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們從何得知是我推康晨曦下水,反正他們拿這件事威脅我,幾次三番跟我要錢,如果不給,就要告訴老爺子。」
「我心虛就給了幾次,但是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心也越來越黑,甚至……」
說到這裡,蔣萱有些難以啟齒,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渾身都顫抖起來。
「甚至什麼?」蘇闌音追問。
「甚至……甚至她父親還以此為由幾番欺辱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便趁著老爺和康晨曦不在家,直接以偷竊罪名處置了他們!」
「那你為什麼要將木子賣入青樓?她從頭到尾可有威脅過你?」
「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可那又如何?要不是她說的,那對噁心的夫妻又怎麼會知道?始作俑者就是木子,我恨不得她千人騎萬人睡!」
說到這裡,蔣萱的神情明顯過於激動,眼底滿是扭曲的恨意。
蘇闌音卻嘆了口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你沒有推康晨曦落水,就不會有這些事呢?」
蔣萱聞言冷笑幾聲。
「呵呵……哪有什麼如果當初?若非要這麼論,那如果我根本沒有被蔣家賣給康家,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這些折磨和羞辱?」
傅無漾冷聲道:「怪只怪你當初沒有及時挽救,若康晨曦落水,你大聲呼救,只說自己是無心之失,康老爺子看在你年幼還懷有身孕的份上,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可我當時只有十五歲!我沒有那麼冷靜,沒有那麼周全!我還是個孩子……就被賣給一個老頭子糟蹋,而他的兒子,還欺負我……我怎麼能不恨……嗚嗚嗚……」
蔣萱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蘇闌音心中隱隱作痛,到底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她嘆了口氣將手帕遞給蔣萱擦淚,語氣也柔軟了幾分:「已經發生的事,沒有辦法改變,你也不必太過糾結,只是後來又怎麼樣了?」
「後來……」
蔣萱擦了擦淚,紅著眼說道:「後來……木子的父母死了,我以為木子也不會死在暖香閣,可我沒想到,康晨曦這個蠢貨竟然對她有幾分真心!甚至不惜將老爺子拋下一個人跑過來英雄救美。」
「或許他也知道我不會放過木子,所以出了大價錢包下木子,讓她留在暖香閣,還安排了很多護院守著,他對她可真是呵護備至啊!」
說到這裡,蔣萱變得咬牙切齒。
「可是憑什麼呢?當初我也只是個孩子,他為什麼對我那麼壞,卻對木子那麼好?我不甘心……我被兩個糟老頭子羞辱,都是敗康晨曦和木子所賜!」
「所以我要報復他們!我……我給康晨曦下了藥,讓他親自給他爹戴了綠帽子哈哈哈……」
蔣萱痛快地笑了起來,眼底閃爍著一種幾乎癲狂的寒光。
她死死拽著蘇闌音給她的帕子,好像手裡捏著的是康晨曦一般。
「後來呢?」傅無漾問道。
「後來……」
蔣萱眼底的恨意漸漸退去,反而出現了許多的迷茫,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看上去很是單薄無助。
「後來我發現,自從那次以後,康晨曦對我變了……他不再對我冷言相向,反而會關心我……看我的眼神像極了他看木子的眼神……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微妙……很曖昧……」
「我清楚地知道,我是為了報復才跟他在一起,可……可我被兩個老頭子糟蹋了,我從來沒有體驗過他那樣年輕英俊的男人……我覺得我本該嫁給他那樣的男子……」
「我不可避免地沉淪了,雖然我極力克制,但是我沒辦法,我滿腦子都是他……所以那之後我用盡辦法想要跟他在一起……但他總是拒絕我,還經常留宿暖香閣,這讓我更加痛恨木子那個賤人!」
蘇闌音:「所以你對木子下手了?」
「沒有!我本來想的……可是我不敢……」
「為什麼不敢?」
「我……我知道康晨曦對木子感情深厚,我怕木子死了以後,他會傷心……我不想看他難過,我只想看他對我笑……這樣……至少我會覺得,他是喜歡我的……」
說到這裡,蔣萱已經哽咽得再也說不出任何完整的話,她趴在桌子上放聲痛哭,似乎要將所有的委屈全部傾瀉出來。
蘇闌音和傅無漾都有些手足無措,畢竟一個人遇到這些事,確實很難保持善良。
兩人都不知該怎麼安慰,一時間只能保持沉默。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很輕的聲響,兩人對視一眼,傅無眼便起身悄悄走到門邊,猛地推開了門。
拐角處,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傅無漾立即追了上去。
「站住!」
他低吼一聲,不遠處的人竟然真的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康晨曦神情落寞地看著他,眼眶發紅。
「王爺……」
傅無漾走過去,冷聲問道:「你都聽見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默默點了點頭。
「蔣萱說的,是真的嗎?」
「……是吧。」
他也不確定,畢竟很多事都是蔣萱視角發生的。
但他想,任何人都不會拿自己的名節說謊。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那些年的確經常看到木子的父母去找蔣萱,雖然他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但卻發現,那對夫妻身上的衣服和首飾越來越貴重。
所以,一切都有跡可循,蔣萱也是受害者。
「當年是我不好,我母親剛剛去世,父親就娶了蔣萱回來,她只比我大九歲,憑什麼占據我母親的位置呢?所以我不敢恨父親,反而恨上了無辜的她!」
「我用惡作劇想把她趕走,我天真的以為,只要她願意離開,我母親的位置還會留著,可後來長大了我才明白,真正的壞人是我父親,還有蔣家,至於蔣萱,她比我更可憐。」
「我很愧疚,所以後來對她態度越來越好……我只是想彌補,沒想到她會對我產生不一樣的依賴……這一切歸根究底,是我對不起她。」
傅無漾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於事無補,蔣萱受到的傷害,是沒辦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