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妖后眼眸淚花浮動:你不會死
大明貿易公司。
朝小天回來,把事情經過都說了,而後問:「你爹到底幹什麼了?」
齊姝一直在那流淚,連連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朝小天嘆息一聲:「錦衣衛那邊是無能為力了,我再想別的辦法打聽打聽。不過,石彪已經答應我,不會對你家……婦孺動刑的。」
「那我爹呢?」齊姝哭著拉著朝小天道,「小天,你去找找伱師傅,好不好?他一定能救出我爹的。」
朝小天眉頭皺起:「你爹的事涉及陛下,石彪交代我不要去找師傅,否則,只會把師傅拖下水。」
「不會的不會的,你師傅他……他定然可以的。」齊姝又跪下了,「求求你,幫幫我爹,小天,求求你了。」
朝小天又心疼又無奈,道:「我想想,你去後院歇著吧。」
齊姝搖頭:「我不用休息,我去幫你做事,你去找你師傅,好不好?」
說著,她擦乾眼淚出去了,去院子裡忙了。朝小天喝一口茶,面色糾結,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可他知道,涉及皇家的事,搞不好就是人頭落地。這種事,他不想去連累師傅。
可是,齊姝她一家老小,怎麼辦?
他喝完一杯茶,走出了大門,走在大街上,茫然無措。走著走著,迎面走來一群人,他們短衫打扮,滿頭大汗,朝著朝小天行禮:「幫主!」
原來他們都是魚龍幫老人,還是習慣叫他幫主。朝小天回過神來,問:「這是去哪?」
為首的漢子道:「去碼頭啊,幫主,你公司需要讀書人,我們這些還是在碼頭幹活得勁。對了,幫主,好久沒來喝酒了,有空來啊,兄弟們都想你呢。」
「大家都還好麼?」朝小天問。
「都挺好啊,當年我們都是乞丐,沒有幫主你,就沒有我們的今天。」那漢子爽朗道,「現在缸裡面有米,被窩裡有媳婦,實在是太好了,這種日子,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幫主啊,這都是因為有你,你可得好好保重啊。」
朝小天笑著點頭。
是啊,我朝小天身後也跟著多少個家庭,我不能有事。
有些事,盡力而為,但求無愧於心。
……
錦衣衛,詔獄。
石彪看著滿身傷痕的齊楓,輕笑:「還是個硬骨頭,不過,你骨頭硬,有沒有想過你的妻兒?要不,我帶你去聽聽她們的哭聲?」
原本奄奄一息的齊楓,猛地站了起來,眼中噴火:「禍不及妻兒!」
「這會兒你想起禍不及妻兒了?」石彪冷笑。
他猛然一揮手,兩名獄卒立即上前,粗魯地將齊楓架起,拖出了囚室。接著,他們將他拎到了另外兩間囚室之前。那裡面,正關押著他心愛的妻子和年少的孩子。
在那陰暗潮濕的囚室內,齊楓的妻子和孩兒被分別囚禁。他的妻子,那位曾經溫婉端莊、笑容可掬的女子,此刻卻面容憔悴,眼中滿是驚恐與無助。她的髮絲凌亂,衣衫不整,雙手緊緊抓著囚室的鐵欄,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每當有腳步聲靠近,她的心都會猛地一顫,眼中閃爍著對未知的深深恐懼。
而他的孩子,那個曾經活潑可愛、笑聲清脆的小傢伙,現在卻蜷縮在囚室的一角,小臉蒼白,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害怕。他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身體微微顫抖,像是這樣就能讓自己感到一絲安慰。每當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響,他都會下意識地抬起頭,用那雙充滿祈求的眼睛望向門口,希望是父親來救他們,帶他們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你可以不說,接下來,受刑的就是她們。」石彪冷冷道。
