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叢鮮花不但開得極艷,方雲漢隨手拔起一朵來,就連花的根須都是完好無損,深栽於土中的。
這個戲法到底是如何做到,實在是讓人想不通,不過,當面詢問,追根究底的話,未免無趣,方雲漢最後不過是把那一包滷肉給了莫太沖,就閉目休息。
在方雲漢前世的歷史上,自漢朝以來,都嚴禁私殺耕牛,最多是等其自然死亡,可以一嘗,但這個世界大有不同,小牛的肉也能光明正大的吆喝買賣,就是貴了一些。
莫太沖道謝之後,細細的吃肉,也不再搭話,小山丘上只剩下火堆樹枝燃燒的聲響,火光漸漸弱下。
但是等到了凌晨,方雲漢起身離開的時候,莫太沖也騎了驢,同路而行。
因為天色還暗著,方雲漢也沒有直接打馬急奔,如此,大約走了半個時辰以後,回頭一看,那毛驢還是不緊不慢的跟著,他索性笑道:「既然同路,也是有緣,不如靠近些,也好聊聊天。」
「那感情好。」莫太沖果然就催著毛驢急行了幾步,笑道,「其實這些日子,我也聽說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正想要有人一起聊聊。」
方雲漢在馬上側首:「什麼趣事?」
「這頭一樁,就是跟丐幫有關,丐幫你知道吧,天下第一大幫。」
莫太沖搓搓手,「聽說他們幫中不知從哪裡得了個藏寶圖,結果遭了神秘人暗害,幫主長老不幸西去,新任幫主在武林各大門派前去弔唁的時候,明說要把藏寶圖獻給朝廷。結果沒過多久,又聽說丐幫另外找人單獨帶著藏寶圖上路。」
「哦,這事情趣味在何處?」方雲漢問道。
「靈堂上光明正大說出這件事,大義的名分,剛好可以讓各大門派加入護送的隊伍之中。他們也要趁這個機會,釣出對當今武林極有威脅的神秘人。」
莫太沖拍手道,「靈堂上聽到這個消息的門派,沒有四十,也有三十,可是當他們看到那支護寶隊伍之中,加入了少林武當五嶽派等,自然熄了心思。趣味在於這個孤身上路的人。」
方雲漢接口道:「那些中小門派,不敢招惹明面上的護送隊伍,卻也不會放過這個孤身上路的。」
「是啊,想必這個人前路之上必然是困難重重,十面埋伏。」莫太沖一雙眼睛熠熠生輝,與方雲漢對視,道出最後一句,「十死無生也。」
方雲漢淡然道:「十死無生,若是不死,又當如何?」
莫太沖連連拍掌,笑著說道:「如果真的能有這樣的發展,那卻是比我以為的趣味,更趣味得多了。」
他遙想那時光景,道,「那樣的話,想必會有風動八方,名噪一時。當今江湖之中,更多一段傳奇。」
方雲漢輕笑一聲,催馬提速。
莫太沖抬頭看他背影,催促著毛驢追上去一些,喊道:「喂,方兄,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到底何來如此自信?莫非你其實是個青春長駐的老前輩?」
方雲漢馬鞭一揮,道:「一下子揭露謎底,怎麼比得上讓你自己猜測更有趣呢?」
「哼,我也不用亂猜太多,反正前面那座城中就是金刀門的地盤,他們必定在城內或城外設伏殺你,到時我只需拭目以待。」
莫太沖縱然催著毛驢急行,終究追不上駿馬的速度,氣的他彈了彈毛驢的耳朵,「早知道下山的時候就選匹馬了。」
卻不想想,往日學著民間傳說里張果老騎驢,悠然自得,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哈哈哈哈,莫太沖,你是趕不上這一場熱鬧了。」
一陣張狂大笑傳來,莫太沖扭頭一看,一個褐色勁裝的大漢拍馬而去,背後背著一把寬約一掌的闊劍。
「嵩山派的人。」莫太沖摸了摸毛驢的耳朵,暗忖:恐怕絕不止我們這兩派,更多的,也許早已經在那城中等著了。
丐幫雖然近些年來的聲勢不如兩宋年間了,也顯得有些魚龍混雜,但自大明立朝以來,數代力圖振作,終究是仍然扛著天下第一大幫的名號,在君山總舵附近,很少有其他門派興起。
就好像猛獸會為自己圈定地盤一樣,在君山總舵、乃至岳陽城這附近三百餘里的界限之內,可謂是丐幫勢力最雄之處,其他門派偶爾往來無妨,真正想要在此長期發展,形同爭利挑釁。
即使是如今高層死了大半的丐幫,對於全部弟子都未必可以超過兩百的中小型門派來說,仍然是龐然大物,萬不可輕起事端。
而眼前的這座城池,卻是已經處於那隱形的界限之外了,相信也是各方覬覦方雲漢的勢力,此次伏擊的首選之地。
「方兄啊,希望你撐的長一點,可別真就讓我錯過了這一場熱鬧。」
莫太沖從乾癟癟的袖子裡摸出一顆新鮮的青菜,折了樹枝,用繩子把青菜吊在驢頭前面,哼著小調往前。
遠處烏青的城牆,已經在逐漸散去的早間霧氣中露出了清晰的輪廓。
這個時候,縱馬飛馳的方雲漢,跟莫太沖之間,已經拉開了超過八里的距離。
靠近了城門時,兩側的樹木已經稀疏到幾乎看不見,但是,道旁的野草還是茂盛生長,不乏有長到半人多高的地帶。
眼看著一人一馬距離城門只剩下百步左右,突然地上塵土飛散,一條兩指粗細的麻繩從土間彈出、繃直,橫在前路。
千鈞一髮之際,方雲漢手一抖,半空中,一團餅屑炸散開來,麻繩崩斷,彈入兩邊的草叢中。
他竟然用一塊柔軟的麵餅,擊斷了兩指粗的浸油麻繩。
不過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伏擊者根本未曾看清,還以為方雲漢是用了飛刀暗器。
絆馬索無功,兩旁的草叢之中猛然衝出四條身影。
兩人高高躍起,手持長矛刺向方雲漢,另有兩人貼地翻滾,手中一把單刀,分別從左右兩側砍向馬腿。
方雲漢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雙臂大張,往兩邊拍落,兩個跳得高的彪形大漢手中長矛折斷,交錯跌落。
方雲漢人在半空,右手抓著一根斷矛向下一掃,右邊翻滾而來的漢子只覺得刀口好像撞上了一塊萬斤鐵石,頓時虎口開裂,單刀被斷矛挑去。
長刀在矛尖繞了一圈,從馬肚子底下穿過,刀柄撞在左邊翻滾而來的漢子身上。
一聲慘呼。
半空人影落下,馬蹄如鼓點,又變的沉重幾分。
四個大漢橫七豎八躺在路上,一人一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