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全場一片死寂。
「親……親媽？」
林美如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女人要來搶她閨女！
「對啊，安安親媽跟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氣質文雅，瞧著出身就不一般。」朱婆子擠眉弄眼，用胳膊肘輕撞了下林美如的胳膊，壓低聲音：
「為了答謝你們替她撫養女兒，肯定會給姜家留一大筆錢。」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才不會賣女兒！」林美如拉下臉，任誰都看得出來她這會兒的不愉快。
朱婆子被噎了一下：「安安又不是你親生的。」
聽到這，姜安安下意識拉著沈老爺子往旁邊靠了靠。
果然，沒兩秒就聽到林美如怒吼過去的聲音：「就算不是從我肚皮里出來的，安安也是在老薑家的戶口本上。嘴碎的婆娘，遲早哪天撕了你的嘴。」
「你吃槍藥了？我明明是好心……」
「我呸！你明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面對暴怒的林美如，朱婆子笑容僵硬了片刻，訕訕地摸著鼻子溜之大吉：「啊！突然想起來，家裡豬食還沒煮。」
林美如雙手叉腰，啐了一聲，心裡是氣得要死。
一路上沒人再敢招惹她。
等氣勢洶洶地趕到家，才進院子，就看見姜德貴那張老臉笑得跟菊花似的，端著碗紅糖水衝著一個陌生女人笑。
心裡的氣正堵著出不來，林美如怒髮衝冠，衝上前就是一腳踹在門上。
哐當！
除了木門劇烈晃動的聲音，還有大海碗摔在地上成了好幾片，湯水濺了那個女人一身。
「呀！好燙……」
「你咋突然回來了？」
「老娘要是不回來，家都被別人偷走了。瞧你剛才那沒見過女人的死樣，老娘還沒死，你就想找第二春？」
「我沒有！疼疼疼……別揪耳朵……你聽我解釋……啊啊啊……」
現場一陣雞飛狗跳。
「你娘可真厲害。」旁邊，沈玉書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
姜安安對這一幕早已經習慣。
「強勢好，」沈玉書道：「鄉下人生活艱難，軟弱容易被欺負。就是你爹……」
見過怕媳婦的，沒見過被欺負揍還嬉皮笑臉求饒的。
此乃人才啊！
院子裡鬧哄哄的動靜都在一聲帶著哽咽的「爸」中消弭。
「爸，對不起……」楊欣蔓上前，雙膝跪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沈玉書眸色複雜難辨，往旁邊錯開一步，並不接受她的跪拜：「有話進屋再說。」
說罷，他強勢地拉著姜安安朝堂屋走。
姜安安若有所思，看來親媽跟親爺爺之間好像不太對付。
她跟楊欣蔓不過兩面之緣，談不上什麼感情，老爺子拉她進屋，從善如流地跟上去。
而瞧見老爺子對楊欣蔓冷漠且不待見的態度，林美如心情跟過山車似的一下子衝上雲霄，臉上有陰轉晴瞬間堆滿笑容：「老爺子，我給您沖碗雞蛋紅糖水，暖暖身體。」
哈哈！
有老爺子在，親媽肯定搶不走安安！
登時走路都帶風，跟鬥勝的公雞似的昂首挺胸，甚至好心情的哼起歌。
另一邊，楊欣蔓的心情沉入谷底。她拿起手帕擦拭臉上的淚水，從地上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爺孫倆後面。
進了屋後，祖孫倆緊緊挨坐在一起。
她思念了十七年的女兒，頭靠著老爺子的胳膊，姿態親昵，卻用一種陌生的目光望著自己。
那一刻，楊欣蔓只覺心如刀割。
像！實在太像了！
那挺直的鼻樑、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有櫻唇……就是縮小版的她。
雙寨村的村民們果然說得沒有錯，毋需做任何檢驗，一眼就能看出兩人是母女。
眼淚重新從眼眶滑落，楊欣蔓哽咽開口：「棠棠，我是你親媽。」
姜安安皺緊眉頭，糾正道：「楊同志，我叫姜安安。就算以後改姓，也叫沈安安。」
聽到這，楊欣蔓眼淚流的更洶湧了，固執地堅持：「不，你叫沈梨棠，這是你爸取的名字，你只能叫這個名字。」
不得不說，在固執這方面兩人的確是親生母女。
可相比於相處不到一個月的女兒，楊欣蔓顯然更愛丈夫。
姜安安眼神微暗。
「你今天到底來做什麼？」沈玉書見不得孫女受委屈，厲聲詢問：「如果你是來帶走安安的，打哪來回哪去，我們沈家的孫女高攀不起你們楊家！」
楊欣蔓身體一僵，極力解釋道：「爸，當年不是楊家不願意幫忙，所有證據都表明微明背叛組織。可後來您和媽下鄉，楊家寄了不少東西回來，這些年，也一直在幫忙尋找棠棠。」
沈玉書嘴角揚起諷刺的笑：「楊家寄東西了？我怎麼一件都沒收到？」
「不可能，我大哥明明說每年都寄。」楊欣蔓顯然內心裡更相信自家人。
哪怕這些年她一直固執的留在江縣，試圖尋找沈微明和親生女兒的下落，娘家對此都很支持。
沈玉書一點耐心都沒有：「我犯不著騙你。」
看著老爺子嚴肅的臉，楊欣蔓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大哥為什麼要欺騙自己？楊家既然不肯幫忙，為何還要她留在雲縣，一起幫忙尋找丈夫？
想到這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寶藏傳聞，楊欣蔓腦海里用上一股荒唐且不敢置信的猜測，很快又被她極力壓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此行目的：「爸，我今天來，是想要回微明的骨灰，還有帶棠棠回首都。」
「不可能！」沈玉書一口拒絕：「微明以後要葬入沈家祖墳，堅決不能給你。至於安安，她是沈家的孫女，為何要跟你一個外嫁女回楊家討飯吃？我又不是死了！」
楊欣蔓據理力爭：「您回不去首都，難道要棠棠跟你留在鄉下吃苦嗎？楊家疼我，等回到首都，定會為棠棠選擇一門好夫婿……」
「這倒不必。」
姜安安彎唇笑起來：「我今天剛處了個對象。」
「什麼？」楊欣蔓嗓音尖厲起來：「趁著還沒被人發現，趕緊斷了，什麼阿貓阿狗也配當我楊家的外孫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