齊楓面色糾結,似乎難以決定。
他當然不想自己的妻兒受到傷害,自己可以去死,可她們怎麼辦?可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他這一生看到過的最美的女人。
「你為何如此決絕?」石彪問,他心中也好奇。
齊楓冷冷一笑。
他其實不叫齊楓,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齊濱,他在六歲的時候就被流放邊疆。那時候齊家的其他人,包括他的叔叔等,都被太宗皇帝下旨殺了。
因為他爹,叫齊泰。
後來仁宗皇帝即位,他才被赦免。他回到陌生的京師,一切都沒有了,那時候他碰到一個女子,那女子叫孫若微。
是孫若微幫助他走出了陰影,讓他開始從商。讓他沒想到的是,孫若微成了後來的皇后,現在的太后。
「是啊,我不該如此決絕的。」齊楓冷笑,「她都那麼決絕,我為什麼還要記著之前的事呢?」
石彪眼中銳利閃過:「誰?」
齊楓輕笑一聲,攤攤手:「放過我的家人,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袁彬的確是跟隨我們齊家的船進京的,但是,一路護送他們的人,都是會昌侯派去的,到底有幾個人,都是誰,我不知道。我們齊家的人,都不能進艙底,全程都是會昌侯的人守衛。」
石彪眼中精光閃過:「會昌侯?」
……
半個時辰後,乾清宮。
石彪來向朱祁鎮匯報了審訊齊楓的結果,當朱祁鎮聽到會昌侯時,還是驚了下,冷冷道:「那個逆子啊,朕都快把他忘了。」
會昌侯孫連,是老會昌侯的侄子。孫連之所以會繼承會昌侯的爵位,就是因為他先出賣自己的親爹,再出賣自己的叔叔。
「咦,老會昌侯還在詔獄吧?」朱祁鎮問。
「在呢,關了好幾年了。」石彪稟報,「他精神頭還不錯。」
老會昌侯孫繼忠,是太后的哥哥,幾年前被錦衣衛秘密抓來京城,一直關在詔獄中。朱祁鎮嘴角浮現冷笑:「這倒是有趣了,還真有把他派上用場的時候。」
「陛下,是不是抓捕孫連?」石彪問。
「當然!」朱祁鎮哼一聲,「那小子受不住刑的,會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呵呵,奇怪了,君山會怎麼選擇了他呢?那是個軟骨頭啊。」
石彪領了旨,出了皇宮,立刻派人就把會昌侯抓了,還封了他的侯府。到了詔獄的孫連,似乎也沒有多意外。
「孫連,袁彬和齊楓都招了。」石彪攤手,「不想受刑,有什麼就說吧。」
會昌侯聳聳肩:「他們都說了,你還問我幹什麼?我知道的,就是他們所說的。」
「進了老子的詔獄,我勸你還是老實點,免得受皮肉之苦。」石彪輕笑。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進來了,撇了一眼石彪,道:「太后口諭。」
石彪連忙跪下來,心中暗驚,太后果然插手了,這孫連畢竟是她的侄子。那太監聲音淡淡,宣了太后的口諭,大概意思是會昌侯有罪,依律審訊,但要公平。
最後,那太監對會昌侯道:「太后說了,若是你犯了律法,就該受罪。不過,你且放心,孫家的人,太后會照拂的。」
「臣謝太后。」孫連一拜,面色釋然。
太監走後,石彪眉頭皺起,在他看來,太后的口諭,有對他錦衣衛的警告。這還不算什麼,那太監最後的交代,是什麼意思?
孫家的人?
那不都被抓進詔獄了嗎?還怎麼照拂?
