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慶態度強勢蠻橫。
溫書怡呼吸一滯,長睫垂落蓋住眸色,她反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是我受了委屈,他在逼我?」
溫和慶全然沒聽她怎麼說的,不耐煩道:「你現在當著顧太太能有什麼委屈,就算真有,你放下態度去哄哄他不就行了。」
「……」
溫書怡心裡像是被潑了盆涼水,所有的話都變成棉花堵在喉嚨里,上不來下不去,憋的她五臟六腑都在生疼。
「你現在趕緊去找顧越琛道歉,讓他恢復和溫家的合作。」溫和慶發出命令。
溫書怡咬牙,「不可能,我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溫和慶氣急敗壞,「少扯些沒用的,你要是還想看見你那病秧子弟弟,就給我老老實實去做,否則……」
後面的話他沒說完,但威脅意味濃重。
唇齒間的力道驀的加重,溫書怡甚至能感受到淡淡的腥鏽味,她捏緊手機,剛剛飛出囚籠的心又被套上一層鎖鏈。
是了,她太急於擺脫顧越琛,竟忘了弟弟還在溫和慶的手裡。
可即便現在想起來,溫書怡也沒辦法將他帶走。
四年前,弟弟溫玉青得了突發性白血病,需要巨額治療費,溫書怡求到溫和慶面前,卻被他冷漠拒絕,表示這種病就是白投錢。
事後他在繼母的攛掇下,言明溫書怡只要去陪他公司的合作商就出錢給弟弟治療,溫書怡沒有辦法,被迫答應。
當晚,她在走進包廂,看見那個年紀大的足夠能當自己父親的男人後,到底還是後悔了,奪門而出時,碰見顧越琛,和他發生關係,導致後面這一系列的糾纏。
溫書怡沉浸在過往的沉痛當中,字字泣血,「那也是你兒子,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那又如何,你想讓他好好活著,就照我說的去做。」溫和慶丟下這句話,直接掛斷,仿佛篤定了溫書怡會妥協。
嘟嘟忙音一聲響過一聲,輕而易舉擊碎溫書怡的防線。
「啊——」
她崩潰出聲,扶著行李箱跌坐在地,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瘋狂往外涌。
她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才要被如此一再作踐,是因為她沒聽家裡安排,還是因為她妄想去夠金字塔尖的顧越琛……
溫書怡大腦被衝擊的眩暈,一陣反胃湧上來。
她抓緊行李箱,像是抓住最後的浮木,借著僅剩的力氣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外沖。
走,離開這裡,離的遠遠地。
溫書怡被腦海里的念頭驅使著往外沖,渾渾噩噩間也不知到了哪裡,直到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劃破長空。
她茫然回頭,亮如白熾的燈光直照而來,疾馳中的汽車在她瞳孔里無限放大。
驚懼沿著尾椎骨迅速攀爬,溫書怡頭皮發麻,理智告訴她應該躲開,可腳像是在地上生根發芽,遲遲無法動彈。
「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一股巨力襲來,將她重重撞開。
天旋地轉間,手腳處傳來刺痛,溫書怡理智回籠,睜眼看向救下自己的人。
夜幕四合,昏黃路燈漸次亮起,男人背光而坐,露出雙亮若星辰的雙眸,對上她視線時,眉眼彎了彎。
「好久不見。」他說。
溫書怡條件反射性迅速往後避讓,看著他的雙眼既驚且怒,「白亦,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別過來!」
白亦眸色微黯,旋即恢復原色,語氣漫不經心的,「怎麼著我也算你救命恩人,連聲謝謝都沒有?」
溫書怡面若寒霜:「你這樣的救命大恩,我不敢受。」
說完,就忍著手腳劇痛爬起來,拖著行李箱打算離開。
白亦見狀,面色一變,故作的輕鬆散去,他手撐著地面試圖起身,但小腿傳來劇痛。
他踉蹌著站起來,顧不得查看傷勢,匆忙起身去抓溫書怡手腕:「你先別走。」
溫書怡眼前閃過無數畫面,剛剛平復的胃裡再次翻湧,她條件反射性的猛甩手臂,尖聲叫道:「滾開!」
白亦失去平衡,整個人站立不穩往後摔去,同一時間,數名保鏢從遠處衝過來。
「白總,你沒事吧。」
「你流血了。」
溫書怡聽著他們的驚呼,定睛一看,發現白亦手腳正往外冒血,衣服和褲子都染上了大片猩紅,觸目驚心。
保鏢們想帶他去醫院,白亦眼神帶怒,「都給我滾開。」話落,他看向溫書怡,神色恢復如常,甚至還笑著道:「給我幾分鐘時間,說說話?」
他身邊有人懇求道;「溫小姐,你就看在我們白總剛救過你的份上,先讓他去醫院吧。」
場面僵持下來,溫書怡看著固執的白亦,扭頭想走,但看著他渾身帶血的模樣,到底不忍心。
畢竟,他是為救自己才受傷。
她拖著行李箱,沉默的走到他身邊。
白亦明白她意思,勾唇一笑,任由保鏢扶著自己起身。
溫書怡默不作聲,跟著坐進車裡。
汽車一路風馳電擎,像是生怕稍晚半步白亦就得立馬去找閻王報導似的,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被壓縮成十幾分鐘。
