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何人來了?」陸風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軍,黨大帥來了!」親衛目光一閃,再次說道。
陸風雲臉色微變,猛的站了起來,党進來了,這個時候,党進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党進對我並不放心,所以親自過來了。」陸風雲心中暗忖道。
想到這裡,陸風雲臉上閃現過一絲驚慌之色,但緊接著眸中閃過一抹殺機。
「大帥帶了多少人過來?」陸風雲問道。
「只有一百來人。」親兵說道。
「只有一百來人………」陸風雲鬆了口氣,說道:「去給王棟說,讓他將我的親兵全部過來,等在我的帥帳之外。」
說著話,陸風雲向外走去,準備去迎接党進。他旁邊那名親兵說道:「是,將軍。」但突然袖子中滑出一枚匕首,閃電般刺入陸風雲後腰,與此同時,陸風雲的嘴被親兵牢牢堵住,一臉驚恐和難以置信的除了嗚嗚低沉聲音之外,再發不出更大的聲音。
後腰感到疼痛的同時,陸風雲便想反抗,但一陣陣的酸麻正從後腰不斷地擴散,瞬間,半邊身子都有些麻木,實力不弱的陸風雲已經失去了反抗之力。麻木慢慢地擴展到全身,陸風雲再也站立不穩,軟倒地上,親兵手中匕首順勢拔出,火光之下,匕首上閃著幽幽的藍光。
這個毒藥好生厲害,片刻之間,陸風雲已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是睜著一雙眼睛然後死去。
陸風雲雙眼之中慢慢地沒有了神彩。這位西北邊軍党進麾下一名大將,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自己的帳蓬之中,死在自己頗為信任的一名親兵之手。
當夜,成同縣西北邊軍兩萬精騎,數百名軍官中,陸風雲親信和一些表現出對葉塵和祥符國充滿很大嚮往的軍官也被一舉清洗,党進親自到來,輕鬆的完全控制了兩萬他手下的精騎。
……
……
日漸西斜的時候,真定府的城頭上,趙贊和河北東路轉遠使劉興旺看見數萬遼軍從視野里如潮水一般往後方退去。
城下城頭還有殘餘火焰還在燃燒,冒著黑煙,城頭上的宋軍將屍體推下城去,將狼牙拍等守城物件再度在牆頭掛好,在女牆內堆起沙包,準備滾木、油鍋、圓石等守城之物,抓緊時間搶修拋石機、巨型槍弩等守城利器。
下方的原野間,暗紅色的鮮血與屍體交織成一片慘烈的圖畫,大部分的屍體屬於被驅趕攻城的宋國百姓,死者與未死者混在一起,痛苦的呻吟仍在持續,然而大部分的呻吟都已變得無力,無數屍體與將死未死之人躺在那原野上,更遠處的,是雖然未死但已近絕望的百姓俘虜與帶著殺意以及野心的遼國軍隊。
劉興旺和趙贊站在牆頭,眺望那一邊的遼軍大營,大戰之時,趙贊作為一軍統帥親自在城牆上參與了奮戰,親手斬殺了十數名遼兵,此時身上斑斑駁駁的血跡,盔甲的一角也已經被燒得焦黑。
連續近一個月的鏖戰未歇,當看見城牆上下的無數慘狀時,人的情緒早已不再是悲憫,身體和心理都已經麻木。城內七萬守軍一個月下來死了兩萬,還剩下五萬餘人,對於守城來說,兵力足夠,但是糧食已經快要吃完了。這一點在城內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對於每一名宋軍和城內百姓來說死亡的覺悟與潛藏其後的恐懼,嗜血的衝動與受傷後的心有餘悸,全都會混雜在一起,最後化成一片絕望。
「希望朝廷的援軍能夠儘快趕來,負責我們不被遼人殺死,也會被活活餓死。」劉興旺苦笑一聲,說道。
趙贊笑道:「劉大人放心,我們不會被餓死,因為在餓死之前,我會打開城門,帶領大軍和遼人拼命,最多是殺一些遼人,然後再被遼軍殺死而已。」他輕描淡寫的說著自己如何去死,隨手從旁邊親兵手中接過一副弓箭來,走到城牆邊。望著下方的呻吟,瞄準片刻,發了一箭。
下方的屍體之中,一名被砍去一條腿,但仍未死去的宋國百姓咽喉中箭,終於斷氣解脫了。
劉興旺站在那兒怔怔地望了下方的屍首好久,才終於退後一步,擺了擺手,說道:「大帥,他們活著太痛苦了,讓士兵們選擇下方重傷已能確定無救的百姓,送他們一程吧……」
