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技術保存和皇子們的報告
朱簡烜從化學實驗室出來，又去了一趟電鋼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的任務，是圍繞電力與鋼鐵能源和材料，發展各種生產製造相關的新技術。
按照朱簡烜的指導，發揮工匠們的技術和創意，不斷地研發和改進各種電焊技術，研發和改進電力鋼鐵冶煉技術。
還在朱簡烜的專門要求和提醒下，完成了空氣轉爐到氧氣轉爐的改進，關鍵是完成了電渣重熔技術。
電焊是現代工業中非常重要的基礎技術，是各種形式的工業生產中必不可少的技術。
電爐鋼鐵冶煉加上氧氣轉爐，則是現代鋼鐵工業不可或缺的部分。
而電渣重熔技術，能夠批量化生產更加純淨、緻密、均勻的鋼錠，讓高性能的鋼材也能夠量產。
有了電渣重熔技術之後，各種對材料性能有要求的精密部件和工器具，包括各種鏜刀、鑽頭、扳手、曲軸、軸承、彈簧等，基礎性能都能夠提升了一個大台階。
還能夠用來生產現代坦克上的高強度身管火炮，以及用於提煉濃縮鈾的高強度大功率離心機。
這種基礎材料性能上的升級，對整個工業體系都有一定的影響。
以前價格高昂的特製工具，以後可能會變得隨處可見，像是在高精密產業內實現了新一輪的工業化。
有了這些鋼鐵材料技術之後，現代鋼鐵工業的鏈條也終於基本補全了。
在電鋼實驗室看了材料，還看了用材料製作出來的各種樣品，包括幾種特殊的槍管和炮管。
這些炮管也用上了火炮實驗室的新技術，包括液壓身管自緊和內膛鍍鉻。
整個炮管緊密均勻，相比傳統火炮而言更加的輕薄卻更加堅韌，內膛側壁和膛線都是閃閃發亮銀色。
朱簡烜心中明白，相比自己前世所知道的那些最新式的軍用火炮，眼前這些東西與它們之間已經沒有絕對的技術代差了。
到現在為止，自己有所了解的火炮生產技術，已經基本復原出來了，自己以後做不了什麼了。
大明的工匠只能靠他們自己的經驗和技巧，在生產和加工工藝上繼續摸索和積累，繼續升級優化技術並尋找新技術。
朱簡烜想到這些的時候，心中莫名的一陣感慨和惆悵。
從火炮實驗室出來，朱簡烜在科學院和工程院下屬的各個實驗室轉了一圈，下午又回到科學院的會議室開了個小會。
朱簡烜習慣性的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說一些自己還能想到的可能與現有的研究相關的經驗。
實際上能說的已經不多了，有些東西現在說了也沒有用。
人工智慧之類的東西，現在還沒有相應的技術基礎，至少得再等個二十年都未必用得上。
但自己應該把他們寫出來了，以防自己突然生病去世，來不及專門安排。
朱簡烜心裡這樣想著，就讓普通工匠回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把科學院和工程院的主要負責人留下安排任務：
「具體的項目上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我現在給你們一個具體的科研項目之外的任務。
「功勳樓你們知道吧，我之前也跟你們說過了，禮部也跟你們接觸過了。
「讓你們整理一份這些年來工匠們的主要成果的說明，放進功勳樓裡面去展示和紀念。
「不過這種展示是有選擇性的，說明的內容也是籠統和概念性的，讓人知道這個東西是怎麼回事而已。
「所以我現在要求你們，在這樣的基礎上，做一份更加完善的和詳細的說明文檔。
「不只是在我的指導下研發出來的技術，還要包括工匠們自行發現和創造的技術，以及民間的工匠們自行發明創造的技術。
「也就是說，構建大明現有的工業和技術體系內的關鍵技術，都分門別類的整理成較為完善的說明文檔。
「要使用圖文並茂的方式，附帶有包括完整結構的模型，再配上講解的錄像和錄音。
「說明的方法要儘可能的詳細而且明確，不容易形成誤解，讓只要能識字的人，都能大致看的懂，可以明白內在原理。
「舉個例子，一個處於農業和手工業時代的國家，意外得到了這份文檔。
「只要他們的知識分子自行閱讀這份文檔，能夠在不需要直接指導的情況下，迅速理解和掌握相應的技術。
「只要按照文檔上的說明和指導去做，最終能夠製造出對應的產品。
