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遮天蔽日的巨手瞬間鎮殺而下,一切似乎都要在這一掌之下被毀滅,化作齏粉。
大地之上。
卻有槍影閃爍,爆發!
陳言一槍祭出,沙石竟懸浮而起,圍繞著長槍有序地旋轉。
極刺之境在這一刻再度升華,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機自槍尖噴薄而出,直直衝向雲霄!
槍境升品!
陸見夏化作流光向著陳言衝來,她的指關節都因用力而泛白,此刻咬緊牙關。
冰意槍境升品了!
連升兩品。
厲害,天資卓越!
但是現在,是陳炁要對冰意出手。
該怎麼辦?!
但見著恐怖的巨掌即將落下,陸見夏都生出一股無力之感。
她明白冰意出手的原因,可是不該如此,不該如此膽大妄為啊!
這陳炁本來就因為看到冰意的未來一角,而放棄了陳言,對冰意有所厭惡。
如今,更是要真的滅殺冰意了。
高空之上,陳炁面無表情,充滿霸絕氣勢,他俯瞰著大地之上的冰意,在看到冰意槍境升品之後,眼裡的冷光更深。
「宇主之子,當真無法無天了!」
他單掌落下,那降下的巨掌虛影燃起恐怖火光,整個萬相島都被瞬間映亮,難以形容的強大氣勢要徹底滅殺一切。
一旁,姬駭亦眸光一閃,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閉嘴了。
陳炁是真被氣到了。
就算冰意是宇主之子,在陳炁面前也必須恭敬才行。
陳炁,可是陳氏大長老。
冰意,真的有點太過自大了。
當著陳炁面先後殺了陳曼嚴和陳尤衣。
這兩個可都是五族榜的天才。
這裡可不是宇族。
「陳炁!!!」
陸見夏驚叫出聲。
大地之上,陳言冷冷看著從瓊天而落的巨掌,感受著來自八階的威壓。
恐怖,駭人,幾乎讓他難以招架,難以呼吸。
可是……
陳炁,真敢殺他嗎?
此人的情緒雖是暴怒,但還有著理智,甚至此刻都開始猶豫了。
站得越高,考慮的就越多。
陳炁應該明白,滅殺宇主之子到底會引起何種反響。
他的確想殺了冰意,但絕不會使用如此手段。
而且……
陳言看向高空之上的另一個人。
四周,那高山之上的萬相島土著,此刻哀嚎,驚懼起來。
面對著這一道滅世的巨掌,所有人生不出一絲反抗之意。
陸見夏臉頰都變得無比煞白,卻是忽然看到,下方的冰意就那般佇立高空,沒有逃遁,沒有求饒,甚至表現的平靜到了極點。
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這是千鈞一髮之際,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冰意此刻的態度。
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但在下一刻。
轟!
圍繞陳言的惡意瞬間膨脹開來,如氣旋一般劇烈旋轉。
一股強大到了極點的吸力自陳言本源空間之內產生,要將陳言吸入子盞。
這是因為陳言殺了陳尤衣的原因。
陸見夏張大紅唇,冰意才因為斬殺了那麼多古神獸,渾身都是惡意。
如今,因為殺了陳尤衣,子盞又釋放了惡意與吸力。
這一股新的惡意,要比之前冰意擊殺古神獸所產生的還要濃烈。
就算是七階,都不敢承受。
她有些難以接受。
就算陳炁不滅殺冰意,在這種環境下,冰意還能撐下去嗎?
與此同時。
轟的一聲。
一道震耳欲聾的恐怖聲響貫徹天地,一圈圈一環環的恐怖氣浪自巨掌之下延綿開來。
無盡的火焰在巨掌掌心燃燒起來,熯天熾地。
巨掌之下,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他衣袍獵獵,長發狂舞,滾滾的能量波動自他周身溢散,爆炸,無數道虛空裂痕,就像是冰湖破碎了一般的呈現開來。
池尋一臂伸出,單掌拍擊在落下的巨掌之上,佇立虛空。
下一刻仿若擎天一般的手臂微微蓄力,一環環勁力自臂膀湧入小臂,在池尋的手掌內爆開。
轟!!!
撕裂耳膜一般的轟鳴聲!
