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最怕腦補。
一旦腦補起來,鬼魅魔影,草木皆兵,一切皆有可能。
坐在后座,岳書菊抱著受傷的徒弟,看著手中有些皺巴的紙,欲言又止。
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好?
想把這張紙撕了,毀了,又害怕觸犯什麼禁忌?
輕輕舔了一下嘴唇,她決定解鈴還須繫鈴人,「蘇先生,這張紙怎麼辦?」
蘇宇開著車,隨意答道:「隨便。」
「隨便?」
岳書菊有些忐忑,「妙鶴不會有事吧?」
看著紙上面寫的骨折兩個字,妙鶴臉上的表情害怕中夾雜著一絲崇拜,「蘇先生,我知道錯了,我以後會好好聽師父的話,再也不偷懶了。」
她沒想到,對方只是在紙上隨便寫了兩個字,自己就真的骨折,這也太利害了!
她師父是靠一張嘴巴,糊弄人。
但今天她遇到了一個真正的高人。
雖然她現在胳膊腫脹,沒有什麼知覺,但她卻覺得一切都值。
自己要是能拜男人為師,把他的本事學到手,豈不是天下無敵?
誰要是敢惹她,她就寫幾個字狠狠教訓他!
見蘇宇不說話,岳書菊心思微微轉動,看向坐在旁邊的女人,「婉晴,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衝動了。」
宋婉晴心頭有氣,不想搭理。
妙鶴伸出完好的那隻手,輕輕扯了扯,「阿姨,我師父她當時也是氣昏頭了,不是故意的。」
宋婉晴也不好跟一個小孩置氣,「我女兒女婿要結婚了,她說這樣的話?」
岳書菊連忙補救道:「一般的紫微帝命的確是這樣,但蘇先生的紫微帝命不一樣。」
宋婉晴看向對方,「怎麼不一樣?」
岳書菊努力絞盡腦汁,但卻想不出合適的解釋。
主要是糊弄宋婉晴容易,可糊弄蘇宇不容易。
畢竟宋婉晴不懂玄學,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蘇宇有真本事,自己要是胡說八道一通,到時候可別弄巧成拙,不小心犯了什麼忌諱,又把人得罪了。
看著老朋友皺的越來越緊的眉頭,岳書菊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坦白,「婉晴,我雖然學的是紫微斗數,可我師父死的早,我沒學到家。」
「很多東西我都是連蒙帶猜,根本做不得數。」
宋婉晴心思玲瓏,但沒給對方面子,直言道:「你是騙人的?」
「不是騙人。」
岳書菊很討厭騙人這兩個字,但還是解釋道:「我對紫微斗數我還是有一點研究心得。」
頓了一下,她把話繞到蘇宇身上,「蘇先生命格奇特,我根本看不透。」
宋婉晴看向女婿,剛想說話,坐在副駕駛的顧婕把話搶了過去,「媽,有事回去再說吧。」
宋婉晴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猜到女兒肯定知道什麼。
現在當著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多說。
自己的家事,可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勉強糊弄過去,岳書菊又道:「蘇先生,這張紙我撕了啊?」
知道對方想太多,腦補太多,蘇宇笑道:「撕了吧!」
岳書菊看向徒弟,「你忍著點。」
妙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師父讓她忍著點什麼,但還是乖乖的點點頭,「嗯!」
岳書菊抿了一下嘴,小心注意著徒弟的面部表情,然後把那張她認為帶有神秘力量的紙緩緩撕掉。
看到徒弟突然皺了一下眉,她停下動作,連忙問道:「疼嗎?」
妙鶴搖搖頭,「不疼,脹得很。」
有些緊張,岳書菊連忙問:「哪裡脹?」
妙鶴實話道:「胳膊脹,不碰不疼,一碰就疼的厲害。」
岳書菊看著手裡撕了一半的紙,一咬牙,一用力。
「沙——」
帶著神秘力量的紙張被一分為二。
「呼——」
看著徒弟真的沒事,岳書菊長長吐出一口氣,笑道:「你沒事就好,把我嚇死了。」
妙鶴看向前面,「蘇先生都說了,肯定沒事。」
岳書菊笑道:「蘇先生,謝謝你。」
蘇宇忍不住笑,「謝我幹什麼?」
岳書菊陪著笑,「謝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
「哈哈——」
蘇宇笑著搖搖頭,「你想太多了。」
岳書菊不懂對方是否話裡有話,但自己徒弟沒事,那就沒事。
既然沒事,她的心思不免就多了起來。
想要知道蘇宇的門派?
