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並非人人都同意這門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
沈家已經沒落,而姜安安又是在鄉下長大,是以周母段芳堅決反對,甚至使出了絕食的昏招。
誰曾想,兒子周應淮向來獨立慣了,為了將安安不惜跟自己決裂,又千方百計說服老爺子。
段芳心裡極度厭倦姜安安,表面上同意婚事,實則憋著一肚子火,勢必親手攪黃兩人。
火車一路駛向南方。
一望無際的平原逐漸被巍峨高山替代,越是接近目的地,鐵軌兩側的城鎮越發破舊。
不行!
絕對不能讓那個鄉下妞進周家門!
段芳握緊拳頭,在心裡暗暗發誓著,望著丈夫的目光不禁又染上埋怨。
「前方即將到站雲州縣,請下山的旅客做好準備……」
列車員舉著大喇叭,一節車廂一節車廂地播報消息。不多時,綠色火車緩緩駛入站台。
待下了車,熱浪襲面而來,空氣中夾雜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味道。
段芳胃裡一陣翻滾,用帕子捂著鼻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靠近丈夫,剛要開口,卻見丈夫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頭也不回,臉色登時更黑沉。
「爺爺……」
周應淮隔著老遠便看見家人,揚著手打招呼。他比其他人高出一個頭,五官俊俏,站在一眾黑白灰里格外醒目。
「我孫媳婦呢?」
周老爺子身子硬朗,走得比警衛員還快,率先走出了出站口。一雙精明的目光左瞧右看,最後不悅地落回孫子身上,開口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負安安了?」
周應淮哭笑不得,上前扶住老爺子的胳膊,解釋道:「門外有賣汽水的,天氣熱,她擔心你們會中暑氣,特意去買飲料了。」
啪!
周老爺子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氣得吹鬍子瞪眼:「你竟然讓一個女同志去跑腿?你的教養呢?老周家沒你這種混帳孫子!」
見周應淮不動,他更是氣得跺腳:「還愣著幹嘛?趕緊去幫忙。」
「她非要我留在這接你們,不讓我跟著。」周應淮無奈地扯動唇角,怎麼到頭來變成他里外不是人了?
周老爺子嫌棄至極:「榆木腦袋,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討孫媳婦歡心的?」
周應淮:「……」算了,多說多錯,如今他隱約有些明白岳父大人的心態了。
「爸,人家女孩子非要表現一番討好我們,你責怪應淮做什麼?」段芳不滿地替兒子辯駁。
這話說的有些難聽了。
周應淮蹙起眉頭,沒等他開口,一旁的周老爺子氣呼呼地說:「放屁!安安漂亮又能幹,要不是看在我面子上,沈老頭還不樂意把孫女許配給應淮。」
「……」周應淮心道:沈老爺子破口大罵,說您心機深沉,指揮家裡的臭豬拱了他家的好白菜,您老在他那一點好風評都沒有。
段芳十分不服氣:「我兒子是大院裡最有前途的子弟,名門貴女隨他挑選,要不是小狐……那女的耍手段,兒子怎麼瞧得上一節村姑?」
「媽!」
周應淮覺得頭痛不已,母親的想法一朝一夕無法改變,但他也不會屈服。從小到大,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已經做好打算,成婚後帶姜安安隨軍,到時候婆媳倆不見面,母親不會心煩意亂,媳婦亦不必受委屈。
要結婚的人是他,要與姜安安一輩子廝守的人也是他,周母無法干涉他的決定。
不過有些話還要提前說清楚,免得母親又要鬧事。
「是您兒子苦苦追求姜安安,死纏爛打每天上門干雜活,才勉強換得對方的青眼。如果您真看不慣我們夫妻倆,您兒子還是去給沈家當山門女婿算了。」
上門女婿?!
段芳聲音尖歷:「不行!」
獨子是她的驕傲,一手養大的好兒郎要拱手讓給沈家,無異於剜心。
但她心知肚明,兒子向來說到做到,惹急了他真能幹出倒插門的蠢事。看來,事情還得徐徐圖之。
就算訂婚又怎麼了?結不成婚、離婚的都多了去!
就像是侄子周康說的,姜家一家子賣女兒換錢的吸血鬼,這種人只要錢到位一切都好說。
「婚事是我點頭同意的,如果你要鬧,現在就買票回首都。」丈夫周宏軍冷臉告誡。
段芳用力掐住掌心。
就在這時,車站門口走來一個明艷的少女。
少女身著一襲淺綠長裙,裙擺隨風飄動,宛如仙子下凡。她的肌膚白皙如雪,面容姣好,眼眸清澈動人,一頭烏黑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在背上。
眾人皆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目光紛紛聚集在她身上。
段芳看著眼前青春靚麗的少女,這張與楊欣蔓一摸一樣、或者說更出色的面容,心中的嫉妒如野草般蔓延。
她面露不屑之色,小聲嘲諷道:「這就是沈家的女兒?不過如此嘛,長得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個窮鬼。」
此時,周宏軍看出了妻子的心思,他輕輕拍了拍段芳的手,示意她克制。
段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破壞這樁婚事。
很快,姜安安便走到周家人跟前,微微頷首道:「爺爺、叔叔阿姨好,我是姜安安,你們叫我安安就好。車停在路邊,先喝點飲料解解渴。」
手中的小籃子往前一遞,飲料還冒著冷氣,就連周老爺子都忍不住吞咽了下唾沫。
「安安你真貼心,老沈教出來一個好孫女啊。」周老爺子臉上笑成花,抬手去取。
段芳眼裡閃過一絲期待,怨毒地想:老爺子年紀大腸胃不適,要是喝了小狐狸精的飲料拉肚子,兒子肯定會埋怨她!
「周爺爺,你喝這個。」姜安安側身避了下,把身上背著的行軍水壺遞過去:「山上的泉水,十分清甜,我爺爺說了你肯定喜歡。」
周老爺子老臉堆起更大的笑容,笑呵呵的接過來:「老沈當年可是京中出了名的老饕餮,他推薦的准沒錯。」
旁邊,段芳看到期待落空,心裡一陣失落,更加警惕重視姜安安。這個女人長袖善舞,剛見面就把公公和丈夫的心籠絡過去,果然是個心機深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