「這個東西不急於一時，在我的陵寢修好之前做好就行，在我下葬之前做好也不算晚，但要全心全意的去做。
「從現在開始，到那個時候之間，這段時間產生的新技術，也要整理出來放進去。
「李銳、汪萊，你們兩個是我的得意門生，現在手上也沒有直接負責的事情了，以後就專門盯著這件事情。」
朱簡烜這個新任務剛剛說出來的時候，現場的工匠們還稍微有點疑惑。
這個任務說起來麻煩，做起來就更加麻煩了，天知道這裡面有多少的內容，關鍵是似乎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要求農業國的人能夠直接掌握文檔中的技術，似乎是用來引導偏遠落後地區發展工業用的。
但是朱簡烜卻又專門舉例子，要求讓這些人在沒有指導的情況下掌握技術。
普通工匠意識不到，文明可能會倒退，技術可能會斷代。
但是朱簡烜最後的時限說出來，李銳和汪萊為首的工匠們就反應過來了。
這是他們的皇帝老師開始準備陪葬品了。
但是仍然還有些疑惑，陪葬品為什麼要求普通人能看懂，還要求普通人能迅速學會？
自己這個皇帝老師心中有什麼樣的特殊念想？
不過不管心中怎麼揣摩，準備陪葬品這麼嚴肅的事情，汪萊和李銳為首的工匠們，也都只能非常嚴肅的答應著：
「學生遵命。」
朱簡烜繼續看著自己的這兩個學生說：
「你們如果有疑問的話，最好是現在直接說出來，別到時候把事情做不好。」
汪萊和李銳是朱簡烜的學生，還基本上是同齡人，從十二歲就在一起研究學習，經常直接跟朱簡烜討論問題。
他們對朱簡烜不像普通臣子那麼畏懼，對朱簡烜更多的是尊崇中帶著幾分近親。
面對這種問題，李銳就真的小心翼翼的開口了：
「老師，我們明白您的想法了，既然是為您準備的隨身禮器，為什麼要求讓農業國的人能看懂？」
朱簡烜笑著說：
「我確實準備帶下去一份，但這些東西可不只是我的陪葬品，是給後世子孫準備的技術文檔。
「我準備在全世界各大洲都儲備一份，儲存在儘可能安全的地方。
「以後某些技術失傳了，他們可以去翻閱這些文檔，然後就能迅速將其復原出來。」
汪萊和李銳等人明白了朱簡烜的真實意圖，但又誕生了新的疑問：
「老師您是擔心技術會失傳？但是為什麼會失傳？
朱簡烜頓時就有些無奈的反問他們：
「為什麼不會失傳？」
李銳繼續小心翼翼的說明自己的想法：
「在天工朝以前，各種手工技術通常是父子、師徒之間傳承的，很多技術每一代可能都只有一個傳承人。
「以往的書籍頗為珍貴，很多古代的書籍沒有多少本，而且可能存放在少數幾個地方。
「單純的意外事件，例如火災和水災，都有可能導致技術失傳。
「但是天工朝以來，現在的各種新的工業技術，都是通過大型學校和大型工廠傳承了。
「每一項技術都有無數個人在使用，本來就有各種門類的教科書。
「各種技術書籍的數量數以百萬計，也不會再因為各種災難而損失全部的技術內容。」
朱簡烜聽完就忍不住搖頭：
「你們確實都有不錯的新式的邏輯思維，能夠發現和分析社會運行方式的變化。
「也恰好因為你們習慣了現在的一切，忽略了傳統的東西。
「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天下大定，歌舞昇平，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這可以說是歷史慣性，也可以算是需求牽引，沒有持續的需求就沒有持續的投入。
「沒有戰爭和敵人，君主和官僚們就不願意為軍隊提供太高的開銷，包括軍隊本身的規模和軍事裝備的研發都會縮減。
「現在肯定就已經有人在這樣想了。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大明天兵已經天下無敵，工匠們現在還要繼續折騰什麼？
「活塞式螺旋槳飛機就能壓制蠻夷和刁民了，你們搞的噴氣式飛機有什麼用？
「在普通的官員看來，我們現在的研究內容和方向，很多都已經超出了現實生活的實際需要。
「而且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
「這些錢用來修宮殿園林不好嗎？哪怕是用來造船修路也好啊？
「我會繼續支持你們的所有技術研發，繼續支持相應的產業繼續發展，直到我咽氣的時候。