想要知道蘇宇學的是什麼功法?
活了六十多年,進入玄門五十多年。
這輩子好的壞的,她全都經歷過,沒什麼別的期待。
唯一的期待就是對於神秘力量的期待。
她渴望得到更多關於神秘力量的知識,或者親自接觸到那種凡人之上的力量。
以前沒遇到也就算了,可現在遇到了。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這輩子僅有的一次機會?
深吸一口氣,岳書菊鼓足勇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點,「蘇先生,您是什麼門派的啊?」
聽著卑微中帶著討好的聲音,蘇宇答道:「無門無派,自學成才。」
岳書菊羨慕道:「您可真是一位天才!」
「不是天才。」
蘇宇笑著搖搖頭,「有段時間特別喜歡,就多看了一些,後面就發現了一些規律。」
「我跟著師父學了十多年,自己鑽研也有三十多年。」
岳書菊更加羨慕,「結果一事無成,只能連蒙帶騙,胡編亂猜。」
「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自有它的道理。」
蘇宇笑道:「有些人覺得是糟糠,是垃圾,是封建迷信,但有些人卻視若珍寶。」
「我一直都相信。」
岳書菊嘆了一口氣,「只是我天資魯鈍,又沒有名師指點。」
蘇宇道:「你的天資可不駑鈍。」
岳書菊眼睛一亮,「蘇先生——」
蘇宇笑道:「你的天賦萬中無一,很適合玄學奇術。」
岳書菊抿了一下嘴,「我師父曾經也這麼說,但我覺得我不行。」
「你在芙蓉城小有名氣,很多人都知道你。」
蘇宇道:「你這要是還不行,那怎麼樣才算行?」
岳書菊搖搖頭,「我會的,全都是假的,您才是真的。」
蘇宇笑道:「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面相?」
有些激動,有些期待,岳書菊小雞琢米一般點點頭,「您開金眼!」
蘇宇笑道:「其實我早就看過了,不然也不會說你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岳書菊也不驚訝,「您是高人,我遠遠不及。」
蘇宇緩緩道:「華蓋入命,官殺為用。」
對於這八個字,熟讀紫微斗數的岳書菊明白其中意思,不解道:「這樣八字命格的人很多,我看了不少。」
「八字命格只是指明我們奮鬥的目標和方向。」
蘇宇笑道:「想要成功,還需要其他力量。」
感覺自己就要接觸到自己一輩子都期待的東西,岳書菊心中激動,迫不及待的問道:「什麼力量?」
蘇宇緩緩說道:「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岳書菊微微皺眉,搖搖頭,「我不懂。」
「命和運,每個人從生下來就是固定的。」
蘇宇解釋道:「你有八字命格,但還需要命和運來支撐。」
「看透別人的八字命格不是關鍵,看透別人的命運,這才是關鍵。」
岳書菊有些懂,但不是很懂,「蘇先生,您能看透別人的命運嗎?」
蘇宇笑問:「你覺得呢?」
岳書菊恭敬道:「您是宗師大家,肯定能夠看透別人的命運。」
蘇宇搖搖頭,沒有接話。
他不是一個話特別多的人,但好不容易碰到兩個金色人才,他肯定想要收之麾下,成為他的助力。
畢竟位階的晉升,需要大量不同氣運的人才。
他不看重能力,只看重氣運。
……
來到醫院,掛號拍片一條龍。
得到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骨折!
