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偽帝:朕感覺那個朱祁鎮回了
飛燕樓,京城第一青樓。
夜幕低垂之時,樓外燈籠高掛,暖黃的光暈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那就是夜色中最溫柔的召喚,吸引著尋歡作樂之人步入這銷金窟內。
一踏入飛燕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巧奪天工的布局:迴廊如龍蛇般蜿蜒曲折,每一步都藏著驚喜。廊上雕樑畫棟,每一幅畫都在訴說著一個風流故事。
樓內,輕紗曼舞,香氣襲人,那是一種混合了上等香料與女子體香的獨特氣息。燭光搖曳下,各式各樣的屏風巧妙地隔開了空間,既保持了私密,又不失雅致。每一扇屏風後,或許正上演著香艷的故事。
姑娘們身著華服,或清雅如蘭,或妖嬈似火,她們或伏於精緻的桌案上,提筆輕描黛眉,偶爾抬頭,眼波流轉,似有千言萬語;或漫步於廊下,步履輕盈,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回眸,皆是風情萬種。
空氣中瀰漫著靡靡之音,有絲竹之聲有歌姬的低吟淺唱,既有高山流水的清雅,亦不乏世俗的纏綿悱惻,讓人忘卻塵世的煩惱,只想沉醉在這片刻的溫柔鄉中。
咣當!
一個青年踢門而出,走到一旁靠窗的位置坐下,面色閃過猙獰。就在剛剛,他與一個人爭搶花魁失敗。
對方來頭太大,他實在是搶不過,可心中又惦記著那個花魁。他連飲了幾口酒,心中冷哼:「寧王,不就是個藩王嘛,還不是像狗一樣巴結著偽帝?你死後,都不敢去見祖宗。」
就在他心中罵罵咧咧的時候,一個青年走了過來,熱情的笑著:「曹大人息怒,剛剛我不在,進來後聽姑娘們說,才知道是曹大人你和寧王殿下爭月如姑娘。」
「會昌侯?我認輸,你就不要來譏諷我了。」青年哼一聲。
「誤會了不是?」會昌侯攤手,「我剛剛跟寧王說了伱和月如姑娘是兩情相悅,寧王聽了,主動讓出月如姑娘,要成全曹大人呢。」
青年驚喜:「真的?」
會昌侯肯定的點頭:「當然啊,曹大人,你義父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寧王說了,上次他進宮,你義父還幫過他。這份情,必須還。」
原來這青年是太監總管曹吉祥的乾兒子曹欽,現在是左軍都督府的同知,也是朝廷大員。
「這……」曹欽面色猶豫。
「哎呀,曹大人,你還坐著幹什麼?月如姑娘在閨房等著你呢。」會昌侯笑道。
曹欽立馬站了起來,朝著他抱拳:「替我多謝寧王殿下,明日請他喝酒。」
會昌侯微笑著點頭:「好說。」
他看著曹欽急匆匆的去了,而後轉身回到一個雅間。寧王正在喝茶,抬眼問:「搞定了?」
「上鉤了。」會昌侯一笑。
「若是能通過曹欽,把曹吉祥拉過來,那就太好了。」寧王道。
會昌侯若有所思,而後搖了搖頭:「老鹿說了,也不去接觸曹吉祥,那是偽帝的心腹。沒有十成的把握,觸不得,否則,我們就暴露。」
寧王把手中酒杯一扔,面色如冰:「便宜曹欽了,月如那麼美的姑娘,本王還真有些捨不得。」
「王爺,你會缺女人嗎?」會昌侯輕嘆一聲,「忍忍吧,等大功告成,你什麼沒有?」
寧王連聲大笑:「來,我們接著喝接著舞。」
……
順天大學。
商輅上完課出來,一個年輕人跟在他身後,像是在請教問題。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這句話出自論語,哀公問於有若,學生想不出如何破題。」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告哀公。」
「先生之言,學生豁然開朗。」
兩人一邊說,一邊到了校舍區商輅住的小院。李靈正在院子裡煮茶,朝著商輅招呼:「師傅,茶好了。」
