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妖后：本宮陪了自己，折了兒子
石亨站起來，站在一旁。
他現在見皇帝，都有些害怕，完全不像以前，有時候還能玩笑幾句。最近皇帝在朝堂，訓斥過許多大臣，脾氣是越來越大。
「杵著幹嘛？坐下說。」朱祁鎮揮手，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
石亨這才端正的坐下，道：「陛下，這麼晚了，有臣盯著就行了，你去歇著吧。」
「睡不著啊。」朱祁鎮輕嘆一聲。
石亨看著有些憔悴的皇帝，語氣有些擔憂道：「陛下，你可得保重龍體啊。」
朱祁鎮看著石亨那擔心的表情，攤手一笑：「朕身體好著呢，你不用擔心，朕不會耽誤國事的。來，說說前方情況。」
石亨拿起一本摺子，開始匯報。
如今大戰還未開啟，並沒有緊急軍務，楊貴芳回到撒馬爾罕之後，正在積極做各項準備。
「陛下，那邊不缺錢不缺糧，就是缺人。」石亨皺眉道，「不過，朝廷也提供不了將軍級別的人了，漠北，東南都需要人坐鎮呢。」
朱祁鎮想到一件事：「郭登現在還在察合台嗎？」
「是，總領察合台的軍務。」石亨點頭。
朱祁鎮沉思了一會兒，道：「漠北那邊無事，就把楊洪，劉大垂他們也調到帖木兒行省去，協助楊貴芳。」
「遵旨。」石亨點頭。
楊貴芳的確需要人，因為他又要主持對奧斯曼的大戰，又要管著帖木兒的內部叛亂。如果有楊洪和劉大垂過去，那他會輕鬆許多。
「如此以來，漠北那些部落不會蠢蠢欲動吧？」石亨道。
「過幾天，把其其格和她的孩子，送回漠北，扶持她開控制漠北。」朱祁鎮道，「她是也先的女兒，漠北各部都會尊敬的。」
石亨面色古怪。
其其格的孩子，那不就是陛下你的兒子？
「也先不用送回吧？」他問。
「那當然，也先野心太大，留在京師。」朱祁鎮道。
石亨眼中精光閃過，道：「那可以讓那個伯顏送其其格回草原，我們的人護送。到了草原，伯顏可用。」
「對，你們兵部安排一下。」朱祁鎮點頭。
兩人聊起來，石亨也不再那麼緊張，於是，他一拜道：「陛下，臣還有個請求，讓于謙出來做事吧。」
朱祁鎮微微一愣。
史書上記載是石亨發動了奪門，之後，也主張處死于謙。現在，他石亨為于謙求情，也是有趣了。
「謀反之罪，朕饒了他的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他冷道，「朕若是再讓他為官，那以後群臣效仿，朕怎麼辦？」
石亨連忙搖頭：「陛下，如今四海歸一，群臣只會忠心陛下。要不，讓于謙去洪武軍校吧，像英國公一樣，培養人才。」
「好吧。」朱祁鎮沉默了一會兒，點頭。
「陛下聖明。」石亨再拜。
朱祁鎮端起熱茶，喝了一口。石亨突然長長一嘆：「陛下，英國公他病了，這回怕是真不行了。」
「啊？」朱祁鎮大驚，「朕怎麼不知道？」
石亨面色無奈：「他被削了爵位，如今就是洪武軍校的普通教官，他的事，怎麼會傳到陛下你這兒啊。」
「皇后也沒跟朕說啊。」朱祁鎮擰眉，「朕明天去看看他。」
一切的開端，都是從英國公讓他冒充皇帝開始，他決定去送送那個老人。
……
長春宮，夜色正濃。
皇后立在窗前，面色憂愁。她已經接到爺爺病重的消息，可後宮正是多事之秋，一時也走不開。
「娘娘，陛下來了。」侍女前來提醒。
皇后立刻收起神色，朝著進來的朱祁鎮迎了上去：「臣妾參見陛下。」
「起來吧。」朱祁鎮抬抬手。
皇后起身，帶著歉意：「陛下突然駕到，臣妾沒有準備，還請恕罪。」
朱祁鎮目光落在她身上，穿著一襲白色長裙，沒有塗脂粉的臉蛋，白皙緊緻，只是有些憔悴。他伸手把她抱進懷中，柔聲道：「你爺爺病重，怎麼不告訴朕？」
「陛下知道了？」皇后微驚，「陛下最近事多，臣妾的家事，就不打擾陛下了。」