蘇宇三人也沒多待,簡單說幾句就走了。
岳書菊親自送到停車場,這才返回病房。
看著打上石膏,掛上吊瓶的徒弟,岳書菊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妙鶴,是師父沒本事,讓你受委屈了。」
她害怕敬畏蘇宇是真,可心疼自己徒弟也是真。
她不敢恨蘇宇,只恨自己沒本事。
妙鶴倒是很樂觀,「師父,是我不小心摔了,又不怪誰。」
她一點也不怨恨蘇宇,反而發自心底的崇拜。
小女孩沒什麼壞心眼,只有單純的弱者對強者的臣服和敬仰。
「其實經歷這麼一遭,對我們來講也不是什麼壞事?」
見徒弟這麼懂事,岳書菊笑道:「至少讓我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真的有強大的真修!」
妙鶴仰著一張小臉,眼神中帶著憧憬,一不小心就說出自己的心裡話,「要是我能拜他為師就好了。」
沒有介意徒弟想要背叛師門,岳書菊想了一下,「其實也不是不行。」
妙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師父,你有辦法?」
岳書菊道:「我們多去拜訪拜訪,試試看吧!」
妙鶴嘟著嘴,「我感覺蘇先生其實也沒那麼壞。」
岳書菊看著徒弟手臂上的石膏,「他只是讓時間倒退一年,只污了你名字中的一個字,的確不是很壞。」
妙鶴眨眨眼,「師父,你說什麼呢?」
「我說那張紙。」
岳書菊重複道:「他只是讓時間倒退一年,只污了你名字中的一個字,的確不是很壞。」
「你說那張紙?」
妙鶴有些不自信了,「那是我故意寫的啊?」
「啊?」
岳書菊呆了一下,「你自己寫的?」
妙鶴點點頭,「我當時害怕他捉弄我,就故意把日期寫到去年,然後把我寫好的名字塗了一個字。」
瞬間感覺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岳書菊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死孩子,怎麼不早說?」
妙鶴有些委屈,「你也沒問我啊?」
岳書菊忍不住搖搖頭,「我還以為是他用厭勝之術弄出來的呢!」
「我什麼都不知道。」
妙鶴無辜道:「你是我師父,你說我摔倒是他弄的,我就信了。」
岳書菊說出自己的心路,「我聽見你求救,喊得那個撕心裂肺,我瞬間就慌了神。」
「我當時都摔了好一會兒。」
妙鶴解釋道:「一開始我怕你笑話我,後來我發現我的胳膊好像出問題了,心裡害怕,然後就喊你了。」
解釋到現在,兩人都有些沉默,她們感覺自己可能鬧了一個烏龍。
沉默片刻,妙鶴忍不住問道:「師父,你說蘇先生有真本事嗎?」
「肯定有真本事。」
岳書菊仔細想了一下,點點頭,「否則那張紙上的骨折,又怎麼解釋?」
妙鶴笑道:「我也覺得蘇先生有真本事。」
「他可能會厭勝之術,也可能不會。」
岳書菊道:「但他肯定對算命觀相,很厲害,能看透別人的命運。」
妙鶴點點頭,「我一開始以為他跟我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
「唉——」
岳書菊嘆了一口氣,「他一開始肯定是抱著善意來的,可我把他得罪了。」
妙鶴勸道:「我看他人很好,肯定不會介意的。」
岳書菊看著徒弟,「等你出院,我們去找宋婉晴,先讓她原諒,然後再去找蘇先生。」
妙鶴點點頭,「好!」
雖然蘇宇可能不會厭勝之術,可她還是想要拜他為師。
一個長得帥的師父,很酷的好吧!
……
回去的路上,宋婉晴的心情很不好,坐在後面也不說話。
顧婕坐在旁邊,笑著勸道:「媽,別人胡說八道,你就別往心裡去了。」
宋婉晴瞪了一眼女兒,「我就你一個女兒,她說你們倆的壞話,你讓我不往心裡去?」
說著,她索性直接挑明,「蘇宇,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蘇宇知道自己早晚都要面臨這個問題,丈母娘可沒有紅娘那麼好糊弄。
不過他早有應對之策,「媽,我對小婕是真心的。」
顧婕害怕老媽讓她做選擇題,連忙搶著說道:「媽,現在在開車,我們回去說吧!」
宋婉晴本來還只是懷疑,現在卻是基本已經坐實。
心裡不禁一沉,她已經知道答案,一時間氣到說不出話來。
看看前面開車的女婿,「你……」
又看看裝鴕鳥是女兒,「你們……」
顧婕小聲安慰道:「媽,你別生氣。」
通過女兒的眼神,宋婉晴可以確定,女兒肯定早就知道蘇宇有其他女人,就瞞著她一個人。
果然,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