她招呼完商輅,向那青年橫一眼:「徐世良,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向先生請教問題。」青年面色微紅,似有些緊張。
他叫徐世良,是內閣首輔徐有貞的兒子,醉心儒學。商輅坐下來,喝一杯熱茶,看著徐世良道:「如今年輕人,很多都轉向了術科,難得你還堅持儒家四書五經,甚至沉迷。」
「聖人之學,才是大道。」徐世良鏗鏘道。
一旁煮茶的李靈呵呵一聲:「聖人的書是用來讀的,用來辦事百無一用。」
「你……褻瀆聖人。」徐世良瞪眼。
「我還罵聖人呢,你想怎麼著?」李靈美目一瞪,徐世良立馬就慫了。
商輅看著兩人,嘴角含笑:「靈丫頭剛剛那句話,倒也是精闢。」
徐世良無奈的表情:「先生,你胡說什麼呢?」
商輅微微含笑,朝李靈道:「你該去上課了吧?數科的洋先生可不喜歡人遲到。」
李靈像是才想起來,轉身跑進屋裡,捧著一摞書急匆匆的走了。徐世良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有些發呆。
「世良。」商輅沉聲道,「李靈是高麗長公主,她身不由己的,你就別……念著她了。」
徐世良緩緩低頭,哦了一聲。
徐徐微風吹過,商輅喝著茶,輕嘆一聲:「世良,你秉持儒家理念做事做人,可你爹呢?你怎麼看你爹?」
徐世良面色劇變。
他爹徐有貞是當朝首輔,可他知道,大學裡許多人心裡是看不起他爹的。因為他爹在土木堡之變後,是最先說出南遷的那個人,在土木堡之後,又是最先擁護偽帝的那個人。儒家說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他爹都犯了。
「世良,如果給你個機會去校正你爹的錯誤,你會去做嗎?」商輅問。
「先……先生,你說什麼呢?」徐世良驚恐的站了起來。
……
入秋後的京城,天空如洗,高遠而清澈。
空氣中帶著幾分初涼的秋意,卻絲毫未減其繁華之氣。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各色幌子隨風輕擺,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只是,街邊那一排排大樹的樹葉開始泛黃,偶爾有幾片隨風飄落,鋪就一條條金黃色的小徑;行人的衣衫漸厚,步履間似乎多了幾分匆忙。錦衣衛鎮撫使丁秀,身著便服,混跡於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顯得格外不起眼。他選擇了一家街角的小麵館,這家麵館雖不起眼,但麵條筋道,湯頭鮮美,是他每次辦案前必來之地。丁秀坐在簡陋的木凳上,身旁圍著幾個同樣身著便服的錦衣衛,他們或低頭默默品嘗,或低聲交談。
丁秀吸溜著熱氣騰騰的麵條,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滿足與淡然。對於他而言,這不僅僅是一碗麵,更是一種習慣,一種在紛擾世事中尋找片刻寧靜的方式。陝甘幾年的歷練,讓他更喜歡吃麵了,可這京城的面就是少了西北的那股味兒。
「老大,齊家那邊,有些情況。」屬下邊吃邊匯報,「他們去西洋的船隊,曾經帶回來過陌生人……」
丁秀大驚:「什麼?之前怎麼沒查出來?」
那屬下擦了下嘴巴的油道:「老大,我還沒說完呢,之前有兄弟也查過,齊家也上報過。他們帶回來的,是前元時就去了西洋的中原人後代,有的甚至都不會說中原話了,但是他們擅長術科,就帶回來交給了順天大學。」
丁秀擰了擰眉:「陛下曾經下旨,讓商隊多從西洋帶人才回來。頭一回有人帶回中原人後裔,不管是不是巧合,得查。」
「都盯著呢。」那屬下點頭。
丁秀放下筷子,輕嘆:「總有些不安啊,君山會藏的這麼深嗎?你們繼續盯著齊家,我去會一會英國公。」
「哪還有什麼英國公?」屬下道。
「張輔畢竟為大明徵戰,戰功赫赫。」丁秀一笑,「作為晚輩,我得敬他。」
……
洪武軍校。
