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少時心意2

2024-09-07 00:53:54 作者: 小樓花開
  三公主坐在一旁,不時拿滴溜溜的大眼睛瞟一眼身邊的小少年。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沒一會兒她就覺得好無聊。

  她拿著竹蜻蜓,討好地湊到小少年跟前:「哥哥,我們一起玩竹蜻蜓,看誰的蜻蜓飛得高好不好?」

  小少年冷著臉說:「不好。」

  她又拿起小風車:「那我們玩風車怎麼樣,看誰的小風車轉得快。」

  小少年還是冷著臉:「不玩。」

  她有些沮喪,伸手拿過竹笛,「那哥哥你給我吹曲子好不好呀。」

  「不好。」小哥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說話,很吵。」

  三公主愣了愣,小哥哥已然背過身去,似乎懶得理她。

  她一個人坐在那裡,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她本來是跟著大哥一起來洛城的,可是大哥很忙,沒有時間陪她。

  二哥有時間,卻不願意陪她。

  二哥嫌她吵,還總說她是個甩不掉的狗尾巴。

  眼前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小哥哥,也嫌棄她,也說她吵。

  她真的有這麼吵,這麼討厭嗎?

  三公主想著想著,忍不住落下淚來,抽抽噎噎地哭著。

  小少年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到她哭得滿眼是淚,一時之間,竟慌亂了一瞬。

  他有些生硬地問她,「你哭什麼?」

  「你們都嫌棄我,都不喜歡和我玩......嗚嗚......」

  三公主抬起小袖子擦眼淚,哭得直打嗝,「我想我父皇,想我母后......嗚嗚......」

  她的袖子擦過鼻涕,又去擦流到嘴邊的眼淚。

  袖子蹭過嘴角的時候,小少年臉上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難盡。

  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看她一直哭個不停,到底還是坐不住了。

  「那個,」他拿起竹笛,「我吹曲子給你聽?」

  三公主哭聲頓了頓,透過淚眼瞅了瞅他。

  小少年橫笛在唇邊,開始吹曲子。

  曲子是鍾姑娘方才教的,是陵國送別時常吹的一首離歌,曲調略有些感傷。

  一曲還沒吹完,小姑娘已然淚落如雨,哭得更傷心了。

  小少年不得不暫停了吹曲子,放下竹笛,換了風車。

  彼時夕陽漫天,風不知何時已停了,風車一動不動。

  小少年無語皺眉,沉默了片刻。

  目光掃過竹蜻蜓,再掃過哭個不住的三公主,終於勉為其難地開了口。

  「不是要跟我比賽,看誰的竹蜻蜓飛得高?」

  他拿起竹蜻蜓晃了晃,「還比嗎?」

  小姑娘沒理他,哭得一抽一抽的。

  小少年說:「算了。你肯定會輸。還是別比了。」

  小姑娘一聽這話,頓時不哭了,一雙淚眼奶凶奶凶地瞪著他:「誰說的?我才不會輸!我肯定會贏你的!」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誰輸誰贏,比了才知道。」


  小姑娘「蹭」一下就站起來了:「比就比!哼,贏的肯定會是我!」

  那天傍晚,小少年足足陪著三公主比了幾十回竹蜻蜓,幾乎每一次都是小公主贏了。

  直到三公主的侍女來尋三公主回去,這比賽才總算宣告終止。

  三公主很是傲嬌地仰著頭看他:「這下,你總該服氣了吧?」

  小少年面無表情,很是敷衍地點了點頭。

  三公主跟著侍女走了幾步,又回頭顛顛兒地跑過來,扯著他的衣袍,仰著小臉望他:「哥哥。明天我還來這裡找你和大哥哥玩,好不好?」

  他很想說「不好」。

  可是,想到她方才哭個沒完的樣子,很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小少年自然沒有來。

  他本就不願來,事實上也來不了。

  因為當晚,他和鍾姑娘隨大哥陵承稷去赴三公主大哥秦世安的宴,秦世安中毒,昏迷不醒。

  三公主的父皇秦充命人帶走了陵承稷,將陵國的使團幽禁在行宮居處。

  小少年被關在居處不得出,自然不知道三公主在這裡等他和鍾姑娘,一直等到天黑。

  而且,接連等了好幾天。

  ......

  這段記憶,原主後來基本都忘了。

  她在大哥秦世安去世後大病一場,洛城是她記憶里刻意去迴避的地方。

  是以她早就不記得在洛城行宮,曾遇到過一個給她做風車和竹蜻蜓的大哥哥,一個無奈陪她放飛了許多次竹蜻蜓的小哥哥。

  秦落羽也是通過回憶書里的情節,才想起三公主早在十年前就和陵君行有過一面之緣的。

  她本以為陵君行早已忘了這段小插曲,畢竟,洛城發生了太多讓他刻骨銘心的事。

  區區一個纏著他要比賽的小姑娘,並不足以令他記住。

  秦落羽沒想到,陵君行這會兒會突然提起當年事。

  也就是說,十年前那個傍晚的事,他一直記得?

  他也一直知道,他和三公主十年前,是見過面的?

  「那時你年紀小,可能不記得,當時在洛城行宮,有個大哥哥,給你做了風車和竹蜻蜓。」

  陵君行說,「她其實,並不是大哥哥,而是姐姐。她叫鍾盈,就埋葬在這亂葬崗里。」

  秦落羽沉默著,不知該怎麼接他的話。

  好在,陵君行似乎誤以為她忘了那些事,也並沒有指望她接話。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緩緩道:「如果她還活著,現在,該是朕的皇長嫂。」

  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很是平靜。

  仿佛只是在敘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秦落羽知道,這平靜,是陵君行多少個日日夜夜,被痛苦反反覆覆磋磨淬鍊的結果。

  十年前,因為四國之盟,到訪洛城的陵國使臣團,正式成員一共有一百零三人。

  除了陵承稷和陵君行以假死方式逃離大秦國,其他的人,俱都慘死在獄中。

  隨行的兩百餘名侍衛、婢女、雜役,除了有幾個僥倖還活著,其他的,也都無一倖免於難。」

  十年前洛城之變對陵君行的影響,遠遠超出任何人的想像。

  秦落羽猶豫了一下,認為自己多少該表個態:「皇上,對不起。」

  陵君行收回有些放空的視線,目光落在女孩臉上,原本冰冷漠然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些許。

  「不必跟朕說對不起。」他說,「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

  該說對不起的,是幕後那些操控這場陰謀的罪惡黑手。

  是那些為了破壞議和結盟,不惜下毒害死大秦國皇長子,甚至於,不惜害死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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