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停住。
衛承宣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你師父和你大師姐，他們都是大齊人，他們做什麼都是為了大齊，就像我們大晉也同樣在做著一些事情是一樣的。」
「這只是我們各自的立場，即便敵對，也只是因為我們各自所處的立場不同，但這件事本身是沒有對錯的。」
「比如兩個國家交戰，我攻破你的城池，就會占領你的領地。你攻破我的城池，就會占領我的領地。不過是成王敗寇，但實際是沒有誰對誰錯的。」
「你怕你師父是如今發生的這些事的源頭，是因為你是大晉人，你與你師父立場不同，卻又有師徒情意。」
「但立場是立場，情意是情意。如果有一天你們當真因為立場的不同而需要站到對立面，我相信你會做最正確的選擇。」
長樂一時無言。
不得不說，衛承宣給她的安慰很有效果。
「衛承宣，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我能問你嗎？」
「要問我，那便是與我有關？」衛承宣的目中划過笑意，「你問。」
「之前你以為我是大齊暗探的時候，你想過怎麼處置我嗎？」長樂盯著衛承宣，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我方才勸說你的話，其實我也用來勸說過我自己。」
「這樣的事情總是旁觀者清，局中者迷。因為這樣的事情只要落到自己身上，就不可能絕對的冷靜理智。」
「我作為大晉的王爺，我身上肩負的是整個大晉的基業，是大晉百姓的安危，但我在聽到淮安第一次說你是大齊暗探時，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我不信你是大齊的暗探，不信你會做危害大晉的事情，即便證據擺在我面前，我也需要不斷的求證。」
「後面我就在想，如果你當真是大齊的暗探，我是故意放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讓你傳去大齊交差以免你被責難，還是直接與你攤牌，再找個地方將你藏起來。」
「但實際上就算想好這些，在真正面對你的時候，我依舊做不到冷靜理智的對待。」
所以在漫花莊才會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才會莫名其妙的就發些脾氣與她爭吵。
衛承宣自己都覺得自己當初的行為實在割裂又幼稚，但當時的那些情緒確實不受他的控制。
長樂聽著衛承宣說這些話，心口忽然疼了一下。
那時候在梨花溝，她站在上方的燈光之處，而衛承宣處於山溝之下正在經歷伏殺。
衛承宣仰頭看到與烏青玄一起站在山坡上的她時，心裡在想什麼呢？
是不是也在心痛？
是不是會有自己的真心就那麼被人利用和踐踏的難過？
長樂只要想一想，如果衛承宣如今對她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利用她的話，她可能會跟衛承宣做一輩子的敵人。
但在甘蘭城，衛承宣還是讓宋金銀幫她的忙，讓她以低價拍到了漫花莊的邀請貼。
在漫花莊，衛承宣還是會因為擔心她，而站在她的湯池外面為她守門。
宴會上，她被高隆鳴盯上，衛承宣依舊會第一時間護住她。
還有被雷火轟炸的洞道中，衛承宣也是不顧危險將她緊緊護在懷裡，即便受了傷怕她擔心也一聲不吭。
「衛承宣……」
長樂覺得自己是有些話想說的，但一開口喉頭卻開始發澀，而且好像不管說什麼都缺了意思。
她不是傻子，以前不敢相信衛承宣對她的心意，是因為她不相信衛承宣這樣的人會真的看上她。
她不是不好，也不是不值得被人喜歡，而是衛承宣站的位置太高了，她一直覺得衛承宣是不可能注意到她的。
「不用說，我懂。」
長樂一下就紅了眼眶，手上沒勁兒卻還是抓住衛承宣的衣袖。
「這樣就夠了，長樂。」衛承宣低頭在長樂的額頭落下一吻，「這樣就夠了。」
「衛承宣，我們不知道大晉還有多少這樣的地方，但這個地方不能繼續存在。」
「我知道。」
「淮安已經回盛都調雷火了，找不到陣的入口那就炸了這個地方，再厲害的陣也經不住雷火的轟炸。」
「那你跟沈七先出去，有大師姐在，我暫時是安全的。」
「你們將這一片全部圍起來，不要放走任何人。」
衛承宣好不容易才找到長樂自然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帶你一起出去。」
「我如果走了，大師姐就會知道有人闖了進來，必然會做準備。」
「相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衛承宣還是不放心，但長樂的目光冷靜而堅定，最終衛承宣妥協，「最遲明天，明天雷火就能到。」
「好，我等你。」
衛承宣握住長樂的手，長樂笑了一下回握他的手，只是她的手指軟軟的使不上力氣，「我們裡應外合。」
衛承宣跟沈七又走了，長樂重新躺回床上，原本懸著的心，此時吃了定心丸徹底的安定了下來，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長樂睡到迷迷糊糊間，突然感覺身體被碰，瞬間驚醒。
「小師妹，你醒了正好，事情有變，我們需要馬上離開。」
青黛將長樂扶起來，長樂的身體依舊使不上勁兒，但比睡覺之前好了一些。
長樂立刻抓住床沿，「出什麼事了？」
「宣王來了，還調來了雷火，我們得提前離開了。」青黛也沒瞞著她，立刻讓人給她套上衣裳。
長樂一怔，衛承宣進來青黛肯定是沒有發現的。
就算青黛的人知道衛承宣來了陣法外面，但是怎麼知道衛承宣調來了雷火？
是衛承宣身邊帶著的人里有青黛他們的人，還是說盛都里有人給青黛通風報信了？
「我不走。」長樂掙開抓著她手臂的丫鬟就要跑，青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屋外立刻有人押了姜雲和姜葵兩姐妹進來，她們的脖子上還都押著匕首。
「小師妹，你如果不跟我走，那我只好殺了她們。」
「長樂，你不用管我們。」姜雲不想長樂因為她們被威脅。
「小師妹，大師姐不想做會令你難過的事情，但你也別讓大師姐為難，行嗎？」
長樂咬牙，看著姜雲和姜葵的脖子上已經被匕首壓出血線，最終只能妥協，「你放了她們，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