朱祁鎮輕嘆一聲：「我們事夫妻，那也是朕的家事。朕決定了，明天去看看他老人家，你跟朕一道去。」
皇后眼中淚花浮動：「臣妾謝陛下。」
朱祁鎮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你我夫妻，就不用多言謝了。對了，還有件事需要你去做，朕決定把其其格和她的孩子送回草原，你安排一下。」
「遵旨。」皇后仰起臉，「孩子也一起去？那是陛下你的孩子。」
朱祁鎮苦笑：「孩子，還是跟著娘吧。等他長大了，朕再見他。」
皇后緩緩點頭，依偎在他懷中，輕聲問：「太后，還沒消息嗎？」
「太后已經薨了。」朱祁鎮哼一聲，「至於孫若微，應該已經去到外洋了。」
皇后抿了抿紅唇：「陛下定能找到她。」
「再說吧，朕現在有許多事要做。」朱祁鎮輕哼，「她要躲著，就讓她躲著，看她躲到何時。」
皇后挽著他，走向後殿：「陛下，夜深了，臣妾伺候你就寢吧。」
……
翌日，洪武軍校。
朱祁鎮和皇后微服來訪，沒有驚動學子們，來到了校舍區的小院。涇國公陳懋早已在院門口等著了，朝著他們一拜：「陛下，皇后娘娘，老國公他……他快不行了。」
「太醫不是來看過了嗎？」皇后急切問，「怎麼說的？」
涇國公陳懋輕嘆：「怕是大限將至，他們也無力回天。」
朱祁鎮輕輕拍了拍皇后，道：「你向太醫問問具體情況，朕先進去看看老國公。」
「是。」皇后頷首。
朱祁鎮走向院子中，來到一個房間前，推門而進。房間中的布置極為簡單，就是一張桌子，四把椅子，還有就是一張床。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躺在床上，正是英國公張輔。他在昏睡，人十分消瘦，呼吸也很微弱。朱祁鎮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時間感慨萬千。
「老頭，醒醒，朕來看你了。」朱祁鎮喊一聲。
英國公緩緩睜開眼，看到朱祁鎮的剎那，微微咧嘴：「陛下啊，你來了。」
「這會兒不叫朕偽帝了？」朱祁鎮在床沿坐下。
英國公盯著他，眼中極為複雜，盯了許久，而後釋然一笑：「罷了，我很快就會去見太宗，仁宗和宣宗皇帝了，只能去給他們請罪咯。」
「到了下面，你告訴他們，朕這個朱祁鎮，比他們都強，比太祖還強。」朱祁鎮哼一聲，「如今的大明，是真正的遠邁漢唐！」
英國公也哼一聲：「若不是這樣，老子這會兒就是爬也要爬起來，給你一個撩陰腿。」
兩人相視，突然哈哈大笑，像是所有的恩怨，都煙消雲散了。
英國公笑到劇烈的咳嗽，朱祁鎮連忙拍著他的後背，道：「這麼多年，朕把你扔在這兒，你恨朕嗎？」
「沒有。」英國公緩緩平息，「老夫知道，你那是為了保老夫一命，不然，老夫參合君山會那些事，怕是性命不保。」
朱祁鎮沒好氣：「原來你這個老狐狸，什麼都明白。」
「但是啊，陛下你還是沒有殺君山會他們。」英國公微微含笑，「你啊，老夫就知道你，不夠狠。若是換成太宗皇帝，不要說我，君山會，就是太后，也都早死了。」
朱祁鎮無奈一笑：「朕做不到啊。」
「老夫就知道你狠不下去。」英國公大笑，「當年你在懷來城，對幾個混混都下不去手。」
朱祁鎮瞪眼：「看來，你後來還查過朕。」
「自然查過。」英國公嘆息，「可老夫還是阻止不了你了，老夫知道，你是個好皇帝。可老夫不能對太宗，仁宗和先帝不忠啊。」
朱祁鎮攤攤手：「如今也好，你我都問心無愧，你去地下見到朱家的皇帝，也不用自責了。告訴他們，大明好著呢，是當今的霸主。」
「呵呵，那老夫得跟他們吹吹牛。」英國公笑道，「他們哪知道世界之遼闊啊，他們哪知道如今京城是世界之都啊。」
他臉上滿是欣慰。兩人聊了許久，直到皇后來敲門，朱祁鎮才起身離去，讓他們爺孫聊聊。
「老頭，你放心吧，朕會護著張家的。」他走前道。
