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奧地利國王
大明奧地利國，王都維也納。
前羅馬帝國皇帝，奧地利皇帝，現在的大明奧地利國王，今年七十五歲的老約瑟夫，最近這兩年身體越來越差。
按照大明醫生的診斷，老國王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讓奧地利王室和朝廷做好準備。
其實在天工二十二年冬天的時候，老國王就已經很難自行活動了。
到了二十三年夏天的時候，稍微好了一點。
但是夏天一過去，到了秋天氣候轉涼的時候，約瑟夫整個人就難以動彈了。
很快就癱在床上下不來了。
約瑟夫知道自己不行了，但卻仍然關注世界局勢的變化。
約瑟夫的繼承人，他的大侄子弗朗茨，現在已經成了奧地利的攝政王，代替自己的伯父處理奧地利內政。
弗朗茨每日都會去探望自己的伯父，為伯父說明最近世界和國內的主要消息。
主要是奧斯曼、俄國、順國三國的戰爭進展。
約瑟夫另一個侄子，弗朗茨的弟弟卡爾大公，率領的歐洲各國聯軍，在巴爾幹地區的進攻勢如破竹。
被奧斯曼征服和統治數百年的基督徒終於獲得了解放。
但是約瑟夫似乎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反而好像隨著好消息不斷傳來，身體的情況也不斷加速惡化了。
可能是約瑟夫覺得，這場戰爭不是獨立的哈布斯堡帝國主導的，而是大明的藩屬國奧地利。
他的侄子卡爾的正式職務，也是大明巴爾幹戰區總督，而是他任命的作戰指揮官。
巴爾幹的基督徒確實脫離了天方教的壓迫，卻又落入了大明的掌控之下。
雖然大明王室和朝廷都是泛信徒，只要是不對抗朝廷也不犯罪的宗教，都不會被他們公開的迫害。
所以就巴爾幹的基督徒個人而言，這場戰爭之後確實都得到了解放。
宗教不再是他們生活中的一個問題了。
但是在國家和族群以及文明層面，從奧斯曼手中解放的這些土地，不可能再建立基督徒國家了。
也不會被交給哈布斯堡奧地利家族統治。
最多按照當初大明皇帝的承諾，分一小塊土地給卡爾建國。
這種結果其實不算是最壞的事情，也不是約瑟夫自己心中最為在意的事情。
他在意的還是大明天朝這個帝國可能會持續存在下去。
在約瑟夫看來，大明是真正的外來文明，他們與跟歐洲的基督徒世界並沒有關係。
甚至於，就算是天方教、奧斯曼這些文明，與歐洲基督徒的關係，都比遠在世界另一端的大明更接近。
現在大明取得了絕對勝利，即將統治整個世界。
所有基督徒的世界都將匍匐在大明的腳下，這種局勢比當初的奧斯曼征服東歐更加的讓人窒息。
約瑟夫在前幾年本來已經看開了，但是到了臨終卻再次放不下了。
約瑟夫無兒無女，但是他其實有生育能力，只是前面三個孩子都夭折了，關鍵是二十七歲喪妻之後就沒有再娶。
他是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奧地利，最大的理想就是建立一個統一的強大奧地利。
原有歷史上的約瑟夫，在母親去世之後獨自統治奧地利的十年間，總共發布了一萬一千條正式法律和超過六千條行政法令。
也就是說他平均每天要做出四到五項官方規定，是規定而不是決定。
歷史上的約瑟夫功敗垂成，現在由於朱簡烜和大明創造的條件，約瑟夫幾乎實現了自己的理想。
奧地利吞併了巴伐利亞，瓜分了波蘭，解放和控制了塞爾維亞，在傳統歐洲君主的範疇內，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按照歐洲的標準，約瑟夫已經可以稱為大帝了。
但也同樣因為大明和朱簡烜構建的世界大勢，按照歐洲標準上無比強盛乃至如日中天的奧地利，卻不得不向大明稱臣朝貢。
這讓約瑟夫的精神陷入了煎熬，損害了他本來不算太好的精神。
如果不是大明的神藥，他早就該去世了。
天工二十三年十月三日，奧地利的攝政王儲弗朗茨，帶著電報部翻譯出來的消息，再次去探望自己的伯父約瑟夫。
約瑟夫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半睜半閉的朝向上方。
弗朗茨喊了一聲伯父，稍微等待了一會兒，看不到約瑟夫的回應，就嘆息了一聲，然後自己開始念誦消息內容。
主要是天方和巴爾幹戰區的軍隊，已經基本接收了奧斯曼境內的所有地方機構。
奧斯曼前蘇丹和俄國前沙皇，都已經啟程前往順天府。