「石大人,今兒本侯累了,你要不動刑,要不我就睡了。」孫連一笑。
石彪面色陰沉:「怎麼以小子不怕死了?這可不像當年的你啊。」
孫連笑容複雜,又聳聳肩:「哎,我以為我夠狠,但是比我狠的人無情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曾以為我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命,呵呵,哪知道啊。」
「有故事?」石彪含笑,「來,說說。」
孫連搖了搖頭:「和你說不著啊,進了你的詔獄,我知道是走不出去的。咱們就直接點,不要浪費時間,要不,你給我個痛快?」
石彪眉頭皺起。
……
寧王府,地下密室。正統皇帝,許彬,鄔行道三人面色都不好看,因為接連兩天都沒怎麼睡覺了。寧王匆匆進來,面色更難看,道:「不好了,會昌侯被抓了。」
「什麼?」鄔行道大驚。
正統皇帝面帶疑惑,問:「會昌侯?他不是太后的大哥麼?」
「是現在的會昌侯孫連。」寧王解釋了一番後,皺眉,「現在的會昌侯,是君山會的一員,他被抓,怕是會扯出君山會。」
正統皇帝面色劇變:「君山會的?」
寧王點了點頭:「他在君山會中帶兔面具,就是他聯繫的我,還有沐斌。看來,他知道的估計比我們還多。」
「他怎麼突然被抓了呢?」鄔行道問。
「不知道。」寧王攤手,「不是袁彬出賣,那就是齊楓。哎,本王怎麼感覺越來越危險了?總覺得錦衣衛遲早來我王府抓人。」
鄔行道擺擺手:「袁彬是不可能出賣我們的,那齊楓和會昌侯,根本不知道我們在這。」
寧王換換點頭。
他也在賭,至少在目前,他會現在正統皇帝。因為乾清宮中的陛下已經昏迷了,正統皇帝就差一個進宮的機會,就能取代偽帝。
「可得抓進了,不然那偽帝萬一醒了,那就全盤皆輸。」寧王道。
「有道理,得讓君山會給我們個準確的消息。」鄔行道一笑。
他們商議了一番,寧王匆匆走了。等他走後,鄔行道朝著正統皇帝道:「陛下,我們得想一下退路,萬一寧王也被抓,怎麼辦?」
「那就徹底完了。」正統皇帝無奈苦笑。
「不不不,危機危機,是危險也是機會。」鄔行道眼中精光閃過,「沒準,寧王才是我們轉危為安的大機會。」
正統皇帝和許彬,齊齊看向他。
……
夜色如厚重的帷幕,將皇宮籠罩。
月光艱難的穿過雲層灑下,宮牆高聳,投下長長的陰影,宛如巨獸般潛伏在暗處。
秋風帶著幾分肅殺之氣,穿梭於宮宇之間,它不僅搖落了枝頭殘存的幾片枯葉,更似乎在宮闈深處掀起了陣陣無形的波瀾。那風聲,時而低沉,時而尖銳,如同無數細語,訴說著不為人知的陰謀與算計。
宮內的池塘,水面平靜無波,卻反射著月光與星光,閃爍著道道詭異,像是隱藏著深不見底的秘密。偶爾,一兩片落葉輕輕飄落,打破水面的寧靜,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就像是平靜之下涌動的暗流。
在這寂靜得幾乎能聽見時間流轉的夜裡,偶爾傳來巡邏禁軍沉重而有節奏的腳步聲,踏破了周遭的寧靜,卻又很快被這廣闊的宮殿吞噬,歸於無形。
禁軍統領鄭宏,穿著一身銀甲,來到城門樓上巡視。當值的千戶是他的兒子鄭英,急急上前來一拜:「爹,這麼晚,你咋來了?」
「在軍中,不要叫爹。」鄭宏哼一聲,目光掃過,「我來看看。」
鄭英再一拜:「將軍,一切正常。」
鄭宏掃視了一圈,把鄭英拉到一邊,父子二人站在一處牆角下。鄭宏看著自己的兒子,一笑:「兒子,爹沒有讓你去西征,還怨爹不?」
「將軍。」鄭英微微躬身,「在軍中,不要叫兒子,我是你的千戶。」
啪!
