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武技啊。」黑紋老人說著:
「黑魂術,是我們這裡人唯一可以用來抵抗自身惡意的武技了。」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手中浮現光華,從本源空間內取出一枚滿是劃痕與污垢的陣盤。
「神子若是不嫌棄。」
老人用手擦拭著陣盤上的污垢,有些小心翼翼的遞出。
「這是我祖先傳下來的記憶陣盤,就是……有點舊了。」
陳言點了點頭,接過這一枚陣盤,他探知著陣盤紋路,很快找到了陣眼,輸入自己氣血。
緊接著,陣盤亮起光華,開始運轉,一道道畫面在陳言的腦海深處出現了。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海風帶著大海獨有的鹹濕氣息扑打在整座萬相島上,岸邊的建築錯落有致,走在街道上的人們都帶著輕鬆的笑意。
這是萬相島。
很明顯,是萬相島還未毀滅前的景象。
一個海邊庭院內。
十五歲的青年渾身是汗的練拳。
「哥,該休息了,別太累了。」
房間內,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笑著開口。
「我再練會,我感覺我體內有氣血覺醒的徵兆了。」
青年擦著汗,開口道:
「一旦覺醒了氣血,市里就會頒發獎學金,到時候你的學費,家裡就不用操心了,我也可以下海去抓點魚。」
青年的眼裡充滿了憧憬:
「到時候,家裡會越來越好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腿上已經破舊的褲子,攥了攥拳頭。
「小一,吃飯。」
一個面色焦黃的婦人從廚房走出,端著一盆菜湯。
「好!」名叫林一的青年點頭。
卻也在這時。
轟隆的一道巨響自天邊傳來,恐怖的風浪一瞬間襲過整個海島。
婦人手裡的菜湯一瞬間墜落在地面之上,整個人也連帶著摔倒在地上。
林一驚慌的跑了過去:
「媽!」
他正喊著。
轟轟轟!!!
大地震盪,地脈挪移,整個萬相島都在頃刻間劇烈震盪。
砰的一聲。
林一還未跑到自己母親身前,身後傳來牆體倒塌的聲音。
他轉過頭去,整張臉都在剎那間僵硬下來。
倒塌的牆體之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弟弟的腦袋都被砸扁了,血水滲出。
「啊啊啊啊!!!」
「跑啊!」
「天呢!」
一道道驚吼之音似是從四面八方響徹起來。
劇烈的震動之下,一切都在坍塌。
「小二,小二啊!」
婦人哀嚎出聲,林一卻是第一時間咬緊牙關,背著自己的母親往外跑。
街道上,所有人都在逃命,身後的大地被一股蠻力推湧起來,斷裂,無數道巨大的大地裂痕貫穿南北。
數不清的生靈在這末日之下走向生命的盡頭。
高天之上,一道偉岸的身影飛過瓊天,手持長槍,一槍斬下,恐怖的槍影爆碎大地。
瞬息之間,便是千人萬人被炸成碎末。
整座萬相島的毀滅,只是那一人之力。
林一拼了命的逃命,一直向著前方逃命,當他看到了那從高空飛過的身影時。
他絕望了。
「怎麼會是他啊!」
啪嗒!
一枚鐵牌從高空墜落。
林一看的清楚,是從那一道身影身上墜落的,他正要彎腰去撿。
身後傳來一陣溫熱,他轉過身去,不知何時自己一直背著的母親,腹部早已被擊穿,露出一個恐怖的血洞。
「小一,跑……」
婦人睜不開眼睛,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了聲。
「媽!」
林一撕心裂肺的嘶吼著。
一日之間。
整個萬相島被毀!
一切都被毀滅了。
彩色磚石鋪就的小路被扭曲、崩斷,路燈東倒西歪,有的還在閃爍幾下後徹底熄滅,將這片廢墟迅速拖入無盡的黑暗。
整座大地之上,一道道裂痕之內,不知道有多少生靈滅亡。
大地是血色的,無數的碎肉。
林一絕望的看著,躲在山裡的洞中。
他看到,一面巨大的血色陣盤自毀滅的萬相島中央高空出現了。
那毀滅了整個萬相島的身影佇立在陣盤之下,雙臂環抱天地。
陳言作為第三者,靜靜的旁觀了這一切。
這就是黑紋老人的祖先,也就是這個名叫林一的青年的記憶。
陳言,也認出了那個陣法。
引血陣。
但要比羽昶昇當初所施展的玄奧無數倍,龐大無數倍。
陳言身體都在輕顫,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當初林一的情緒。
憤怒,齎恨,難以形容的仇恨。
一個人毀了一整座島,一整座島上的居民。
一天之間,血屠千萬人!
惡,極致的惡!
此人是誰!?
