿行雪淋雨生病這件事有自己的原因在裡面,溫念和霍蓁蓁不同,姜瓷被溫念調侃這個覺得非常彆扭。她岔開話題:「你回去之後,林嘯有沒有為難你?」

  溫念:「沒有。」

  姜瓷:「……嗯。」

  林嘯就是不為難溫念,兩人相處也不可能愉快……姜瓷意識到自己這個問話有點多餘。

  溫念:「我剛吃午飯呢,就想起你來了,沒其他什麼事兒。嗯……掛吧,去和鹿總看電影,別讓她等久了。」

  姜瓷擔心她一個人悶著會胡思亂想:「我和你聊會兒。」

  溫念:「你要是想陪我聊,等過陣子,我也約你看電影,一直忙,現在想想,我都好久沒去影院看過電影了。」

  姜瓷滿口答應:「可以啊。」

  結束通話,姜瓷放下手機,很快又重新拿回手上,打開相冊。

  鹿行雪的那張照片安靜地躺在她的相冊里。

  姜瓷點了刪除圖標。

  頁面彈出選項:「刪除照片」or「取消」。

  姜瓷拍照時捕捉到的那個瞬間,光線很好,鹿行雪皮膚瓷白,眸光柔軟,簡直漂亮得過分。

  姜瓷拎著那袋零食去了鹿行雪房間。

  鹿行雪選了部剛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的片子。

  影片裡的故事發生在落葉紛飛的深秋,還挺應景的。姜瓷進去的時候,電影剛過片頭,音響里傳出自行車的車鈴聲,幕布上穿著駝色毛衣的美麗少女,騎著自行車靈活的在城市裡穿街走巷。

  「電話接好了?」鹿行雪問姜瓷。

  「是溫念,沒說幾句。」姜瓷在鹿行雪身邊坐下,隨手從袋子裡撈出一包薯片。

  「砰!——」電影裡傳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兩個人沒有再交談,不約而同地看著幕布。

  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午後,觀賞一部文藝電影,人也變得懶散懈怠。

  姜瓷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薯片,電影原聲中夾雜著她咬碎薯片時的輕微「咔擦」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姜瓷發現鹿行雪時不時會投來目光。

  又一次捕捉到鹿行雪的注視,姜瓷直接轉過臉,用眼神詢問。

  鹿行雪撐著額角,悠聲道:「看你吃,就覺得這個薯片特別香。」

  姜瓷扒拉著包裝袋,看上面印的品牌和口味:「我還是第一次吃這種,是蠻好吃的。」

  鹿行雪:「好吃啊?」

  姜瓷:「嗯。」

  鹿行雪感興趣地湊上來:「那我也吃一點。」

  姜瓷:「……你感冒沒好,吃了會咳嗽吧?」

  鹿行雪:「一片。」

  姜瓷想了想:「行吧。」

  薯片袋口朝向鹿行雪,鹿行雪手伸到一半,姜瓷毫無預兆地縮了回去。

  鹿行雪看著她:「……」

  姜瓷一本正經問:「被人餵的話,真的會感覺更好吃嗎?」

  鹿行雪雙眸微瞪:「你要餵我?」

  「……」姜瓷沒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張口結舌道:「我沒,我……」

  鹿行雪忍俊不禁:「逗你的。不過我知道你和彤彤聊什麼了。」

  話題回歸了正軌,姜瓷認真點頭:「是的,我和她說讓酸蘋果變甜的方法來著。」

  鹿行雪:「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姜瓷再一次:「……」

  明明是她們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多,為什麼不直接問鹿行雪,反而要問難得遇見的彤彤,還要悄悄問?

  ——姜瓷臉上平靜的表情有些掛不住:「我之前忘了,看見彤彤才想起來。」

  鹿行雪揚著下巴,輕輕一點頭,慢條斯理的:「啊~,這樣。」

  鹿行雪的態度完全可以理解為「也許不是這樣」,姜瓷從耳根到臉頰,熱度飛速蔓延,她乾脆把袋口一攏,藏去身後:「你沒薯片了。」

  這番舉動實在出乎意料的幼稚,誰知鹿行雪的反應更令人匪夷所思——

  姜瓷藏著薯片的那隻手支撐著她的身體往後仰,鹿行雪欺上來抓住了她的這隻手腕,不輕不重地拉了一下。

  鹿行雪是衝著薯片來的,姜瓷知道,但是她的這個拉扯動作瞬間就讓姜瓷失去了平衡。

  更離譜的是,為了補救,鹿行雪伸出另一隻手去護姜瓷的後腦,然後她的身體因為慣性,跟著姜瓷一起倒向了沙發。

  「……」姜瓷腦海里一片空白,她被鹿行雪托著後腦、抓著手腕的,壓在了沙發上。

  濃密的黑髮擦著姜瓷眼角掠過,伴隨著撲鼻而來的馨香,姜瓷閉了閉眼,又睜開。

  餘光瞥見幕布,影片裡的女主角五官放大,正驚愕地盯著鏡頭。

  「……」姜瓷想自己現在的表情和這個應該不相上下。

  作者有話要說:  壓倒了。

  後面沒有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