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見解不開的數學命題時,數學家們往往會先做出一個假設,給出一個「莫須有」的數字或者算式。
小到方程,大到猜想,首先要得到的不是具體的解法,而是將整個過程確立起來。
這是一群「成功主義者」,他們做出假設的原因是「首先,我們要成功解答,其次,我們再來討論怎麼成功解答。」
現在解決的方法就擺在了許曙的面前,只要在同時斬斷連接了三個錨點的絲線,那層阻擋住自己的天幕就會崩解,然後自己就可以全盤接手戰場。
但是這個假設太難了,自己進不去,自己得想辦法進去……
或者……
得想辦法送別人進去。
他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可可利亞和諾亞,但兩秒後又收回了視線。
諾亞值得相信嗎?可可利亞又值得相信嗎?
許曙不敢去相信他們兩個,不論是自己對可可利亞的刻板印象,還是諾亞現在雙生律者的身份,他都不敢去相信這兩個人。
他需要另找幫手……
自己如果全力以赴的往天穹市趕要多久?
許曙算了算時間,不計消耗,只保留可以穩定戰勝律者的【期盼】的話,一來一回恐怕需要一天左右的時間,直接的空間跳躍消耗是隨著距離的增加而幾何級增長的,他做不到。
畢竟關於空間躍遷的理論他一竅不通,如果喬伊斯或者薛丁格在這裡的話或許能幫助他削減消耗。
而且在這其中也有兩個假設……沒有突發狀況,以及不需要自己的出手,帶來的那些人也可以自己進入光幕內。
他們可以嗎?
許曙沉默的抬手,可可利亞瞳孔一縮,她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出現在了許曙一直在針對擺弄的那層光幕外圍。
她看著「可可利亞」對著光幕伸出了手,然後被猛地彈飛了很遠的距離。
這種自己被選擇成了一種實驗對象的感覺並不好,但是比起這種感覺,許曙現在的狀態反而更讓人恐懼。
創世會給人帶來心靈上的洗滌與震撼,但看著世界的推演就不一樣了……它只會從心靈上逐步的磨滅一個人感性與一些不必要的思考。
可可利亞被光幕阻擋並沒有超出許曙的預料,這層光幕對他來說是脆弱的可能被隨手碰碎的東西,但對於可可利亞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就是打不破的牆壁。
或許琪亞娜可以突破這樣的情況……不,能突破的原因應該是神之鍵,這層光幕太脆弱了,只要收到了一點權能上的碰撞就會碎裂。
……許曙的瞳孔突然顫動了一下。
對啊……神之鍵可以突破光幕……而絲線與光幕為一體……那麼神之鍵是否也可以斬斷絲線?
許曙馬上抬起手,手握偽軒轅的芽衣出現在了琪亞娜的身邊,一劍斬向了那些連接了琪亞娜的絲線。
線斷了,許曙的手也愣住了。
可以做到……原來……芽衣可以做到自己拯救琪亞娜……琪亞娜的身上也有著啟靈命鑰,有著另一件神之鍵的保護……
她們……真的有機會靠著自己拯救自己,不需要他那個進入其中的假設……
【「許曙,我比你更看重她!」】
進化的意識在許曙的耳邊突然響起,往許曙已經平靜成一面明鏡的心境投入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盪起的漣漪震碎了能照映人內心的鏡子,將其中的人撕得粉碎。
他不是把琪亞娜看的比自己對她更重要……而是在他眼中的琪亞娜比自己所看到的……更有份量……
許曙有些痛苦的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用力的指節發白,卻又迅速的脫力。
所以在當時,芽衣已經看見了希望,她知道自己差一點就能把琪亞娜救出來了……可是自己卻一拳攪碎了她的幻想嗎……
緊握的拳頭顫動了一會兒又鬆開了,許曙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再度壓下心中的所有情緒。
第二次強制使自己冷靜要更加應心得手,許曙馬上就調整好了狀態,將畫面拉到了另一個地方。
布洛妮婭和希兒……
芽衣確實可以做到,但正如之前所分析的那樣,只破壞一個錨點反而會讓天幕自我崩塌,然後加速其他人的死亡。
芽衣做不到一個人同時斬斷三個人的絲線,如果她做到了,布洛妮婭這邊……
許曙沉默了,這裡的所有都是根據著他的記憶所構建成虛擬場景,而在這記憶的角落中,他在希兒的懷裡看見了正在散發著白色光芒的記憶之鍵。
「……呵……」
良久,許曙發出了一聲慘笑,充滿了對自己的嘲諷。
【「兇手有兩個……我已經受到了懲罰……你呢?」】
他真的是兇手……是自己的急迫,自己的不管不顧,自己的已經病態的關心和保護欲摧毀了她們的希望……
想著什麼都靠戰鬥來解決?想著律者一出現自己就直接衝上去將他殺死?
自己做得到,但是自己不配……
許曙第一次對自己擁有這樣的力量是否合理產生了懷疑,他真的適合掌握這樣的力量嗎?要是芽衣站在自己的位置,她會不會做的更好?要是布洛妮婭呢?
或許……連琪亞娜都會做的比自己好吧……
第三次強制冷靜發動,許曙睜開了疲憊的眼眸。
但他不能什麼都不做……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奇蹟」的身上。
芽衣她們或許可以解決困境,但同樣,所有的設想都有著一個共同的假設——「沒有意外發生」。
而那個律者就是最大的意外,一旦開始考慮這個變量,芽衣和希兒同時斬斷絲線這件事就真的成了「奇蹟」。
她們需要援助……
所以問題就回來了……讓誰進去?怎麼進去?進去做什麼?
這是他需要填上的空白。
許曙神色凜然,抬起手的一瞬間,無數人影出現在了他的四周。
首先,需要時效性——
一瞬間,99%的人影消失,剛剛的人山人海瞬間變成了寥寥幾人,可可利亞在其中看見了門口的兩名壯漢。
其次,需要能力——
剩下的人再度消失了大部分。
最後——需要能在律者面前堅持的決心和勇氣!
幾乎所有人都消失了,許曙的面前只剩下了他的絕對理性抉擇出來的三個人。
——可可利亞。
——諾亞。
——智械凱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