「但是等我咽氣了之後，一切都說不準了。
「後世的子孫啊，不可能有我這麼高的聲威，也不可能有我這樣的堅持，更沒有我這麼令人畏懼。
「有些鼠目寸光的東西啊，不敢在我耳邊念叨，但卻未必不敢念叨他們。
「就算是子孫現在聽從了我的教導和提醒，未來聽多了佞臣們的閒言碎語，也可能會慢慢改變想法。
「科研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一旦真的停下來，不但科研能力會倒退，甚至生產能力也會倒退。
「未來社會再次動盪，再次需要用到這些技術的時候，沒有成體系的說明指導文件，自然很難復原。
「我留下的說明文件，能幫他們快速找回需要的技術。」
朱簡烜張口閉口說自己咽氣的事情，李銳和汪萊聽著就忍不住心裡發慌。
本能的害怕朱簡烜說這個詞，因為他們已經明白了，朱簡烜說的情況確實有可能發生。
李銳和汪萊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一起對著朱簡烜拱手：
「學生謹遵老師教誨。」
朱簡烜輕輕頷首：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回宮去處理朝廷的事兒了。
「對了，李銳你也進內閣吧，專管科學院和工程院，以及技術文檔的整理。」
李銳趕緊再次拱手：
「臣遵旨。」
朱簡烜起身返回北苑，批閱通政司和內閣送來的奏章。
時間慢慢流逝，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天工二十五年的盡頭也越來越近。
臨近放假的前幾天，朱簡烜兒子們的報告，也陸續通過專用的通道送到了朱簡烜前面。
有他們自己的年終總結，還有關於江南女子科舉事件的專門報告。
這些皇子們的報告內容，都能對這件事情說出個所以然來，至少都有自己的態度和觀點，也都給出了一些建議。
朱簡烜自己的智力水平在中等以上，自己的妾室們則都是通過考試篩選出來的聰明人。
父母的智力水平足夠的話，子女的腦子通常都不會太差。
朱簡烜的一百多個子女中，只有少數幾個可能是發育過程中產生了某些不好的突變，所以天生就比較愚鈍或者莽撞。
絕大部分的子女的天資都在中人以上。
再有朱簡烜安排的高水平的教育，成年之後都算得上是精英了。
俗話說三歲看到老，一個孩子是不是聰明，他們剛懂事的時候就已經能看出個大概了。
朱簡烜那幾個比較蠢笨的孩子，在初級教育階段就因為學東西特別慢，被陸續從繼承人競爭序列中剔除了。
朱靖堅這個十六皇子雖然智力不差，但是性格上卻有些明顯的缺陷，所以被扔去歐洲當國王，從繼承人序列中排除了。
現在本土的皇子成年皇子們，已經完成學習並進入實訓環節的，就沒有蠢笨愚鈍或者莽撞的類型。
朱簡烜把皇長子朱靖坤的調查結果發給他們，讓他們去些分析報告和建議。
他們都是本能的絞盡腦汁的分析，認真考慮自己應該怎麼決定和處理，才能體現出自己的能力，體現自己的成熟穩重。
朱簡烜看到的這些報告中，大部分都是頗為冷靜的分析和建議。
像是禁用童工和老人工，明確統一所有工人的最低工錢，嚴打通姦和偷渡等等。
很多朱靖坤提到的內容，其他的皇子們也再次提到了，只是大部分都不如朱靖坤分析的那麼全面。
倒不是因為朱靖坤比他們優秀很多，而是因為這些調查是朱靖坤自己做的。
親自做了一年的調查，然後自己寫分析和建議，跟看別人的調查報告，然後用一個月寫分析和建議，不可能有同樣的深度。
朱簡烜也不會用這件事情來對比朱靖坤與其他皇子之間的差距。
不過這些皇子之中，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可能是考慮了其他兄弟可能會怎麼寫。
然後為了讓自己表現的儘可能突出，進而提高自己在皇帝父親心中的地位，提了一些比較激進的建議。
比如完全禁止女人做工，甚至完全禁止女人在沒有男人陪同的情況下自行出門。
所有的寡婦全部由朝廷統一管控，強制安排另行婚配。
還有人建議禁止民營工廠，將稍微有規模的工廠都收歸官有，民間只允許搞單個商鋪和小攤販。
或者禁止民營工廠和商行僱傭工人，只能搞家庭作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