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篷布上的雪花早就已融化後凍成了一層薄薄的冰面。
隨著篷布的掀開，冰面碎裂，一塊塊半透明的冰塊，夾雜著堆積的積雪，順著篷布滑落在地面。
躲閃不及的楊為民，正好被掉落的冰雪灌進了後脖頸里，人凍的立馬打了個哆唆，摘下手套伸手就往脖子裡掏。
本來是有些搞笑的場景，然而，親眼目睹的人，沒有一個笑出聲的，東西雖然是這些老師傅們手搓出來的，但關鍵問題，卻沒有一個人能解決。
步槍沒了瞄準具，那算什麼，只能近距離使用的燒火棍。
火炮也是同樣如此，大口徑火炮，動輒射程十公里以外，遠遠超出人體的視線範圍，要想打得准，也得需要同樣概念瞄準具。
正常的火炮發射前，需要做的準備工作，還有一項，就是把陣地前方的火炮基準射向上的位置，給測繪出來，在地圖上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小方格。
專業的屬於叫做射擊諸元，也可以稱呼為坐標點，根據炮兵偵察兵給出的坐標位置，通過炮鏡調節火炮的射擊角度。
這個過程十分複雜，數十年後，有計算機來進行計算，十分便捷，甚至可以做在，在地圖上標記記號點，自行火炮能自行完成姿態調整，直到火炮裝彈，完成發射前的準備工作。
現在不是條件不足麼，沒計算機輔助計算，紅星廠雖然把炮搞出來了，但改動的地方過多，炮身等於落座在車廂位置，抬高后的射擊參數，一整個就是睜眼瞎。
裝上後炮，證明是能打的，車證明是能跑，但沒有射擊參數，這玩意的用處，只能停留在試驗階段，而且，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必須是炮兵專業的人來解決。
岳團長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搭在了膝蓋上，仰著頭看著篷布被掀開的一角，神色從一開始的疑惑，到看到大炮管子的時候，到那種驚駭的表情，讓李峰嘴角都忍不住樂歪了。
人岳團長在看車子，他李峰則是在觀察岳團長的反應，現在，要的就是這個反應。
「這，這~！」
「往後再掀一點，幹嘛呢，人岳團長是來幫我們指導的，看就大大方方給人看~！」
見李書記頗為不高興的揮了揮手，楊為民這次學聰明了，扯後面的篷布時，躲的遠遠地。
墜落在地面的冰渣，都沒阻止岳團長的衝動，本來還和李峰一樣蹲在地上的人，敏捷的像是兔子一樣，就沖了過去，主要是，他看到了，炮身和卡車連接的地方了。
本來還以為是車上拖了門大炮，現在看到完整的側面，證明卡車確實馱了一門大炮來了。
「這是122榴彈炮~！」
岳團長一眼就看出了車上這門炮的型號，哪怕炮管子上，還裹著一層白霜，語氣都無比的篤定。
「看，這就叫專業~！」
「先別上，先別急著上哦，岳團長，我們這次來，就是因為它，後面有的是機會~！」
李峰剛回過頭，在787廠的這些師傅面前，誇讚了一下岳團長，結果轉頭時，人岳團長都想往車廂上爬了，趕忙把人給阻止了下來，給了個眼色，示意楊為民把篷布再給蓋回去。
楊為民乖乖照辦，奈何岳團長還有些沒看夠的樣子，眼巴巴的瞅著炮身被篷布所掩蓋，就剛才那一眼，他腦海里已經描繪出了整個卡車炮大致的模樣。
「那這些就是儲藏彈藥的地方了？」
相比於之前，經過改良後的卡車炮，在駕駛室後方的位置，已經裝上一個個碗口大小圓筒形狀的彈藥筒，這還是當初李峰提出的意見，利用炮彈的重量，把車頭和車尾的重量，給趨於平衡。
而岳團長探出手指向李峰詢問的，就是篷布給蓋上前，最後目光里能看到的這些彈藥箱。
「對，對，噓~！」
「我們是研製出來的廠家，這東西現在叫卡車炮，專業點也可以稱呼為自行火炮，您是干炮兵的，應該知道我們廠，為什麼來草原了吧？」
親熱的摟住了岳團長的肩膀，李峰把手指在唇邊豎了豎，哪怕身處部隊中，李峰都沒有大張旗鼓，試驗，要找的，也是些精兵強將來調試，而不是讓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
在沒有正式列裝進部隊前，這一切，註定只能讓少部分人知曉。
岳團長此時一步三回頭，奈何卡車炮已經被篷布所遮掩，對於李峰這個差了輩分的廠長，哪裡還有之前的輕視。
看著紅星廠的人，都能從篷布下面，鑽進車廂內開始檢查工作，其實岳團長是真的也想進去看一眼，但奈何，這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第一書記，不讓他進去。
「自行火炮，自己能行動的火炮，這個名字好，很貼切，卡車炮別人一聽就知道是什麼，不好不好~！」
