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
李世民坐在胡床上,皺眉聽完了紇干諾的話。
有些慶幸,還有些淡淡的失望。
「簡直是胡鬧,僅僅一面之詞,妄加揣測之言,豈可對太子污衊。」
「青雀你在做什麼,那是你的大兄,有人對他進行污衊,什麼證據都沒有,你就信了?」
「紇干諾是吧,我且問你,你父親可是明確跟你說過,太子要他一同謀反?」
聽完紇干諾的解釋,首先沉不住氣的是高士廉。
立即就大發雷霆。
先前他都被李世民的話給嚇了一跳。
因為得到的消息很片面,如東宮操練兵馬,太子伸手兵權,贏得軍中將領擁護,又伸手兵權。
這麼一看,好像太子真有謀反的準備,他內心也在思索著,太子莫不是要學他父親,重演當年玄武門的場景吧。
現在聽到紇干諾這麼一說,頓時就硬氣了。
捕風捉影的事,還能用來污衊太子?
「未曾說過,父親只是說,他要跟太子共謀大事。」
紇干諾一開始也是被嚇住了,現在反應過來,自然不敢多說。
李泰微微皺眉,紇干諾這話,似乎還有幾分為太子辯解的意思。
當即道:「紇干諾,誣告謀反,按律反坐,污衊太子,更是罪不可赦。」
「你當初可不是這般跟本王說的,若你不從實交代,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李世民沒有反駁,因為如果紇干諾不說出點東西來,那麼肯定要被賜死的。
紇干諾突然就反應了過來,原來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
太子不在,根本沒有人會護住自己。
如果想著為太子開脫,待會就要被拖出殿外杖斃。
想到這裡,紇干諾一下子就害怕了起來。
面對死亡的恐懼,讓他頓時再生不起其他念頭。
眼下魏王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至於對太子的忠誠,真說起來,好像也談不上忠誠,畢竟他連太子的面都沒見過。
紇干諾道:「父親有次醉酒,曾跟我說,若大事能成,則大唐改天換日,父親與我,也當平步青雲,位極人臣。」
李世民眼神平淡,若只是如此的話,就可拖出殿外杖斃了。
眼看就要下令,紇干諾咬牙道:「太子曾經讓父親去刺殺魏王。」
此話一出,別說李世民跟高士廉,李泰都驚到了。
他先前可沒交代過要把這事說出來。
「你可知,你說的是什麼話。」李世民眼神冰冷道。
紇干諾連忙道:「小民所言,句句屬實,數月前,父親刺殺魏王,然差之毫厘,因而未成。」
「此後回東宮復命,太子不僅沒有怪罪,還有封賞賜下。」
李世民眉頭皺起,對魏王問道:「青雀,你可是遭遇了刺殺?」
李泰心下大喜,臉上笑意都快藏不住了,可在這個時候可不能笑出聲來,強忍使得面上的橫肉有些顫抖。
「是,今年三月初,是被刺殺過一次,弩箭從我的耳邊擦過,只差一點點,便要命喪當場。」
「還好有父皇庇佑,青雀這才僥倖逃過此劫。」
想起當初的場面,李泰還是有些後怕,真差一點就去見祖父了。
李世民有些心疼:「你當時為何不跟朕說。」
李泰回道:「青雀怕父皇擔憂,這也沒傷到什麼,因此就沒說了。」
李世民面色有些陰沉,他最忌諱的事情,就是兄弟之間相互殘殺。
沉聲問道:「此事,當真是太子所為?」
李泰輕輕搖頭:「青雀不知。」
他可沒這麼傻,直接就站出來指認太子,況且現在紇干承基都死了,死無對證的。
高士廉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雖然沒有證據,但就從現在的情況來說,刺殺李泰的人,大概就是太子了。
除了太子,也沒有人膽敢刺殺皇帝最為寵愛的魏王吧。
都算自己的外孫,這個時候高士廉都不好繼續偏袒太子。
李世民感覺有些頭疼。
他知道太子跟魏王之間,在兄弟情誼這塊,因為自己的關係產生了諸多誤會,可刺殺這等事情,委實是有些太過分了。
「高公如何看。」
李世民不知應該怎麼處理,只好詢問高士廉的意見。
「黃口小兒,一面之詞怎可輕信。」
話是這麼說,但很明顯的,高士廉的語氣,沒有之前的那麼強硬了。
「確實不可輕信。」
李世民點點頭,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好在是沒有證據,若真有證據,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罰太子了。
弒弟,謀反。
聽起來都有些膽戰心驚。
略微沉思,李世民目露凶光。
這件事不能鬧大,按下去是最好的,所以首要之事,便是直接處死紇干諾。
李泰感覺到父皇的殺氣,知道紇干諾接下來的結果了。
這一趟確實有些心累,沒能直接打擊到太子,房玄齡那邊的謀劃也未能起到效果。
好在被刺殺的事情,通過紇干諾的口說了出來,以父皇對他的偏愛,後面肯定會少不了賞賜安撫。
太子那邊,應該也要受到警告跟責罰吧。
「污衊太子,其罪當誅,來人,將其拖出去,杖斃!」
李世民冷哼一聲,立即下達命令。
紇干諾瞳孔收縮,哪怕是已經預料到,聽到這話也是渾身顫抖。
只是馬上就要被杖斃,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聽著殿外侍衛走進來的聲音,當即磕首快速道:「陛下,太子是因為謀反之事才殺我父,否則我父為太子心腹多年,如何突然就被賜死。」
「我可與太子對質。」
高士廉默然,李世民則充耳不聞。
事已至此,先行處死紇干諾也就算結束了。
鬧大了,丟的是皇家的臉面。
而且太子謀反的事情,傳出去也太不好聽。
當年他造了父親的反,難道兒子現在就要造自己的反嗎。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太子作為儲軍都能謀反了,他李世民的臉還要不要了。
「父皇且慢。」
「青雀倒是覺得,可以叫大兄前來。」
「非是對質,而是此子冤枉大兄,如何能讓大兄平白受此冤屈。」
「且真要說回來,紇干諾亦算是大兄的人,由大兄親自處置當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