「謝陛下隆恩。」英國公點了點頭。
朱祁鎮出了門，來到院子中，站在一棵老槐樹下，思緒萬千。
過了許久，房間裡傳來皇后的哭聲，朱祁鎮知道，老國公去了。他輕聲自言自語：「一切都結束了。」
……
南洋，馬六甲城。
一座宏偉的宮殿中，妖后立在大殿上，穿著一襲紫色長裙，端莊又威嚴。她的身後，站著的自然是雙喜。她們來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夫人，今日出去走走麼？」雙喜道，「據說這邊都是我們大明的人，城中集市有很多南洋的玩意呢。」
妖后微微一笑：「好啊，陽光正好，去看看。別說，這邊比大明熱多了。」
「聽他們說，這邊不會下雪。」雙喜道。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走出大殿，迎面碰到朝小天和齊姝。他們朝著妖后一拜，朝小天笑問：「師娘，你這是要出去？」
「是啊，出去逛逛。」妖后道。
「師娘，我明日就會回大明了，今天有空，陪你走走。」朝小天道。
妖后微微蹙眉：「這麼快就回去了？」
朝小天笑著點頭：「是啊，大明那邊許多事呢。」
「你回去後，若是你師傅找你，你可得瞞住了。」妖后秀美的臉滿是擔憂，「我現在擔心他為難你。」
朝小天不在乎道：「沒事的，師傅找我，我就跪下認錯唄。他還能把我怎麼滴？」
「那他也不會把你怎麼著。」妖后輕嘆，「他對你這個徒弟，還是有感情的。再說，我離開了，他就沒剩下什麼親人了，也就你了。」
朝小天笑著點頭：「所以啊，師傅找我，我直接跪，他會原諒我的。」
他們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朝小天猶豫了下，試探著問：「師娘，你是真不打算回去了？」
「傷心之地啊，我怎麼回去，回去後，又如何面對？」妖后悽然一笑，「我賠了自己，折了兒子，死在大明，都無法面對朱家的列祖列宗。」
朝小天勸慰：「師娘，這也不能怪你，再說，如今的大明，很好！」
「不說這些了，去逛逛去。」妖后一笑。
這一逛，他們到黃昏時才回來。
妖后感慨：「這裡大明的人原來這麼多，倒也是方便了，不用擔心語言不通。」
「而且啊，我們在這很受尊重。」雙喜道。
朝小天傲氣道：「那是，他們的王都得對我恭恭敬敬的。師娘，你住在這裡，一切都不用擔心，我們有自己的兵馬保護。」
「我不擔心。」妖后點頭，說著，她掏出一塊玉佩遞給朝小天道，「你拿著，若是你師傅敢為難你，你就把這個給他。」
朝小天沒有猶豫，接下：「師娘，放心吧，或許師傅哪天會來南洋呢。」
「呵呵，他不會放棄他的江山的。」妖后一笑，「再說，大明也需要他。對了，大明很快與奧斯曼開戰，到時候你要及時傳消息給我。」
「會的。」朝小天點頭。
……
翌日，清晨。
妖后，雙喜和齊姝去碼頭送朝小天，望著他的船遠去。
「齊姝，你咋不跟小天一起回去？」妖后問。
「師娘，我留下來，和你們一起。」齊姝抿了抿嘴道，「回去後，我面對師傅，有點怕。」
妖后目光落在她身上，輕嘆：「說起來，是我連累了你齊家，連累了你爹。放心吧，小天會把你爹救出來的。陛下當時沒有大開殺戒，之後就不會殺你爹。」
「謝師娘。」齊姝眼中含淚。
雙喜望了望藍藍的天空，歡悅道：「今天天氣好好，我們再去城中逛逛吧，昨天都沒逛完呢。」
「好啊。」妖后也來了興致。
三個女人上了馬車，向著城中去了。在她們離開不久，有一個人從旁邊巷子出來，望著她們遠去的方向。
馬車裡，妖后道：「我們會在這裡養老了，得多買些日用品。」
「娘娘，我們不急，仔細選。」雙喜道。
三人興致勃勃的討論，不時傳出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