那幾乎要滅世的巨掌瞬間破碎開來,化作無盡的火光倒掛雲天,燒毀蒼穹。
「池尋!」陳炁低喝出聲,眼裡爆射冷光。
「陳長老,算了。」
池尋衣袍滾盪,掃了一眼下方的陳言:
「五族榜天驕互殺,子盞本身就會給予懲罰,你又何必要多插一腳,讓冰意必死呢?」
陳炁眸色銳利到了極點,低喝一聲:
「他殺我陳氏天驕,你沒看見?」
「五族榜天驕,互殺的不少,只不過這一次是你恰好看到了,不殺,何來天才?」池尋淡淡開口:
「天才都是殺出來的。」
池尋說著,看了一眼下方,陳言已經開始抵抗惡意與子盞的吸力,直接傳音道:
「算了吧,你難道不希望我出手?」
他掃了一眼陳炁,繼續傳音:
「意思意思就行了,冰意死於同輩相爭都無所謂。
但若是你這個大長老殺了宇主之子,之後怎麼解決?」
陳炁面色鐵青,衝著池尋低吼:
「你也不是什麼好鳥!」
池尋淡笑一聲,笑意有些冷。
下一刻。
陳炁單手一揮,指尖暴起一道交纏密文的金光,虛空之內好似有無數玄奧的道音響起。
「請五族法!」
他的聲音落下,所有人都是一顫。
皆是不可思議的看向陳炁。
「陳長老,你來真的?」陸見夏獰聲呵斥。
但下一刻。
陳炁指尖的那一道金光瞬間化作五道流光飛向天涯各處。
天下之內,一道道雙眼睜開,向著萬相島看來。
「陳炁,這件事有必要鬧到這種地步?」
有宏大的聲音穿透了無盡虛空,在萬相島之上響起。
「冰意先後滅殺我陳氏兩尊天驕,陳曼嚴不用說,罪有應得,但陳尤衣做錯了什麼?」
陳炁低喝:
「本是好意來幫助冰意,但因為滅殺了一個小古神獸,卻是被冰意直接殺了!
宇主之子,無法無天!」
無盡虛空的另一邊,那一雙眼睛閃爍,輕嘆一聲:
「請五族法!」
他的聲音一直延綿下去,悠遠綿長。
「請五族法。」
「請五族法。」
一道道或是蒼老,或是青澀,或是沙啞的聲音在整個五族四方天地響起了。
也就在這時。
金州,夏月王府。
夏寒舟飛入庭院之內,凝視高空,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看來這五族也不太平,哈哈哈!」
他大笑出聲,這是好事情。
夏寒舟再度凝望,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卻是在下一刻。
他的面色鐵青了下來。
「草啊!」
他低吼出聲。
啥情況?
他取出一個榜單,一看,大腦都在震盪。
宇意,已經晉升第二梯隊第十四順位了。
夏寒舟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要幹什麼?
你自己都是偽裝的,不演好身份,怎麼還要當著人家陳炁的面,殺陳氏天驕?
「這他媽的!」
夏寒舟低吼一聲,下一刻直接向著掌國府飛去。
…………
幾乎是一瞬間,萬相島的高空之上。
虛空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巨手蠻橫地撕開,一道刺目的光芒從那深邃的裂隙中洶湧而出。
光芒之中,一座宏偉壯麗的神庭緩緩浮現。
神庭的建築巍峨高聳,殿門徐徐打開,強烈的神聖氣息瀰漫開來。
從殿門的縫隙之中可以看到,一尊尊溢散光華的虛影盤坐其內。
陳炁冷冷的看了一眼還在大地上與惡意抗爭的陳言,下一刻進入神庭之內。
「冰意之罪,在於無視五族聯盟,在於肆意濫殺,在於滅殺五族天驕,毀滅五族未來,此子不死,我心難安!」
陳炁那煌煌之音還在響徹,旋即那大殿之門緩緩關閉。
陸見夏艱難的看了一眼高空的神庭,下一刻飛到了陳言的身旁。
嗤嗤嗤!
陳言還在以意志腐蝕惡意,同時抵抗子盞所傳出來的強大吸力。
「冰意,你……」陸見夏眉頭微揚,她被驚訝到了。
冰意,並未被這些惡意影響的太過嚴重。
甚至還可以壓制。
但緊接著,陸見夏眉頭蹙了起來,因為陳炁還在審判冰意。
指不定等會要降下何種懲罰。
「你不該殺陳尤衣的。」陸見夏低聲道。
「你覺得我殺錯了?」陳言問道。
陸見夏一窒,她看向陳言,嘆息道:
「惡意不會被消滅,它會溢散,然後再度凝結,你在此地誅殺了古神獸。
你所打散的惡意,會在另一個地方,再度形成古神獸。
那個地方,會再度變成這樣的村莊。」
陸見夏抿著紅唇: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所打散的惡意,可能會在明日於我陸州凝結。」
惡意如黑色龍捲,將陳言包裹,吞噬。
她知曉陸見夏的意思,此地有如此之多的惡意,是萬相島的悲劇,但卻是其餘地方的幸事。
所以,他們可以漠然的看著生靈被殘害,不管不顧,甚至肆意濫殺。
此地,沒有人族,只有古神獸。
陸見夏還在說著。
卻是忽然,陳言那五指修長的手從惡意旋渦之中探出,一縷縷漆黑惡意自他指尖浮動,隨後被直接噬滅。
「你沒看到嗎?」
陳言聲音冰寒:
「我沒有打散惡意,我在噬滅惡意!」
陸見夏面色一顫。
高空之上,池尋向著下方的陳言看來,一雙眸子很平靜。
「我殘暴嗎,我無法無天嗎?」陳言低喝:
「我難道是一個殺人狂?」
「我是殺人狂嗎?!」
他怒斥出聲,殺機再也難以遮掩了。
「我冰意,屠滅宮家,落家,殺人數千,我手上全是鮮血!