最後是順國正式投降的消息。
弗朗茨念完之後，自己的表情也是頗為複雜，也不指望這種狀態的伯父給自己什麼指導了，只是在安靜的坐著，沉默著。
結果到了這個時候，約瑟夫的眼睛卻再次睜大了，甚至說出了幾句話：
「歐洲邊沿的俄國沒了，神洲邊沿的順國也沒了，這個世界……都是大明的了……」
弗朗茨吃了一驚，趕緊站起來上前觀察，同時有些焦急的詢問：
「伯父，您醒了？您怎麼樣？有什麼要安排的嗎？」
約瑟夫聽到了弗朗茨的話，但是卻沒有直接回答他這些問題，而是繼續說著自己想要說的話：
「以後沒有奧地利，沒有歐洲，沒有世界，只有大明了——」
弗朗茨就有點急，他已經意識到了，約瑟夫可能是迴光返照了，人可能馬上就要沒了。
現在應該趁著還有精神，趕緊說點重要的事情啊，這樣感慨有什麼用：
「您想要說什麼？需要我做什麼？奧地利的未來……」
但是約瑟夫卻不接話了，喊完了剛才那幾句就閉上了嘴巴，眼睛雖然還睜著，但是卻已經沒了反應。
弗朗茨激動了好一會兒，發現伯父沒反應了才意識到，對方可能已經去了。
於是連忙伸手試了一下伯父的鼻息，發現了已經沒了，頓時就觸電似的收回了手，馬上喊周圍的僕人和醫生：
「快來人，來看看我伯父……國王陛下怎麼了？」
醫生也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時候就馬上湊過來，也去試了一下約瑟夫的脈搏和鼻息，然後扒開眼睛看了一下。
最後嘆息著對弗朗茨拱手說：
「殿下不要悲傷……國王陛下已經蒙主召喚了……」
弗朗茨自己心中其實也知道了，但是精神上沒有辦法一下子接受這個現實。
所以才讓醫生，讓別的人來確認。
聽到確切的消息之後，弗朗茨整個人的精神一下子垮了，真的直接現場就哭出來了：
「約瑟夫伯父……我的陛下啊，您怎麼就這麼上天堂了啊，我可怎麼辦啊，奧地利的未來應該如何啊……」
除了成為大明的藩屬這件事情之外，約瑟夫在奧地利人的心目中是真正的大帝。
甚至連當大明藩屬這件事情，也被認為是做的最好的決斷了，當時直接拿到了整個威尼斯的富庶之地。
約瑟夫這些年一直是奧地利上下的主心骨，約瑟夫去世之後，奧地利也沒有了壓艙石。
弗朗茨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以後似乎只能徹底的躺平了。
弗朗茨在約瑟夫的床前癱了很久，一直到其他的王宮貴族、官員都陸續趕來，才逐漸恢復了基本的理智。
一群人開始準備老國王的葬禮，同時也要將消息向大明鴻臚寺通報，同時申請冊封儀式。
這件似乎應該不算是個問題的事情，卻很快就引起了貴族和官員們的爭執。
如果是在成為大明的藩屬國以前，哈布斯堡家族完全獨立的時候，老君主去世之後繼承人就該直接繼位。
作為繼承人的弗朗茨立刻就會成為實際的君主，只不過要另外再準備正式的加冕典禮。
但是現在奧地利是大明的藩屬，新君主繼位要通過大明朝廷的冊封。
大明的冊封詔書送達之前，繼承人弗朗茨只能先當「權知國事」，當個有實無名的臨時國王。
不過這樣一來，這一代的奧地利的君主，身份上倒是變得簡單純粹了。
以前的哈布斯堡家族領袖，那是帶著一大堆的頭銜，有些頭銜是半獨立的，甚至沒有明確主次的。
約瑟夫二世當年繼位的時候，前後經歷了三組加冕典禮。
首先德意志國王，然後奧地利大公和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再然後是波西米亞和匈牙利國王。
現在這些頭銜都沒有了，加冕典禮自然也不用單獨安排，理論上都不用專門組織了，只要一個大明的冊封典禮就行了。
哈布斯堡的統治合法性來源已經變了。
弗朗茨二世是第一個要面對這個問題的哈布斯堡君主。
深究起來，他們甚至都不應該繼續去搞傳統的加冕典禮了，否則在大明的體系之中難以解釋。
但是現在奧地利和哈布斯堡家族治下的很多舊貴族和臣子們，在這個時候仍然本能的希望繼續舉行加冕典禮。
而不是單純的等著大明的冊封儀式，那樣可能會影響哈布斯堡對既有疆域的統治穩定性。
那幫匈牙利人和波西米亞人，也許能夠接受哈布斯堡家族的新君主，繼續去他們那裡當國王。
但是要讓他們成為大明奧地利王國的地方機構，卻可能會產生莫名其妙的矛盾。
對於這些地方而言，還是直接按照傳統流程做，才是最為穩妥的方案。
但也有一部分激進派的臣子，或者說是明化派的臣子，堅決反對舊的加冕典禮。
甚至有人叫囂著，別管匈牙利人還是波西米亞人，他們膽敢叛亂那就去鎮壓，大明的武力能壓服一切。
