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時,官府頒布法令,嚴查各類違禁之物,嚴查逃稅之罪。
淮安十六府中,勢力最大的莊氏商行,自然是首當其衝。
潛龍山莊之內。
莊冥坐在輪椅上,微微閉目。
在他身邊,則是他的心腹,負責莊氏商行各個層面的人物。
只是此刻,氣氛都顯得極為低沉。
「稅收之事,原本倒也好說。」
白老頓了下,沉聲說道:「一般情況下,咱們每一筆帳,都有帳冊,只須讓官府之人查驗,與每月稅收憑據來應對,便也可以過去。就算在那位陳王爺的授意下有意為難,但咱們的帳房必也能應對得過,只是如此一來,事情便會拖著,一直耗下去……」
「眼下較重的,是查違禁之物。」陸合說道:「好在之前公子吩咐及時,咱們內中自查,縱有少許不知情的違禁物事,也均已清理乾淨。」
「還是需要小心謹慎,不得大意。」莊冥正色道:「咱們內部清淨,人家未必不能給你潑些髒水,給你塞些違禁之物,那便說不清了。」
「這……」陸合面色微變,他之前倒是忽略了這點。
「這位異姓王,既然出手了,可不會跟你講什麼江湖道義。」莊冥說道:「你是武林中人,俠士風度,覺得清者自清,但他在朝堂之上,明爭暗鬥多年,不擇手段,這些傢伙可是心黑得很,栽贓陷害的事情未必干不出來。」
「我會命人嚴加注意。」陸合正色道。
「另外,目前官府,只查了莊氏商行,沒有去查其他各家。」白老說道:「這擺明了是對我們下手,也擺明要讓淮安十六府各方商家都知曉,他這位執掌了淮安十六府最大權勢的王爺,是刻意要對我們莊氏商行下手。」
「如此一來,原本經過宋家之禍,已經決意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各家,恐怕便不敢輕易與我們站在一起了。」莊冥點頭說道:「就算不會與我們為敵,也只會旁觀,靜看變化,孤立了莊氏商行……」
莊氏商行,勢力龐大,門路甚多,又與各家商賈,均有生意來往。
而若是被各家孤立,在許多層面上,就算是如龐然大物般的莊氏商行,也難免獨力難支。
「此外,如今淮安十六府中,我莊氏商行被查的店鋪以及倉庫,都不能有任何貨物進出,每日都要支出,都要耗費許多銀兩。」
莊冥沉吟道:「而淮安之外的生意,均是初步開闢,此前只源源不斷投入銀兩,尚未到收成的時候,我莊氏商行如今的錢財來源,根基就在淮安十六府。陳王這一擊,真是正中要害……」
白老低聲道:「如公子所言,以莊氏商行目前的局勢,就算官府查不出違禁之物,可只要這般拖延上一段時間,我們每日虧損無數,莊氏商行縱是底蘊沉厚,怕也支撐不住多久。」
「除此之外……」陸合說道:「先前被我們送入官府的孫管事等人,如今被那位王爺拿在手中,他們便成了人證,所以官府才如此大張旗鼓,名正言順地查。」
「我來想辦法。」莊冥說道:「讓柳河催一下趙大人,務必在明日之前,得到這位王爺來到淮安十六府的真實意圖。」
「是。」白老應道。
「白老、陸合,你二人攜手,處理內部之事,嚴加注意,不能有所錯漏,要是被陳王手下動了黑手,栽贓陷害,便不容易說清。」停頓了下,莊冥又道:「另外,陸合、白慶、柳河、包括其他人,各取自家信物,交付岳陽,由岳陽出面,借用你們的人脈,請動江湖上的勢力,去探一探這位王爺在淮安十六府的一舉一動。」
「好。」陸合說道:「我這就讓岳陽動身。」
「萬事小心。」莊冥正色道:「這次得罪的人,權勢太高,局勢非比以往。」
——
正午。
莊冥這一回,是真正覺得有些頭疼。
「這就是公子說的,一力降十會?」霜靈問道。
「是啊,你說這位陳王,謀算不足,但他卻有著如此巨大的權力。」莊冥嘆道:「不管我如何準備,自查內部,清理乾淨,但他甚至不用動計,只是找個藉口,下個命令,便還是能讓莊氏商行上下動盪。」
頓了一下,他又輕聲道:「這就是以力破法啊。」
如霜靈說的,宋天元能通過蛛絲馬跡,查到自己打擊私鹽等方面的事情,而這位陳王爺之前卻查不到,論起智慧,或許還是宋天元更高一籌。
但陳王爺權勢之高,卻遠勝宋天元。
之前宋天元只是藉助官府之力。
而陳王爺就象徵著官府的勢力!
他權勢之大,足以在此一手遮天,根本不用跟宋天元那樣,攪弄什麼陰謀詭計。
只消得動用官府的權勢,隨口下一道命令,就能讓莊氏商行翻不了身。
若不是這些年來,莊冥在淮安十六府經營得妥當,恐怕現在也就徹底倒了。
畢竟這些年來,他與淮安十六府上下官員,利益來往,糾纏極深,頗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所以這些官員,十有八九仍在明里暗裡地維護他,這才沒有讓他莊冥的產業,就此一夜崩塌。
但這位異姓王,一出手便已如此狠辣,全然不給喘息之機。
目前來看,莊氏商行底蘊雖強,但未必能支撐得多久。
商賈之流,比之於朝廷的權臣,終究是如雲泥之別。
「公子似乎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霜靈低聲道。
「既然東勝王朝之內,商不敵官,那就借朝堂上的規矩,來限制他。」
莊冥緩緩說道:「具體如何,還要另外定計,不過今天晚上,或許該要見一見這位異姓王了……」
——
傍晚時分。
白老送來了一張請帖。
「趙大人今夜在豐城以東的白靈湖,備下了三艘大型樓船,以官府的名義,宴請豐城之中,各行各業的上層人物,單是商賈人家,就多達十六家。」
「但實際上,根據老奴來看,怕是陳王爺的授意。」
「而且,當日陳王爺來到豐城,說是公務要緊,拒絕了趙大人接風洗塵,今夜倒像是補上了這接風宴。」
「這一張,是給公子的。」
白老將請帖放在了桌上。
莊冥笑了聲,搖了搖頭,說道:「早上查封了我名下所有店鋪及倉庫,今夜便要請我赴宴,恐怕不單單是為了在我面前展露一下威勢……也罷,我也正想會一會他,看看這位王爺,究竟有多難纏。」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他對於這位王爺的一切,都只在紙上看到而已。
所謂百聞不如一見,與其在此紙上談兵,不如親自見上一面。
更何況,即便是出於表面上的禮儀,他這淮安十六府最大的商家,也該與這位執掌了淮安最大權勢的王爺,見上一面。
「今夜便由乾陽、殷明、白老隨我去。」
莊冥說道:「至於陸合,接下來許多事情要用到他,儘量不要露面最好。」
霜靈遲疑道:「公子,宴會之上,你只帶上白老他們,可沒有人服侍……」
莊冥抬了抬手,笑道:「不妨事,你在家裡,還要替我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