鄭宏沒好氣的一巴掌扇在他的後腦勺:「老子是將軍,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你這是不講理啊。」鄭英無語的攤手,「那還問我怨不怨?我肯定怨啊,大好男兒,就該為國征戰,馬革裹屍。」
鄭宏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輕嘆一聲:「哎,也不知道爹的選擇是對還是錯,爹一部踏錯,你也跟著遭殃。」
鄭英疑惑的皺了皺眉:「那也不至於,不就沒去西征麼?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鄭宏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息一聲,笑了笑:「好,有志氣,比你爹強。巡邏去吧,這幾天爹都會在,叫禁軍兄弟們警惕點,等著本將的號令。」
「爹,是不是有什麼事?」鄭英問。
「沒事,你們聽令就行。」鄭宏揮揮手。
……
坤寧宮內,燭光搖曳,光影斑駁。
自宮殿幽深處,一陣清越而細膩的腳步聲悄然響起,那是鞋履輕叩地板的聲響。隨即,一位身姿曼妙、曲線玲瓏的佳人自後殿的幽暗中裊裊而來。
夜色已深,而妖后卻身著一襲華貴的金絲鳳袍,頭戴繁複精緻的風冠,更顯其身姿豐腴、風華絕代。她步履間流轉著萬般風情,那鳳袍在她身上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隨著她的走動更添幾分超凡脫俗的絕美。
容顏傾國傾城,端莊之中蘊含著一抹難以言喻的嫵媚。就如同那盛開至極致的玫瑰,既美得不矯揉造作,又艷得不落俗套,千種嬌艷、萬般風情中,更透露出一種雍容華貴。
這就是大明最尊貴的女人。
「雙喜,隨本宮去佛堂。」她大步向外走。
夜深了,還去佛堂,雙喜肯定只能跟著,她知道這兩天娘娘根本就睡不好。妖后信佛,在坤寧宮的一側,就有個佛堂。
很快,兩人就進了佛堂。妖后跪在菩薩面前,美眸緩緩閉上,嘴裡在小聲念著什麼。離她不遠的雙喜,也聽不清她念的是什麼詞。
或許,那本就是屬於她的秘密。
半個時辰後,她緩緩起身,走到香爐前,手中舉著三根香,彎腰,身段呈現出一種迷人的曲線,雙臂伸出,長袖緩緩滑落,露出了白皙的皓腕,身子微微前傾,插上三根香。
雙喜看著她,心中暗嘆。
娘娘這麼美,菩薩也會實現她的願望的吧。
「雙喜~」妖后微微蹙眉,「腳麻了,扶我下。」
「娘娘你別動。」雙喜急急上前。
她扶著妖后,慢慢走出了佛堂,天空雲層消散,明亮的月光落下。妖后站在廊下,仰著絕美的臉龐,眼中淚花浮動:「他不會死的吧?」
雙喜陪著她站立了好一會兒,妖后才擦去眼角的淚,問:「詔獄那邊,有最新的消息來嗎?」
「還沒有。」雙喜道,「會昌侯雖然膽小,也自私,不過,他為了被我們送走的那對母子,他也不會亂說話的。」
妖后淡淡一笑:「雙喜,你怎麼對他還有信心了?」
「不,我是對娘娘你有信心。」雙喜一笑,「會昌侯也是娘娘你選中的人,娘娘不會看錯的。」
妖后微微點頭:「他是我看著長大的,自然是有些了解。這世間的男子,雖然都無恥,可他們也有真情的時候,也有勇的時候。」
雙喜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其實會昌侯就算是說了什麼,娘娘你也不會對那對母子怎樣。」
「你啊,是越來越了解我了。」妖后一笑。
兩人走在月色下,妖后幽幽一嘆,表情變得認真道:「有件事,需要你幫我,我會給你留下一道懿旨,若是事成了,我和偽帝定然是死了。請你帶著我們的屍體,把我們葬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
「娘娘……」雙喜打斷了她。
妖后似乎很淡然,臉上掛著笑:「雙喜啊,等你長大就會發現,其實死也不可怕。甚至,我都還有些期待呢。」
雙喜看著她,忽然笑了下,道:「娘娘,若是陛下在,肯定會說……」
「有病!」兩人異口同聲。
說完,妖后望著乾清宮的方向,眼中淚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