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崖山,議事廳。
「你說你們巡邏時遇到了敵人的偷襲,最終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韓公度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的寧缺。
「不錯!如果韓師兄不相信,可以派人到北邊五里外的密林查看,那裡還殘留著戰鬥的痕跡。」
寧缺從容說道。
「不用查了。其他人都死了,就你還活著,我懷疑你是奸細。來人,給我將他拿下來!」
韓公度突然一拍桌子,冷聲喝道。
「遵命!」
剎那間,數個站在韓公度身邊的內門弟子殺氣騰騰的向寧缺撲殺過來。
劍光乍現,數個撲殺而來的內門弟子瞬間倒在了地上,喉嚨處緩緩浮現一道血痕。
寧缺緩緩收起長劍,滿臉煞氣的望著韓公度:「韓公度,你什麼意思?」
「是個人物,出手夠果斷!」韓公度望著寧缺,突然笑了,「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清楚嗎?我是要殺你啊!」
「殺我?」寧缺若有所思說道,「看來我先前猜得不錯,是你將我的信息出賣給寧家那些殺手的。」
「你很聰明!」韓公度坦然承認,即便大廳中還有十幾個七絕堂內門弟子,也毫不忌諱。
以他的身份,即便要謀害一個內門弟子。
七絕堂根本不會說什麼。
再說……他剛才不是找了一個理由了嗎?寧缺是奸細啊!
「王越也是韓師兄你的人吧。我那個三叔也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將手插進七絕堂中,還能讓韓師兄你出手!想來花費的代價不小吧!」寧缺說道。
「寧家家主確實是慷慨大方之人……」韓公度微微笑道,如同一條欲擇人而噬的毒蛇,「只需你的一條性命,就能換來一滴珍貴無比的百年玉髓,這筆交易,我無法拒絕,想必寧師弟你也一定能理解吧。」
寧缺長嘆:「百年玉髓可是能幫助超一流武者突破瓶頸的珍寶,我那三叔居然捨得拿出來與你交易……這確實是一筆無法拒絕的交易。」
「寧師弟果然是同道中人,能理解我的『苦衷』。」韓公度拍掌說道,「既然師弟能理解,那麼……那麼,我想請寧師弟你去死,你也一定能理解!」
「理解是理解……不過,我覺得還是師兄你去死更好!」
說完,寧缺先下手為強,直接使出辟邪劍法,人劍合一,化為一道殘影,向對方直刺而去,凌厲的劍氣在貫穿虛空,在大地上犁出一條深深的裂痕。
幾乎是剎那間,寧缺就出現在韓公度面前,長劍直刺韓公度的心臟。
這怎麼可能?他不是二流境界嗎?怎麼可能擁有這種實力?」
韓公度內心中驚起萬丈狂瀾,看到長劍即將刺中自己的心臟,匆忙催動劍法抵擋。
一道道血色雨絲般的劍氣從他手中的長劍蔓延而出,像藤蔓一般纏繞在寧缺的長劍上,然後將長劍拉偏。
寧缺的長劍擦著韓公度的身側而過,沒有刺中對方心臟。
不過,寧缺馬上一振利劍,淡青上的劍芒在劍體上蔓延,切斷一條條血色雨絲劍氣,然後寧缺再反手一劍斬向韓公度後背。
韓公度心中一寒,連忙轉身同時催動血色雨絲在面前交織成一張血網,擋住了寧缺這一劍的攻擊。
再次一劍不建功,寧缺又手腕一轉,長劍斜斜上一撩,劍鋒切向韓公度的頭部。
韓公度連忙身體後傾,險險躲開劍鋒,只是他左臉多了一條淡淡的血痕。
轉眼間,兩人就交鋒了幾次,而這幾次交鋒中韓公度竟然落入了下風,甚至還被寧缺割傷了臉,這讓大廳中看到這一幕的七絕堂弟子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又一次交鋒後,兩人分開。