丁秀站在一個院子前,深吸一口氣,推門而進。院子中,鬚髮皆白的張輔正在練拳,虎虎生威。
「老國公,威風不減當年啊。」丁秀上前一拜,「晚輩丁秀,拜見英國公。」
張輔停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撇一眼:「老夫知道你,於門四少嘛,你來找我?錦衣衛是又要關押老夫?」
「沒沒沒。」丁秀連連擺手,「單純的是晚輩個人來看看你。」
張輔又橫一眼:「空手來?」
丁秀:「!!!」
他作為錦衣衛鎮撫使,一般上門都是去抓人的,從未有給人帶禮物的習慣。這下只能尷尬的攤攤手:「呃,晚輩……窮!」
這話把張輔逗笑了,揮手:「坐下吧,有話就直說,老夫待會兒還要去上課。」
丁秀其實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爽快利索,不像那些文官,能雲裡霧裡跟你說半天,其實啥也沒說。
「晚輩就直接說了。」丁秀道,「我想知道君山會的情況。」
張輔面色瞬間如冰:「老夫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錦衣衛了,你直接去問石彪。」
丁秀冷冷的盯著他,沉聲道:「老國公,實話告訴你,那敦煌的皇帝根本沒有死,他有可能已經藏身京城了。哼,若是讓他再次登基,那朝野上下將會血流成河,今日大明的一切,都會毀於一旦。」
張輔先是驚愣,而後譏諷大笑:「你跟老夫說這些?是不是找錯人了?你知道老夫是怎麼失去國公之位的嗎?老夫是最反對偽……陛下的人。」
「今時不同往日啊,老國公……」丁秀急了。
「不要再說了。」張輔起身而去,「老夫去上課了,你也不要來找老夫。」
丁秀朝著他的背影大喊:「老國公三思啊,為了大明不遭生靈塗炭,也為了你張家滿門啊。」
張輔微微一頓,大步而去。
……
皇宮。
朱祁鎮批摺子,脖子都酸了。他走出乾清宮,沿著宮中的迴廊溜達,不知不覺到了奉天門城樓。立在上面,遠望。
「臣鄭英,參見陛下。」禁軍千戶鄭英過來一拜。
「今日是你當值啊。」朱祁鎮笑道,「你爹最近還好吧?聽說他傷了腳?」
鄭英恭敬道:「就是崴腳了,養養就好。臣的那爹,就是不承認自己年紀大了,操練禁軍的時候,還起了好勝心,與年輕一輩比劃,這不,就把腳崴了。」
朱祁鎮聽了,朗聲大笑:「不服老,那才好呢,能夠保持鬥志。」
鄭英一臉的委屈,道:「陛下,你是不知道,他現在在家不能動,脾氣越來越大,動輒就打人。」
「你當兒子的,皮糙肉厚,被你爹打幾下,怎麼了?」朱祁鎮道。
「我是沒關係。」鄭英苦笑,「家裡丫鬟僕人,都不敢靠近他了。」
朱祁鎮扶額:「脾氣這麼大?朕給他一道口諭,好好靜養,不准胡亂打下人。」
鄭英面色大喜:「遵旨!」
朱祁鎮與他正聊著,錦衣衛指揮使石彪過來了,先是一拜,而後朝著鄭英道:「表弟,巡視去,怎麼還跟陛下嘮上了?」
「對哦,你們還是親戚。」朱祁鎮反應過來。
「也沒多親。」石彪道,「他跟我叔叔親些。」
那是,親外甥。
朱祁鎮目光掃過二人,道:「得,朕的安危,都交給你們家了。」
「陛下,臣去巡視了。」鄭英一拜,走了。
石彪來到朱祁鎮身邊,匯報最近的各方消息。朱祁鎮聽完,揮手讓他下去,自己一個人站在城樓,迎風而立。
奉天門!
他猛然想起,《明史》記載,景泰八年,石亨、徐有貞等人率軍潛入皇宮,撞開南宮大門,將朱祁鎮迎出。隨後,他們兵不血刃地進入奉天門,宣布朱祁鎮復辟。
這就是奪門之變。
朱祁鎮成功復位,改年號為天順。他重賞了石亨、徐有貞、曹吉祥等政變功臣,並對代宗及其支持者進行了清算。
復辟後,朱祁鎮以謀逆罪處死了兵部尚書于謙、吏部尚書王文等人。儘管這些人在土木堡之變後穩定朝綱、抵禦外敵方面立下了赫赫戰功。
「朕怎麼感覺,那個朱祁鎮回來了呢?」朱祁鎮舉目遠望,心中冷笑,「他不會是要奪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