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喬伊絲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正因為他們需要的是一段時間的基因編碼，而不是一串死數字，所以才會用上這台集合量子計算機來支持計算……」
「一個人的基因編碼……轉換成一條數字鏈，那至少是幾十萬個數字單位的排列，這幾十萬數字單位上可能存在的數字將近百個……」
「五位數的車牌號，單位上可能出現的數字字符也不過36個，這就足以支撐起一個國家的車輛編碼，更何況是幾十萬個單位，超過百個單位字符這樣的龐大組合的實時運算？」
說到這裡，喬伊絲沉默了一下，看向了許曙。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血色瑪瑙】可能會在未來被解決嗎？」
許曙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當時喬伊絲說過，面對【血色瑪瑙】，她所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將人冷凍沉眠，到這種毒素被破解再將人放出來。
這種毒藥是可以被破解的……也就是說喬伊絲和未來城其實已經有了頭緒。
但……那個可能成真的解決方法……
「這就是解決方法……」喬伊絲後退了一步，雙手一張，一個巨大到覆蓋了面前一整面牆壁的巨大光幕出現，上面亂碼疊代的速度比許曙的反應速度還要快。
「窮舉……在那不可思議的量級中找到那唯一的解……」喬伊絲低下頭，半晌後又補充了一句。
「不可思議……是一個確切的量級，是基因編碼能出現的個數。」
「哪怕全世界的計算力都集中去計算這個問題，那也需要整整169年的時間才能得到答案。」
許曙出神的看著眼前那副巨大的光幕，看著它不可思議的數據記錄和淘汰速度。
不可思議……許曙不知道這個數字到底有多大，但不妨礙他被震懾到。
不可思議分之一的概率，這基本上可以宣告世界拒絕了這個可能，宣告了世界拒絕了所有中了【血色瑪瑙】的人。
除了瓦赫和娜塔莎……
突然，他失神的眼睛亮了一下，「那現在呢？他們從西琳的身上實驗出了什麼？」
「他們成功的將需要驗算的數字縮減到了那由他的範圍……對比縮小到了一萬分之一。」喬伊絲冷冷的說著，並調出了一個數據。
一萬！這個數字許曙聽得懂！
那麼169年的一萬分之一是多少時間？
許曙在腦海中快速的計算了一番。
只要六天！只需要六天就能得到那個正確的答案！
許曙的臉上剛露出一點點笑容，喬伊絲就迎面潑來了一盆冰涼刺骨的冷水。
「許曙，我要再重複一遍……169年的前提是——全世界所有的算力。」喬伊絲回頭看向了身後那根巨大的管道金屬柱子，「像這種規模的集合量子計算機……全世界足足有72台。」
「包括這一台。」
而這72台集合量子計算機的算力僅僅只占據了世界總算力的30%，其中光未來城的那三座就已經占據了10%。
這句話喬伊絲沒有說出來，因為沒有必要了。
重量已經足以壓垮駱駝，再往上加稻草的行為只是惡趣味。
「四年……」許曙喃喃著，如果喬伊絲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眼前這座量子計算機一刻不停的運轉四年才能得到那個確切的數字。
但是拋棄一切的全功率運轉……許曙自己都明白這根本不可能！
喬伊絲已經跟他說過了，這整座巴比倫塔都是中心調控，現在看來，調控的中心明顯就是眼前這台量子計算機。
它怎麼可能停下所有計算，專注於計算那一串數字？！
這一刻，刺耳的警報聲停止了，閃爍的紅燈長亮於房間中，許曙從眼前的光幕上抽回了視線，看向了西琳所在的方向。
一股熟悉的感覺猛地從小臂傳來，那瞬間的刺痛，肌肉不受控制的痙攣，還有那種熟悉的「自己的手不再是自己的，而是一個全新的，有想法的生命」的感覺……
和當初自己第一次和進化之律者正面交鋒時，對方所出的殺招一模一樣。
許曙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他一把抓住了自己抽搐的手臂，遏制著自己想要下意識動用【期盼】來發泄這股疼痛的衝動。
喬伊絲馬上就察覺到了許曙這突如其來的異樣，連忙跟著許曙一起蹲了下來，「你怎麼了？」
許曙蒼白的臉上划過一滴冷汗，他搖了搖頭，「沒事……」
喬伊絲不信，許曙的臉已經比她這具女性身軀還要白好幾分了，怎麼可能沒事？
但是這裡發生了什麼嗎？有什麼影響到許曙，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喬伊絲快速的復盤了一下，什麼都沒有找到。
該不會許曙真的有「道心」這種東西吧？！自己的那番話成功的把許曙的道心干碎了？！
打量了周圍一圈，喬伊絲決定先帶著許曙離開這裡。
這座塔截止到2006年的所有數據他都已經瀏覽過了，這裡對喬伊絲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了。
地下十八層，加上地上67層，整整85層中，有幾個房間，房間裡有什麼，有誰，又發生過什麼，喬伊絲都已經弄得明明白白了。
但正是這樣，喬伊絲現在的心裡才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將許曙攙扶起來，喬伊絲帶著許曙快速的離開了這裡，坐著電梯回到了他們出發時的那個樓層，回到了那間滿是彩繪的房間中。
許曙安靜的靠在角落，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藍色的天花板。
拉開了距離之後，共感的影響已經基本消失了，只是許曙終於明白了西琳心中的恐懼來自於哪裡。
這種痛苦……他也恐懼。
「喬伊絲……」許曙輕輕的張嘴，詢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喬伊絲沉默了一下，誠懇的回答：「我出發時的判斷出錯了，未來城也錯了。」
許曙的視線轉向了喬伊絲。
喬伊絲嘆了口氣。
「這座塔已經建立了七年了，而從始至終，這座塔里參加了實驗的只有兩種人。」
「已經確定無法挽救的瀕死之人……以及西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