韓公度凝視寧缺,滿臉震驚之色:「不愧為魔道世家子弟,明明實力驚人,卻甘心前來七絕堂當一個普通的弟子。怪不得寧家家主不殺你不罷休,你這樣的人活著對你的仇人而言,確實是一個巨大的禍患。」
「呵呵,確實是巨大的禍患……所以,韓師兄你今天會死!」寧缺冷冷笑道。
「好大的口氣,想殺我……你還差得遠。」
韓公度說完,猛然使出血雨劍法,殺向寧缺。
血雨劍法乃七絕堂先輩高人從七絕之一浮屠血劍簡化而來的劍法,威力上雖然比之浮屠血劍大有不如,但也亦屬上乘劍法,為先天武學。
韓公度雖然天賦不錯,但他也不敢同時兼修七絕中兩絕,他主修了另外一絕,然後就輔修血雨劍法。
這一刻,韓公度全力催動血雨劍法,周圍的天地精氣都被引動,化為無數血色雨絲,方圓十丈,皆被血色雨幕籠罩。
每一道血色雨絲都鋒利無匹,血色雨幕籠罩下,地面上被切割出一條條深深的裂痕。
面對這種先天武學,寧缺也不敢大意,他也催動辟邪劍法,整個人化為重重疊疊的殘影,剎那間斬出無數劍。
無數道劍影在半空閃爍,如劍浪席捲。
籠罩而來的血色雨幕,被密密麻麻的劍影強行撕裂出一條中空通道,狂涌的劍浪向韓公度吞噬而去。
「好高明的劍法!」
韓公度再度色變,他沒想到自己已經全力使出苦練多年的血雨劍法了,還是奈何不了寧缺。
甚至,還有慘敗被殺的危機。
「看來只能這樣了。」
韓公度面露狠色,瞬間收了劍法,他雙手五指一曲,乍然成爪,一縷縷青黑色的毒煙從他雙爪冒出。
毒煙從一盤鮮花中飄過,那一盤鮮花瞬間枯萎。
「枯骨毒爪!」
韓公度怒喝一聲,雙爪猛然向寧缺狠狠抓去,虛空中出現青黑毒煙凝聚的骨爪,大約有房屋大小。
這兩隻巨大的毒煙骨爪方一出現,就將議事廳的屋頂掀翻,露出外面蔚藍的天空。
寧缺在看到韓公度雙手冒出毒煙那一刻就瞬間提高了警惕,等韓公度使出毒爪攻擊後,他更是毫不猶豫的以最快速度後退,在半空中拉出一串殘影,剎那間就退到了百米之外。
「轟!!!」
兩隻巨大的毒煙骨爪狠狠落在抓在地上,抓出兩個數米深的深坑,議事廳僅剩的四面牆,也被氣浪震塌。
整個議事廳徹底盪成了平地。
更讓人驚懼的是,深坑的泥土碎石居然在逐漸融化,化為深綠色的液體。
議事廳中十幾個內門弟子在寧缺與韓公度大戰時,就瘋狂向外逃,但還是有四個人來不及逃走,就被毒煙骨爪的力量波及,融化成毒水。
「果然是枯骨毒爪,惡毒至極,也威力驚人!」寧缺遙望著兩個深坑中融化的泥石,心中暗暗凜然。
若被這枯骨毒爪抓中,今天說不定會隕落在這裡。
因此,寧缺心神高度警惕。
「你逃不掉的!」
韓公度猙獰笑著,飛身殺向寧缺,在半空中再次使出枯骨毒爪,凝聚兩隻巨大的毒煙骨爪向寧缺抓去。
毒煙骨爪所過處,毒煙骨爪所過處,無論是泥土還是岩石,都融化為深綠色的毒液。
議事廳毀掉後,赤崖山所有人都看到了寧缺與韓公度的大戰。
看到寧缺一個內門弟子居然與韓公度打得難分難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但沒有人敢靠近,甚至連山上的人,都紛紛向山下逃,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明知道枯骨毒爪的恐怖,寧缺當然不會與韓公度硬碰,每當韓公度靠近時,他就全速退開。
韓公度發狂般使用枯骨毒爪,將山頂數十座房子都全部摧毀,但也依然碰不到寧缺的衣角。
寧缺的速度太快了,簡直猶如鬼魅……若非寧缺腳下沒有生出血蓮,韓公度都懷疑寧缺修煉七絕之一的血蓮步法。
速度這麼快的同代中人,韓公度還是首次遇到。
這一刻,韓公度是無比憋屈,自己明明掌握了威力恐怖異常的枯骨毒爪,卻偏偏因為速度的原因,奈何不了寧缺,這讓他有種有力無處使的錯覺。
而且,讓韓公度暗感不妙的是,他每使用一次枯骨毒爪,都要消耗大量的內力。這麼一連竄攻擊下來,他已經感覺自己的內力無多了。
一旦他內力消耗完,下場可想而知!
