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黎幸準時退房。
之前聯繫的中介過來接她到小區那邊。
「黎小姐。」
中介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全程很有禮貌，開車帶著她到小區。
「這邊小區是雖然建的時間有快十年了，但升值空間還是很高的，而且作為頂級的高檔小區，物業修建也都絕佳。」
「哦對，這邊的安保工作也做的十分得當，不少明星也都選擇住在這塊。」
開車過去的一路上，中介都在不停的跟她闡述房子的好。
黎幸心不在焉地聽著，全程沒說什麼話。
很快到小區，門口的安保物業讓她過去登記，要人臉識別。
中介帶著她下車，黎幸拉開後排車門，到安保室那邊。
「黎小姐放心，人臉識別只需要做一次就好，只要系統不刪除，基本沒有什麼問題。」
黎幸點了下頭，「嗯。」
「這邊。」安保工作人員帶著她過去。
識別系統響了一下，黎幸在旁邊等候。
「您這邊已經有錄入信息了。」
前面的安保工作人員開口。
黎幸愣了下，抬頭視線看過去。
工作人員開口道，「這邊顯示您八年前就已經在我們小區這邊錄入過業主消息。」
中介似乎也有些意外，「會不會是搞錯了，黎小姐之前一直在國外，很多年沒有回國過了。」
工作人員直接將電腦信息錄入給他們看，
「你們自己看，這上面不就是她嗎？」
中介奇怪道，「不應該啊，可能……」
「沒弄錯。」
黎幸開口，她站起身，走到電腦前，看著上面的錄入信息照片，
「是我。」
照片上的人是八年前的她。
——
「黎小姐，請。」
中介打開門，幫忙把行李箱一起拖進去。
在回國之前黎幸就委託房產公司這邊幫忙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家居也都換了新的。
入門位置的鞋柜上放著鮮花，裡面的裝潢也都是她之前圖紙上的樣子。
黎幸看了一圈房子，很滿意。
中介交代完事情，也很快離開。
房間也剎時顯得有些空曠，黎幸走到窗前，視線往下看了看。
簡單收拾了一下，黎幸打算下樓去買點東西，把冰箱先裝滿。
樓下很方便，她很快買完東西準備上去，等電梯的時候，身後忽然有貓叫聲傳來。
她愣了下，轉頭往聲音的方向去看。
一隻橘色和白色相間的貓邁著步子邊叫邊朝著她走過來。
「喵——喵喵——」
貓似乎一點也不怕生，反而看著黎幸越叫越起勁，直接走到她腳邊蹭了蹭，然後就在她跟前躺下主動翻出肚皮開始撒嬌。
「……」
「你是走丟了嗎？」
黎幸放下手裡的袋子，彎下腰，伸手撓了撓貓咪下巴，心裡也忍不住有些親近。
這隻貓跟小橘長得很像，如果小橘還在這邊的話，估計現在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喵喵喵——」
黎幸笑了下，「找不到主人嗎？要不我先帶你回家？」
「喵——」
她說完，電梯門打開。
原本躺在地上的貓立刻起身先她一步進電梯。
黎幸也進去，伸手按下樓層。
下樓一趟莫名撿了一隻貓，黎幸晚上從外賣下單了一些貓糧，打算明天去律所報導完再幫貓找找主人。
好在這貓咪也格外乖巧，一晚上都沒怎麼鬧，只是似乎格外的粘著她。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也是依依不捨的。
律所距離小區有些距離，黎幸打車過去的，路上的時候林嘉澍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大概還有多久才到，說律所臨時有些事情，他暫時不能過來接，讓楚荷到門口去接。
很快到律所，楚荷就在樓下等著，手裡還拎著之前喝過的兩杯奶茶，一看見她立刻打招呼，
「黎律！早上好！」她將手裡的奶茶遞過來，「這個給你！」
「早上好。」黎幸看著她，笑了下，接過奶茶，「謝謝。」
「不客氣，我先帶您上樓去您辦公室。」楚荷刷卡進門，帶著她進電梯。
這個點不算早高峰，沒什麼人，電梯只有他們兩個人。
「林律忙什麼呢？」黎幸開口，主動跟她搭話。
楚荷愣了下，「哦，有個大單過來，需要林律去處理一下，有點麻煩。」
黎幸有些好奇，「什麼？」
楚荷看了看電梯，小聲開口，
「許初檸。」
黎幸掌心動了下，視線看著電梯緩慢上升的數字，「她怎麼了？」
楚荷壓低聲音開口，
「今天凌晨有人拍到她跟一個陌生男人在街頭擁吻，還去開房。」
黎幸心口往下沉了沉，面不改色問，「是樓崇嗎？」
「當然不是。」楚荷擺擺手，「要是太子爺哪有什麼好找我們的，是其他男人，這擺明了給樓家那位太子爺戴綠帽子啊，現在熱搜爆了，不少她剛剛談下來的代言公司都在鬧解約，還有很多匿名爆料黑子，鬧的很大。」
黎幸大概猜到這跟律所有什麼關係了，「所以找我們處理官司？」
楚荷點頭，「嗯，而且我聽說好像是樓家那位親自過來的，早上陣仗還挺大。」
黎幸沒說話，只神色很淡，垂眸看了眼手機。
電梯到達樓層。
「走吧黎律，我帶你過去你辦公室，林律特地給你空出來的一間，風景可好了。」