冷靜下來後，可能考慮到剛才的舉止有些冒失，丟了團長的份，在師里，他岳團長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立馬端起架勢，評判起了卡車炮名稱。
「都行，都行，我們廠里都可以，66式自行火炮，66式卡車炮，都可以，但是，岳團長，我們注重的是66，您應該懂吧，67、68當然也可以，但早一天達成這個目標，早一天我這個心，才能定下來，京城那邊的熟人可是說了，草原上，您就是炮團里的拔尖，205師的老虎，最專業的~！」
錘了錘自己的心口窩，李書記說這些的時候，投入了很大的感情，從誇張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是想早點，不然，也不至於一頓連吹帶捧。
看著篷布不斷的擺動，李峰從大衣內掏出了香菸，給岳團長一人一根後，就蹲在了旁邊，抽了起來。
「誰跟你說的？」
可能是演技有些過於誇張了，可能是卡車炮確實讓岳團長看著蠻喜歡，此時也不介意跟李峰平輩了，歪著腦袋好奇的詢問道。
「21團，柏團長~！」
李峰狠狠的抽了一口煙，他認識的也不多，只能拿柏團長出來堵住這個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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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不過，他說的不錯，我確實在帶過夜老虎連，這炮裝在卡車上，你們廠里改裝後，是不是炮鏡（瞄準具）拿不準~！」
不愧是草原上的夜老虎，岳團長一眼就猜出了這輛試驗性質的自行火炮，為什麼出現在草原上，京城那地界，可不適合把這些參數給摸索出來。
「對，行家就是行家，在坦克團開過幾炮，但場地太小，那邊只敢直射，最大射程得曲射，放不開手腳，我們廠才從國營廠轉的軍工，沒有這方面技術儲備，只能來找你們~！」
李峰嘿嘿一笑，絲毫沒有遮掩的架勢，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敢被稱為專家的原因，論炮彈打出去的數量，紅星廠這些人，還沒人零頭多。
「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早就覺得牽引的有些不方便，沒想到竟然已經開始搞起了這種東西，放心，一準給你把脈給號准了~！」
撣了撣身上落下的雪花，岳團長沒有絲毫畏懼，眉毛一揚，大包大攬的把活給攬了下來。
「是早該搞了，如果沒有這送來的卡車底盤，進度恐怕還沒那麼快，122的搞完，還有152的，只要這次合作的好，下次，還找你們~！」
見岳團長這老炮兵，已經上鉤，李峰毫不猶豫把下階段的大餅給畫了出來，仿佛給他們團增加工作量，還是在幫他們忙。
「哦，你也這麼認為？」
岳團長沒有糾結後面的話，射擊散布參數這種問題，對他們來說都是小問題，炮彈多打幾發，就能摸索出來，主要是李峰這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書記，竟然連後續規劃都出來了。
「戰列艦被航空母艦淘汰的時候，它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就是被淘汰了，被時代的車輪無情的碾壓了過去~！」
「牽引式大口徑火炮，在我看來也差不多了，目前，還能用，但未來，肯定會被自行火炮所替代，這只是時間的問題，沒有機動性，那打出炮彈後，就是最佳的靶子~！」
炮兵雷達，李峰不知道國內現在有沒有，但那玩意對於牽引式火炮來說，就是個要命的玩意，掃描到炮彈射出後的角度，計算出彈道，就能精準的測算出發射出炮彈的火炮陣地。
牽引式火炮，可沒辦法像卡車炮這樣，打幾發就立馬換位置。
也許李峰描述的有些聳人聽聞，也許，是已經看到了實物，岳團長對於李峰的話，沒有否定，而是狠狠的吸了一口香菸。
時代的浪潮，總是前赴後繼，牽引式火炮，在往後自行火炮的時代，還要面對遠程火箭炮的競爭，只會作用越來越小。
「這個時間，得多久？」
岳團長的眼神有些迷惘，仿佛看到了李峰描繪出的未來的戰場，面對高機動性的卡車炮，牽引火炮，好像是真的落後了。
「不會太久，當手搖式計算機，開始普及，多到可以裝在卡車上時，舊式火炮就註定進入了倒計時，炮兵班甚至都用不上十個人了，四個人，或者三個人，通過協同配合，就能打能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