所以我是殺人狂魔!」
陳言笑了,他不打算解釋什麼。
他的確是殺人狂魔啊。
但他殺的還不夠多,太少了,太少了。
他的未來,會滅上萬,數萬,數十萬!
他冷血到了極點。
陳言是神將,偉岸光正。
他冰意,就是一個手上全是血液的殺魔。
可笑!
滑天下之大稽!
罔顧生靈的陳尤衣是無辜的,出手滅殺了陳尤衣的冰意,是殘暴的。
這就是五族,這就是天下!
他陳言,已經夠冷血了,夠無情了。
他殺人不眨眼的。
但他做不到陳尤衣那般。
陸見夏等人見到萬相島此地的慘狀,明明單手就可以改變現狀。
但也只是靜靜的看著。
他們的眼裡,大夏的生靈不是生靈,是蟲子,是螞蟻。
你會見到螞蟻被殺,而心裡生出憤怒嗎?
你可以在螞蟻堆上,澆油火燒,一瞬間滅殺上萬隻數萬隻,而開懷大笑。
但這些人,不是螞蟻。
至少在陳言的眼裡,不是。
陸見夏沉默著,她看著陳言。
「我沒錯,我沒出手幫助,只是看著而已。」她平靜開口:
「你不能將我也視作惡魔。」
她說出了自己不該說出的話。
她不知道冰意的面具之下,此刻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厭惡嗎?
還是什麼?
陸見夏很不舒服,她是陸主之女,是高貴的,不可被人褻玩的。
但如今,冰意的一席話卻令她高貴不起來。
就好像,她污穢到了極點。
她只是沒做,她沒有加害,沒有抹殺,只是沒做。
只是沒出手而已。
這裡是陳州的地盤,站在她的位置,就不可能因為此地之事,干預萬相島的內部。
她雙手伸出,手中凝結陣盤,開始稀釋陳言周身的惡意。
「大人不是殺人魔,大人是救了我等,害自己陷入險境的神子!」
有悲痛到了極點的聲音響起。
一個渾身長滿黑紋的老人,奔跑的來到了陳言身前,跪拜了下來。
那遠方的大山之上,成千上萬的人族在飛奔而下,感激,擔憂。
老人眼裡滿是愧疚與擔心,他顫抖的伸出雙手,口中念動著難以分清的文字,一道漆黑虛影自他身旁緩緩浮現。
這虛影與老人體型相近,雙手伸出,接觸在陳言周身的惡意之上。
嗤嗤嗤……
滾滾惡意被這一道暗影所吸收,很快這暗影變成了一具滿載惡意的分身。
老人的面色慘白,在他的操控之下,那一道暗影迅速遠離,一直在村莊的另一頭爆開,恐怖的惡意化入天地之中。
老人躺在地上,剛才這麼一下幾乎要了他的命。
但卻在這時。
幾乎是一瞬間。
陸見夏,池尋,甚至是陳言皆是看向老人。
陳言眸光閃爍著,心臟都在此刻砰砰跳動。
這是……
【厄骸千影殺】!
神技!
他竟是見到了萬相島的土著施展出了【厄骸千影殺】。
絕對是的!
「不是,不是的。」高空之上,池尋開口:
「只是一道可以容納惡意的氣血分身,沒有一絲戰力。」
池尋都笑了,他剛才被驚到了。
但一想,根本不是。
【厄骸千影殺】可是神技,怎麼可能出現這裡,出現在一個已經被惡意折磨的不成人樣的生靈身上?
「可以製造出氣血分身的武技不少。」陸見夏在一旁開口。
陳言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老人。
絕對是!
不管是池尋還是陸見夏,都沒有機會接觸到【厄骸千影殺】。
即使是子盞之上,有著開篇式的紋路。
但那也只是一個開篇式而已。
所以,兩人對【厄骸千影殺】的認知還沒陳言多。
陳言有破聖樹,可以根據金光的多少推導武技的走向。
而在剛才。
這老人所施展的武技,與陳言推導的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
有些差異,那也可能是陳言推導錯了。
畢竟,依照陳言推導出來的內容,他根本無法施展出一絲【厄骸千影殺】。
神技,哪有那麼簡單就被推導出來的?
又不是【極煉八式】。
陳言看著老人,感知著對方的情緒,老人此刻也處於迷茫之中。
這一座島存在秘密。
絕大的秘密!
陳言的面具之下,眸光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