黎幸淡笑了下，走出電梯，「好。」
——
辦公室內。
樓崇坐在長椅上，手邊是幾份擺著的資料，他穿著件休閒的白色襯衫，長腿交疊著擱在桌子上，姿態閒散，完全不像是來辦事的，低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的划動著手機屏幕。
身後幾個律所的工作人員正在跟助理交接著工作。
大家表情嚴肅，說話聲音也不大，唯恐得罪這位太子爺。
「林律。」
門打開。
林嘉澍從推開門進來，徑直朝著辦公桌這邊過來，
「樓總。」
他伸手，臉上帶著得當的笑容，「抱歉，路上有點堵車。」
樓崇抬起眼，視線懶散地掃了他一眼，扯了下唇，伸出一隻手搭了一下，
「沒事，林律來的剛好。」
林嘉澍確實是急著趕過來的，額頭上還掛著點細密的汗水，將公文包放下，他立刻從裡面抽出來一踏新的資料遞過去，
「這是我在路上的時候簡單做的方案闡述，可以先看看。」
樓崇掃了眼他手裡的文件，笑了下，慢騰騰伸手接過，隨意的翻了兩下，抬手丟到桌上。
林嘉澍面不改色，
「樓總有什麼不滿意？」
樓崇笑了聲，「林師兄。」
他視線盯著他，很禮貌的樣子，「別一口一個樓總，我們關係應該不至於這麼生疏，是吧？」
林嘉澍拿下眼鏡，擦了一下，重新戴上，也微微笑了笑，
「嗯，阿崇，這次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律所都會幫忙解決好。」
「沒什麼要求。」
樓崇語氣淡淡，從桌上一堆紙張里隨手抽了一張拿在手裡把玩，
「聽說你們律所來了一位新的合伙人，要不就把這個案子交給她負責吧。」
他說完，抬眼笑著看向林嘉澍，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師兄，可以嗎？」
剛才交談間，他手裡的白紙已經被摺疊成紙飛機，飛機正被他拿在掌心把玩著，試圖投射丟出去。
林嘉澍看著他，沉默了兩秒，笑了下，點頭，
「當然可以。」
他說完，轉頭看向一旁的實習律師助理，「小陳，去叫一下黎律過來這邊。」
「好。」
黎幸剛到辦公室，楚荷給她介紹了一下之後就小跑著出去幫她倒水了。
門從外面敲了敲，有些急促。
「黎律？」
黎幸微愣，「進。」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生站在門口，「黎律，林律在會議室里，想請您過去一趟。」
黎幸怔了怔，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好，我馬上過去。」
她說完，站起身，跟著人往會議室那邊走。
會議室在走廊的盡頭那邊，四面都是玻璃門的材質，能夠看清內外，裡面遮擋的百葉窗此刻都開著。
她一邊走視線一邊觀察著會議室里的情況。
會議室人有些多，四周都圍著一個方向，人被擋在，只露出半張臉，利拓冷淡的側臉，她只一眼就認出人是誰。
「黎律到了。」
會議室門被推開，黎幸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手掌心進門。
邁進的一瞬間，一隻紙飛機從空中投擲過來，不偏不倚剛剛掉落在她跟前。
她微愣，視線對上一雙冷淡漆黑的眼。
會議桌盡頭位置，
樓崇靠坐在椅背上，他表情散漫，目光沒什麼情緒的盯著她看了兩秒。
在所有人的視線里，他站起身，慢悠悠地邁著步子朝著門口位置一步一步走過來。
「樓總。」
林嘉澍開口。
樓崇無動於衷，視線直直盯著她，緩緩走到她跟前，站定。
黎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跟前一步步走過來的人。
他表情淡漠，視線直白又平靜地盯著她看，眼神仿佛直直盯進她的心臟。
即使時隔八年，再次見面，黎幸還是感覺到胸腔里有什麼陌生的情緒在這一刻急劇的翻湧跳動起來，她一動不動，仿佛被他的目光釘在原地。
吸進肺部的氧氣變得困難，她緩慢地呼吸、凝視，連同一些外溢的情緒都倒流進沸騰的脈絡里。
她感覺到有什麼枯萎已久的東西在這一刻瘋狂的吸收身體裡所有的水分，曾經那些悸動的、鮮活的回憶像爭先恐後的噴涌而出。
鏽掉的、像切割玻璃一般的，從她身體裡剝出被掩埋八年的靈魂。
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感覺到此刻的異樣，沒有人敢說話。
安靜地像密封地玻璃瓶。
樓崇盯著她，極淡地勾了下唇角，移開視線，彎腰撿起掉在她跟前的紙飛機。
他直起身，沒再看她，一隻手慢騰騰插進褲兜，恢復了漫不經心的表情，朝著林嘉澍開口道，
「就她了。」
他說完，直接擦過她的肩膀，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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