「寧缺,你就是一個縮頭烏龜,只知道躲避!」
「你不敢與我正面抗衡,是怕了嗎?」
「你簡直膽小如鼠,你還是不是男人?」
……
韓公度試圖通過激將法逼迫寧缺與他硬碰硬,可惜寧缺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就像是看小丑表演一般,該怎麼躲就怎麼躲。
「退!」
眼見寧缺不上當,而自己的內力越來越少,韓公度果斷向赤崖山下撤退。
只是,他才剛剛轉身,寧缺就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並且閃電一劍刺向他的喉嚨。
不得已,韓公度再次消耗內力,使出了枯骨毒爪。
而在韓公度使出枯骨毒爪的那一瞬間,寧缺再次鬼魅般退到了百米外。
其後,韓公度又多次嘗試從其他方向撤退,但每一次撤退時,都被突然出現的利劍逼回。
其間,好幾次面臨寧缺的絕殺一擊時,他不得不適用了枯骨毒爪逼退寧缺。
「呼呼呼……」
又一次逼退寧缺之後,韓公度半跪在了地上,艱難得喘著大氣。
這一刻,他心中充滿了絕望與恐懼……還後無盡的懊悔!
他不是溫室里的花朵,自從加入七絕堂後,他經歷大大小小起碼數百場戰鬥,其中有不少戰鬥也危險萬分,但他都一路闖過來了。而他所有的敵人,幾乎都成了他的手下亡魂。
但這一次,他感覺到了死亡氣息。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籠中鳥,怎麼也逃不出寧缺的掌控。
如果他早知道寧缺這麼厲害……他絕對不會同意寧家家主的交易。
他後悔了!
「我不能死在這裡,我還要成為親傳弟子,我將來還要成為七絕堂的門主……」
韓公度喃喃自語著,如一條受傷的毒蛇,臉孔扭曲,目光兇狠。
他再次抽出了自己的劍,使出所剩不多的內力,全力催動血雨劍法,讓一條條血色雨絲包裹在身外,然後全速逃遁。
「以為這樣就擋住我的攻擊了嗎?幼稚!」
寧缺冷冷一笑,身體騰空一躍,拉出一排殘影,鬼魅般出現在韓公度身後,然後狠狠一劍劈下。
就在寧缺劈出這一劍的時候,他身後一道淡青色的虛影同步浮現,也緊隨著寧缺一劍劈出。
一道淡青色的劍芒,從韓公度身上一划而過,而韓公度前方的一排排房子被劍芒斬斷,轟然倒塌。
「前面的房子怎麼全倒塌了?」
韓公度看到前方大片房屋倒下,正疑惑著,就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正在向前狂奔的他,突然就斷成了兩半。
「我本想做一個低調的人,但你為什麼要逼我呢!」
寧缺走到韓公度的屍體之前,狀似憂傷的感嘆道。
看到這一幕的七絕堂弟子卻一陣眩暈……核心弟子韓公度,竟然被殺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內門弟子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