正好可以繼續藉助大明的力量摧毀這些地方割據勢力，將哈布斯堡目前統治的疆域真正融為一體。
弗朗茨看著現場的爭吵似乎越來越猛烈了，就看向了這些年表現比較出眾的外交大臣梅特涅。
現在要與大明打交道，以及與其他國家打交道，也確實是梅特涅的分內之事，也應該詢問他的意見：
「梅特涅閣下以為如何，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梅特涅知道這實際上是革新派和保守派的矛盾，是明化派和傳統派的矛盾，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解決的。
關鍵是現在絕對不能惹怒大明，所以梅特涅上來就先和稀泥式的說：
「屬下認為，這種爭吵是沒有結果的，但老陛下去世的消息，無論如何是不能隱瞞的，必須馬上安排人員去通知大明。
「與此同時，哈布斯堡已經在老陛下的領導下，正式成為了大明的藩屬，那大明方面的儀式必須要辦。
「所以這些必須要辦的事情可以立刻開始準備，我們在準備期間繼續討論其他的事情。
「關於對匈牙利等地區的情況，我們直接直接向大明鴻臚寺說明。
「匈牙利、波西米亞這些地方，在大明的體系之中，可以算是我們奧地利這個藩國的藩國。
「我們有機會說服大明鴻臚寺，允許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特事特辦。
「我們可以申請，由大明鴻臚寺額外準備匈牙利國王的冊封儀式，將明式的冊封意思與歐式加冕典禮混起來辦。
「也許……有可能，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不過這是以後得事情。
「現在立刻要準備葬禮和冊封。」
弗朗茨覺得梅特涅說的有道理，現在不是扯皮的時候，最起碼把改版的辦完了再扯皮。
其他貴族和大臣也知道不能拖延。
因為現在的大明，是一個堪稱無敵的無法對抗的存在，特別是當初的老國王約瑟夫都臣服了，他們現在更加不敢正面對抗。
眾人都只能接受了梅特涅的建議，弗朗茨也直接讓梅特涅去負責這些事情。
弗朗茨自己繼續處理奧地利的日常政務，同時在空閒的時候就關注民間的情況，主要是閱讀官方和民間的報紙。
報紙已經成了各國知識分子和中上層人士的主要信息交換渠道。
除了各種客觀的消息，持有不同政治觀點的人，也開始在報紙上撰寫文章，宣傳自己的理念並於敵對派論戰。
最近的這些天，歐洲民間的輿論，也是格外的熱鬧。
除了大明直接統治和開發的地方之外，全世界文明程度較高的地方就是歐洲了。
歐洲是神洲大明文明之外的另一個不同的文明圈。
所以有很多歐洲的知識分子，對大明現在取得的勝利，對於當今世界的局勢風向，有著某種旁觀者的心態。
俄國和順國的正式投降，被他們認為是大明徹底征服歐洲的象徵，也是真正統一全球的象徵。
歐洲的知識分子和大明的知識分子一樣，同樣認為剩餘的幾個獨立國家不值一提。
只不過這些歐洲人的思維方式和考慮的事情的邏輯與大明人不太一樣。
他們是覺得，大明既然摧枯拉朽的打敗順國、俄國、奧斯曼的三國同盟，展現了無可抵禦的絕對統治力。
剩餘的歐洲國家在這種情況下必然會選擇服從。
他們以一種悲觀的姿態在考慮，認為這是歐洲文明的終結，整個世界匍匐在大明皇帝的腳下。
整個歐洲和世界都已經失去了自由。
但大明的文化這些年風靡歐洲，所以更多的新生代的歐洲人，想法與他們的前輩不太一樣。
特別是在大明藩屬國範圍內生活，以及接受了大明文化的歐洲人，已經以大明人自居的歐洲人，現在則是歡欣鼓舞的狀態。
他們認為世界即將真正的大一統，全世界的所有人都將成為大明天朝的子民。
他們之中很多人認為，既然獨立的國家即將消失，那未來的世界自然也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戰爭了。
整個世界將迎來一個繁榮發展的新時代。
這樣的截然不同甚至對立的觀念，在歐洲各國和奧地利的本國的報紙上，都非常頻繁的出現。
這其實就是舊有的保守派和傳統派的觀念之，與新生代觀念在思想上的矛盾的直接體現。
經過這些年的改革和戰爭，這個世界的奧地利已經比歷史同期更加團結了。
但也因為大明的文化衝擊，在另外的層面上產生了新的割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