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情深2

2024-09-07 00:54:05 作者: 小樓花開
  眼前黑燈瞎火的,秦落羽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沒來由地,就想起了方才他扯著她的袖子,滿眼沉默地望著她索抱的畫面。

  莫名有點可憐兮兮的。

  不過,她不能心軟。心軟了,今夜倒霉的很可能是她。

  本以為,她不說話,他就沒轍了。

  畢竟,昨夜他可是親口答應她,絕不會再勉強她的。

  她想,只要她不鬆口,他就抱不到。

  再拖一會兒,他睡著了,也就忘了這事了。

  豈料,秦落羽還是天真了。

  「你不是問朕,為何要在臨光殿,吹那首曲子。」

  「固然是怕你覺得,朕對蕭尚言太不留情,可也是因為,想起了許多舊事。」

  陵君行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寢殿內緩緩響起,黑夜中聽來,莫名令人心顫。

  秦落羽下意識繃緊了心弦,側耳聆聽著他的每一字每一句。

  「朕很小的時候,便獨自搬到昭王府居住。父皇國事繁忙,朕與父皇極少有見面機會。」

  「初進太學的時候,太傅問朕,日後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彼時朕不過五歲,卻毫不猶豫回答,要成為父皇那樣的人。」

  「說出來,也許沒人會信,那會兒朕已經整兩年沒見過父皇,說這句話的時候,連他的樣子,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秦落羽聽得暗自唏噓。

  雖然陵君行從小是個缺愛的孩子,但陵武到底是他的父皇,又是陵國的皇帝,對他潛移默化的影響應該還是非常大的。

  這就好像童話故事裡,一個孩子的父親是個傳說中的英雄,雖然孩子從未見過父親,可並不影響他對父親的崇拜。

  孩子幼小的心會天然地渴望親近父親,也渴望成為父親那樣的英雄。

  只可惜,陵君行的父皇近在咫尺,見面卻也是奢侈。

  「後來隨著年歲漸長,朕不會再說那些可笑的話。朕想,父皇可能並不喜歡朕這個兒子,甚至,可能是討厭。」

  「朕也漸漸習慣,只將他當做陵國的皇帝,從不曾期待,從他那裡可以得到父親的關懷。」

  「直到朕十五歲那年,創建了驍騎營。跟著父皇第一次上戰場時,父皇將攻城先鋒的任務,給了驍騎營。」

  彼時,將領們俱都下跪阻止,他們覺得先帝太過兒戲,也根本不信,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帶著一幫受訓不到一年的新兵,真能做出什麼事來。

  先帝卻力排眾議,他拍著陵君行的肩膀,說:「朕信你,信驍騎營,一定能勝。因為,你是朕的兒子。」

  那一刻,陵君行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先帝他除了是皇帝,還是,他的父親。

  那次攻城,驍騎營勝了,可也損失慘重。

  戰爭結束後,先帝與陵君行談到很晚,分析這場戰爭的勝敗得失,父子間,第一次有了一場長談。

  這之後,先帝一點點教給陵君行許多東西,也教會他如何應對出生入死的戰場,風雲詭譎的朝堂。

  陵君行總算不再將他當做一個冷冰冰的皇帝,而是,漸漸將他當做一個父親。


  可惜,他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先帝,消失在洛城行宮的那場大火中。

  若非蕭尚言一念之仁,便連先帝的遺骸,也半點不曾留得......

  ......

  男人的聲音低沉喑啞至極,秦落羽聽得心中惻然。

  陵君行對先帝陵武之死一直心存歉疚,本就深深自責。一朝發現先帝遺骸,竟還要靠著敵人才能存留,這種落差感和自責感,可能會更強烈。

  她想,今日可能真的是陵君行心緒最為低落最為脆弱的時候。

  否則,他怎麼可能會罕見地,對她說了這麼多的話。

  放在平日,他定是半個字也不肯輕易吐露的。

  一個人一生中,總會有某個時候,會感到極度的脆弱和無助,那或許可以稱作是人生中的至暗時刻。

  在這種時候,人總是本能地希望抓住一些什麼,希望有什麼能夠依賴。

  他今夜如此反常地索抱,或許也不過只是希望在這種脆弱的時刻,獲得一點慰藉而已。

  秦落羽猶豫著,想著要不要抱抱他。

  終究,她還是摸索著握住了男人的手,輕輕拍了拍以作安撫,輕聲道:「皇上,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別難過——」

  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然反手握緊了她的手,長臂一攬,一把將她緊緊摟在了懷中。

  「朕不會對你怎麼樣。」

  他在她耳邊低聲喃喃,「朕只抱抱你。」

  秦落羽無聲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沒有掙開。

  誰讓陵君行實在太慘了,而她偏偏又是個惻隱心容易泛濫的人呢?

  他長這麼大,估計除了小時候鍾姑娘抱過他,也沒什麼人抱他了。

  也是怪可憐的。今夜,就給他抱一回吧。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秦落羽就這麼被陵君行抱在懷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著了的她,自然也看不到,抱住她的男人,並沒有睡著,反而,只是目光深深地凝望著她。

  心中所有的沉重和陰鬱,仿佛在抱住她的時候,就得到了紓解。

  抱住她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溫暖柔軟的東西,緩緩沿著血脈蕩漾開來,將那些過於陰暗低落的一面,俱都排遣消融。

  他低眸良久,借著淡淡的月光,一點點打量著懷中的女孩。

  女孩睡顏甜美,嬌軟的身軀依偎在他懷裡,淺淺的淡香縈繞,襲入他鼻端,令他有些心猿意馬。

  漆黑深邃的眼神,不自覺輾轉流連在她的眉眼唇齒之間。

  其實以前沒有她時,他從未想過男女之事,這些事也根本不曾成為他的困擾。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只是和她這樣靜靜躺在一起,只是看著她的樣子,想到她的聲音,甚至偶爾她不經意的一個動作,腦海里就會不可控制地出現一些畫面。

  只是想一想,那畫面便能燒得他口乾舌燥,漸至於心神動盪,難以自持。

  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將那些臆想的畫面變為現實。

  然而,幾次俯身,到底還是生生忍住了,終只是在她的唇上,蜻蜓點水般印上一吻。

  昨夜他才對她承諾,不會勉強她。

  若他真的做出不該做的事,只怕,她對他生出的那點信任,又會再次煙消雲散。

  如此,想要她對他徹底不設防,又不知,要等多久了。

  罷了,還是,再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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