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想家，他特意在這次議和結盟時，帶她隨行。
她說她想母后和妹妹，他給大秦皇帝寫了信，讓大秦皇帝接了她妹妹來見。
可她還是悄無聲息就走了，沒有半點留戀。
甚至，還將那枚鳳羽玉墜，留了下來。
顯然，是根本沒打算回來。
除了蕭尚言，他實在想不到，她還有什麼理由，一定要逃走。
秦落羽坦然鎮定地對上男人幽暗審視的眸光，「我離開，不因為任何人。我只是想要回家。」
「接受蕭尚言的幫助，只是因為，他能幫我離開。」
「我去探望蕭尚言，是因為他從少將軍淪為階下囚，多少和我有關，我心中有愧。」
「我在路上照顧翟暮，是因為翟暮是護送我時生的病。他本是聽命行事，若是因我而死，我會難以安心。」
「來陵國並非我所願，但皇上對我很好，我在陵國也過得還算開心。」
「如果說，我離開陵國時，還有什麼覺得不舍，曾經也只有......皇上。」
只可惜，當知道陵君行的情意是因原來那位三公主而生，後來這不舍也沒有了。
陵君行目光深深地瞧了她好半晌，也不知是相信還是沒相信她這些話：「為什麼一定要回家？」
當初她吃下假死藥時，也是如此，心心念念著要回家。
對回家，她好像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執念。
陵君行可以理解她的思鄉之情。
但，卻無法理解她在議和的節骨眼上，放棄皇后的身份逃離。
秦落羽對這個問題，倒也答得坦然。
「以前在昭王府，我和皇上說過的，我喜歡自由，不喜歡被關在宮裡。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我也不喜歡太過繁瑣的禮節。」
「如果一個人從小都是在自由自在的氛圍里長大，那麼即使給她皇后的位子，她也仍然只會覺得那是束縛，是枷鎖。不自由，毋寧死。」
「我不知道這麼說，皇上你，能否明白？」
不自由，毋寧死？？
陵君行的眉頭狠狠蹙了起來。
她問他能否明白，他不能明白。
無數女子企求的皇后之位，在她而言，竟然只是枷鎖，是束縛。
所以她在大秦國，到底是如何成長的？
大秦給她的自由，到底是什麼樣的自由，會讓她念念不忘，乃至於說出不自由，毋寧死這種話？
下次若有機會再見秦世定，他定要問個清楚。
「所以你逃走，就是為了所謂的自由？」
陵君行的臉色沉得厲害：「朕不能給你自由，蕭尚言，就能給？」
秦落羽無語，這好好的交心談話，怎麼又扯到蕭尚言了。
見她不說話，陵君行已有不悅之意：「回答朕。」
「蕭尚言也不能給我自由。」
秦落羽嘆氣，陵君行這人好像特別喜歡吃飛醋，這莫須有的醋，吃起來累不累啊。
看在以後她很可能還要在陵國待許久的份上，秦落羽乾脆把話都說明白了。
「皇上，我對蕭尚言，真沒有什麼想法。他就是幫我逃走，逃完了，我去哪兒，和他沒有關係，他也不在我的計劃內。」
秦落羽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皇上和他之間，如果我非要選一個，那我還不如選擇皇上。」
陵君行：「......」
怔了片刻，男人垂眸凝視著她，「為何？」
這個問題，當初在她喝醉的時候，他也問過她。
可是，他還是很想知道，她清醒的時候，會怎麼回答。
秦落羽心道這人不僅慣會吃飛醋，還是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她隨口道：「皇上長得好看。」
陵君行的眼神略有些複雜，莫名有一點愉悅的同時，卻也生出了一點隱隱的危機。
無論清醒還是喝醉的時候，她都是這個理由。
看來，她是真心這樣想的。
只是這世上長得好看的人，何止千千萬。
他日若是見到更好看的人，她是不是，就要見異思遷？
眼見得男人眼中的陰鬱半點沒散，反而，愈發加重。
秦落羽心道，帝王心還真是海底針，這又是怎麼了，誇他好看也不行？
陵君行薄唇緊抿，突然冷聲開口：「別忘了，你是朕的皇后。」
秦落羽：「？？？」
「民間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陵君行嗓音低沉，語氣卻不容置喙，「你既然嫁了朕，以後眼裡，便只能有朕。」
秦落羽：「......」
今天這醋還吃個沒完了是嗎？
「行行行。臣妾以後眼裡，只有皇上。」
秦落羽眨巴眨巴眼，切換到皇后模式，「皇上，臣妾可以起來了麼？臣妾腿跪得好疼，還有這大殿裡還特別冷，臣妾——」
她一句話沒說完，好像是為了證明這裡有多冷，一個「阿嚏」就打了出來。
陵君行皺眉，微微俯身，要去扶她起來。
「不用，謝謝皇上，臣妾起得來。」
秦落羽想起寢殿裡男人近乎失控的一幕，對他的靠近莫名有些恐懼。
她麻溜地自己站了起來，只是腿又麻又酸，站起來的剎那膝蓋軟了軟，趔趄了一下。
陵君行剛一伸手，秦落羽立刻矜持地往後退了兩步：「臣妾沒事。」
陵君行落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緩緩收了回去。
女孩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不安，沒能瞞過他的眼。
所以先前他是......嚇到她了？
兩人沉默半晌，陵君行看著秦落羽，淡聲道：「過來。」
秦落羽自然不肯。
她悄悄瞥了眼臨光殿，衛無忌早不見了，門口那侍衛不知何時都跑到殿外守著去了。
她站在那兒不動：「皇上您有話說便是，臣妾聽得見。」
陵君行眉眼沉了沉，脫下身上的外袍，遞給秦落羽：「不是冷？」
秦落羽不接：「臣妾現在不冷了。」
就這麼排斥他嗎？
陵君行眼底有冷芒閃過，眉眼間依稀有壓抑的怒意。
他突然朝著她走進一步。
秦落羽立刻動作飛快地往後退了一步。
陵君行簡直要被她這個樣子給氣笑了。
反應倒是迅速。
可惜再迅速，也快不過他。
男人跨前一步，抬手就將秦落羽攬在了懷裡，力道霸道強勢，簡直無可反抗。
秦落羽嚇得聲音都變了，「皇，皇上？」
特麼的他不會在這個地方想要怎麼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