趙贊點了點頭,旁邊一名親兵去傳達趙贊的命令,很快一些射箭較準的士兵一臉麻木的拿起弓箭,開始向城下還活著的百姓進行射擊,劉興旺雖然說將重傷的百姓射死,但實際上輕傷的人也活不下來,甚至城內的人不會開城門去救人,所以凡是受傷百姓,全部被宋軍射死了……這並不是說城頭的守軍對本國的百姓如此的無情,依然是那個原因——他們沒有糧食,救進來也遲早會被餓死的。
劉興旺和趙贊不想看見這一幕,走下了城頭。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城頭探子二給二人報告,城外近十萬遼軍走了一半,對他們的攻城也停了下來。城內的守軍以為是援軍到來,遼軍派去一半進行攔截,士氣大漲,消息傳開,百姓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城內歡呼陣陣。
他們卻不知道來自南邊宋國朝廷的援軍沒有到,甚至宋國皇帝和宰相大人從未想過在這個時候派人來支援或者救援真定府城內的宋人。而來自西邊足足四五千里外的祥符國強力援軍本來已經到了,但如今援軍已經不再是援軍,宋軍或許也不再是宋軍………
即使不打仗,城內的人還要吃東西,糧食還在減少。趙贊挑選一部分敢死之士在黑夜之中用吊籃放下城頭,潛出遼軍包圍圈,去打探情報。
……
……
與此同時,黑洪山腳下,葉塵的中軍大營。
高高的哨樓之上,警惕的哨兵忽地發現,遠處雪地之上,一匹快馬正快速奔騰而來,馬踩積雪,騰起陣陣雪霧。哨兵迅速發出信號,營門之內,立刻有數騎奔出,迎向遠處的那名騎士。
「什麼人,停下,無故衝撞大營,殺無赦!」出來相迎的騎兵們手持鋼弦弓,齊聲大喝。
寒風之中,到一的騎士猛的一勒馬,戰馬長嘶從立而起,那馬上的騎士只來得及說了一聲,「我來自遼軍大營,我是一名安全部探子,我有緊急軍務求見陛下,快!」一語道完,人卻從馬上倒栽下來,昏倒在雪地之上,人事不省。
幾名騎兵一驚,躍下馬來,將那人扶起,架在馬上,一溜煙兒地奔向大營,早有人提前去回稟葉塵,並請來了軍醫,對其治療。
此人名叫霍元凱,是室肪頭號心腹屬下,遼國樞密院下屬敵烈麻都司使於建業的一名心腹,於建業想了很大的辦法才在室肪不懷疑的情況下,將他送離遼軍大營,他從真定府出發時,隨身帶了三匹戰馬,但現在能活著載著他到達黑洪山下的戰馬,也就是眼前這一匹了,五天五夜,霍元凱不眠不休,吃喝拉撒都在馬上完成,活活累死了兩匹戰馬,終於到達黑洪山下。而他也在到達之後,心神一松,也立馬堅持不住,昏倒了過去。
……
……
砰的一聲,葉塵一拳擊下,面前的大案瞬間化成無數碎片,堆滿案頭的文牘及筆默紙硯頓時傾泄了一地,葉塵心中怒極,他懷疑過郭無為,但從未懷疑過党進,更沒有想到党進竟然是假投降,而且宋、遼兩國聯手竟然只是為了殺他,實在是太讓他意外。而且按照於建業送來的消息稱,他早在半個月前,便已經想辦法將消息通過秘密渠道,送給了安全部,但為何消息沒有送到他的手中。安全部出了問題,或者說是上官冰雲出了問題。
羅耀順、唐興武和駐防這裡的黑月都知道必然發生了大事,不然葉塵不會如此失態,他們甚至從未見過葉塵這樣失態過。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大帳之中微微閉眼,但身上的殺機猶如實質一般的葉塵。唐興武神色表情和二人一般無二,但心中卻是暗算感慨:「看來定是當年將室肪救走的那於建業送來的情報。」唐興武出於某種原因,沒有將這個重要的情報報告給他身後的人。
葉塵並沒有將情報給他們看,直到此時,三人仍是一頭霧水,但三人都明白,那個名叫霍元凱的探子帶來的消息一定是驚天動地,但到底是出了何事?
葉塵轉了幾圈,走到大帳中央巨大的作戰沙盤前,雙手撐在邊沿上,仔細看著當前雙方的交戰態勢。
党進是假投降,那郭無為必然也是假投降。也就是本來屬於自己一方的十一萬宋軍,瞬間成為了自己的敵人。或許其中有一些甚至很多的宋國將官和士兵不同意反叛自己,但是這些人肯定會被党進和郭無為無情進行清洗,大部分人也必然被震懾,跟隨党進和郭無為對付自己。
今晚上爭取五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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