白亦被架著送往急症室,溫書怡跟到門口,停下腳步。
「你也進來。」白亦眼睛就長她身上似的,立馬出聲。
溫書怡抬眸,看他固執的站在門口,才耽擱幾秒,他腳邊就落了兩滴血,偏偏白亦跟感覺不到痛似的,倚在門邊朝她招手。
見溫書怡不動,他拔腳就往外走,「行,那我去找你。」
溫書怡心裡長嘆口氣,抬腳上前。
等兩人都進了裡面,白亦這才肯安分的躺在病床上等醫生包紮,但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個遍,最後滿臉不豫。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模樣。」
整個人瘦的幾乎只剩下骨頭架子了,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蕩蕩,整張臉更是蒼白的不似真人。
他原以為,溫書怡滿心滿眼撲在那顧越琛身上,現在怎麼著也應該過著闊太太的舒坦生活。
溫書怡看著他,語氣不咸不淡,「這好像和你沒關係。」
白亦置若罔聞,緊盯著她逼問道:「他對你不好?」說話間,想起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他和那女的走很近?」
溫書怡指尖一縮,當做沒聽到他說的話。
然而白亦腦子轉的很快,眨眼間,又提出疑問:「你剛剛拎著行李箱出來的,又是滿臉不想活的樣子,你們是不是離婚了?」
最後三個字落下,聽的溫書怡瞳孔驟縮。
她沒想到,白亦竟然這麼快就猜出事情真相。
不過也沒關係,畢竟顧越琛離婚的事情,早晚會在圈子裡傳開,溫書怡迅速平復面色,沒有出聲。
白亦看懂她的默認,眼底瞬間升起怒,他掀開作勢要起身:「他憑什麼跟你離婚,我現在就找他去個明白。」
「我會有今天,不是拜你所賜?」
溫書怡冷冷出聲,抬起的眼眸露出排斥的霜寒。
白亦一愣,滿身囂張丟盔棄甲,張揚的眉眼蟄伏下來,他低聲道:「書怡,之前是我不對,你打我罵我都成。」
「只要別不理我,你好歹……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溫書怡諷笑,「我何德何能,讓白少給我道歉。」
當初她被白亦壓在身下的時候,哭著求著讓他放過自己,可白亦仍舊是想要強占她,最後導致她肚裡的孩子流產。
這筆帳,難消。
白亦面色煞白,也不知是失血太多,還是被溫書怡的話扎的,抓著床沿的手青筋凸起,醫生替他處理好傷口,站起身退到旁邊:「傷口最近要注意避免碰水,另外記得每天換藥。」
說完,他察覺到屋內氣氛不對,收拾好東西迅速離開。
溫書怡看眼他手腳處的傷口,起身說道:「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
她轉身往外走。
「等等。」
身後白亦的聲音傳來,他掙扎著想要下床,又被旁邊保鏢勸住:「白總,你現在最好別亂動。」
索性已經走到這,再聽他說兩句也沒什麼,溫書怡扭頭,「你有話就說,別下床了。」
白亦掙扎的動作一停,最終抿著唇躺回去,然後從保鏢手裡拿過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我手裡正準備拍攝的劇本,你來演女二。」
溫書怡站著沒動。
她拒絕道:「我不會……」
「你當初學的就是表演系,我記得你的夢想是拿到三金影后。」白亦截斷她話頭,「另外,呂欣然也在爭取這個角色。」
此話一出,溫書怡消了聲。
她目光平靜的看著白亦,放在膝頭的手慢慢蜷縮成拳。
白亦:「她明知你和顧越琛結婚,還三番兩次故意介入,甚至把你害成現在的模樣,你難道不想報仇?」
字字句句,都往溫書怡心裡扎。
她捏著劇本,半晌沒說話。
白亦打量她神色,知道多半已經說動,他揚唇笑了一下,慢慢靠回去,「你好好考慮吧,如果想抓住這次機會,三天後來劇組報導。」
他篤定道:「我相信以你的實力,絕對會成為最耀眼的那顆星。」
溫書怡心神被狠狠一撞,她無法再輕而易舉的說出拒絕的話,良久,只說道:「我先考慮考慮。」
……
夜色深深。
顧越琛從公司回到家,開門的瞬間只有滿目黑暗,他站在門口,蹙緊了眉頭,往常無論他回來多晚,門口都會亮著盞燈。
今天她是忘記開了?
顧越琛順手撳下開關,暖黃色燈光傾瀉而下,他莫名想起那女人曾說過的話。
「這個顏色燈看著溫馨,感覺一下子身心就放鬆了,不像那些白熾燈,總覺得還在公司里似的。」
柔軟含笑的嗓音,突兀出現在腦海里,壓過他腦海里所有思緒。
顧越琛眉目冷沉,看著滿室燈光突然礙眼起來,他壓著不耐繼續往裡走,推開臥室門,沒看到溫書怡身影。
他意識到什麼,快步走向衣櫃,裡面屬於她的半邊空空蕩蕩。
好,好樣的!
有本事走到時候別哭著要回來。
顧越琛氣極反笑,深邃的眼眸如同含著千仞深淵,深不見底。
他定定看著衣櫃兩秒,反手關上門,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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