林一明顯知曉那人是誰,但記憶之中的畫面內沒說出對方的名字。
記憶還在浮現,陳言看到那巨大的引血陣之下,還有著一棵參天的大樹。
萬相神樹。
陳言在進入萬相島之前,就看到了那龐大樹冠。
之後,那人走了。
整座萬相島開始誕生起恐怖的惡意,沿著海島,四周產生規則壁障。
陳言明白了萬相島惡意誕生的真相。
某一個地方的生靈隕滅太多,那一處便會誕生出恐怖到了極點的惡意。
這是天地的規則之一。
記憶之中,大夏的強者曾經到來,難以接受的看著萬相島所發生的一切。
那人嘶吼著一個名字。
「夏未泯!」
「夏未泯,你怎麼敢的,你怎麼敢的!」
陳言了解,那出手滅殺了整個萬相島的人,叫夏未泯。
而那大夏強者在察覺如今萬相島的變化後,便離開了。
對方沒發現,在萬相島的某一個角落裡。
還有著,包括林一在內的,數百生還者。
林一在絕望之中,開始研究那個從天空之中落下的陣盤。
在惡意的世界內,苟延殘喘。
直到晚年,他終於從這個陣盤之內,學會了【黑魂術】。
可以創造出一道暗影,這個暗影有著與自身相近的氣血一道實力,還可以吞噬自身的惡意。
暮年林一,為後代找到了可以活下去的方法。
直到他躺在病床上,即將死去的那一天,身邊的親人還在哭泣。
林一的雙眸即將閉下,他的嘴角浮現出苦澀的笑意。
他生了十個孩子,只有兩個成功的在充滿惡意的世界裡活了下來。
他的一生都在思考著報仇,但無盡的惡意卻成了他無法踏出下一步的巨大障礙。
「你們的爺爺……對我說,我們的祖地在……大夏一個叫雲夢的地方。」
林一滿面滄桑,眼底流出淚水:
「那是一個……雲中的城市……」
他為後代說出一個夢幻的未來,他不希望自己的後代如他一樣,死在此地。
「生在萬相,死於雲夢,便是天大的幸運了。」
林一說著。
忽然。
一個渾身燃燒惡意的強大存在從遠方走來,踏過大山看向了他。
林一認出了那個存在,他的親人第一時間就要嘶吼,但卻被恐怖的氣勢震暈了過去。
林一睜大了眼睛,本是將死的肉身煥發出最後的氣力,嘶吼著:
「你成了古神獸,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他嘶吼著。
但那人踏步而來,渾身燃燒著黑色惡意,伸出乾枯的手,拿走了林一手中刻印著【黑魂術】的那個陣盤。
然後理都沒理林一,就這麼離開了。
「夏未泯,夏未泯,你為什麼,為什麼啊!!!」
蒼老的林一嘶吼著,他憤怒到了極點。
他不願死去,他的體內再度產生迴光返照一般的力量。
他坐了起來,必須要製作出記憶陣盤。
【黑魂術】的陣盤被夏未泯帶走了,他還不能死。
他就這樣,在生命的最後盡頭,製作了蘊含自己一生記憶的記憶陣盤。
在永遠的不甘與憤怒之中死去了。
陳言靜靜盤坐著,破聖境內,金光奔涌著。
林一在人生的最後一刻,創造了屬於自身的極限。
這一枚記憶陣盤之內,蘊含著他的一生,以及對【黑魂術】……
不。
其實是【厄骸千影殺】的所有理解。
對方的一生都在無盡的絕望與恨意之中浸泡著。
但對方沒有自己去死。
真正的勇士,便是在知曉了人生的所有絕望之後,依舊有活下去的勇氣。
陳言的情緒都在波動,因為這是蘊含了林一一生記憶的陣盤。
那一股仇恨與憤怒,太過濃郁了。
陳言氣息波動,卻是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恢復了平靜。
人因為憤怒而活著,或是因為欲望而活著。
但執行這個任務的過程之中,必須是要冷靜的。
必須要尋求一個可以在極致冷靜的狀態下,極致破限的可能!
意志一道可以感應情緒,那是因為意志不堅定者,最容易產生情緒!
陳言不行!
他的路還很長,他的目標還很大!
思維破限!
陳言的大腦都在發燙,大腦神經之中,一根根神經元都在全方位的閃爍!
言境開啟,立境開啟!
陳言不怕受傷,只怕做的不夠極限!
嗤嗤嗤!
他的肉身都在不斷蒸騰著水蒸氣,氣勢越來越恐怖。
他只有十天時間,他還要將那些機緣全部吸收。
還要將這一枚記憶陣盤之內的所有技藝全部化為己用。
時間,是不夠的!
但陳言所追求的,永遠是今日之自己戰勝明日之自己。
陳氏的仿冒品永遠無法真正的模擬出陳言的未來。
他們永遠在忽略一個最關鍵的東西。
那便是陳言的意志。
陳言的人生,是在不斷的破限當中!
如果按照一個定式去模擬,永遠無法窺探到真正的陳言是如何成長的!
陳言回顧當初使用悟道種子時候的感受。
那個時候,陳言的思維都被無限擴大化。
這是一種外用的靈物,但人體的練習,誰說沒有達到的可能?
陳言渾身通紅了起來,額頭之上暴起一根根青筋。
一旁,那渾身長滿黑紋的老人看的張大了嘴巴,像是見到不可思議之事一般。
他們本就是在絕境之中掙扎的生靈,意志怎麼可能不強大?
但眼前的這一位神子大人,根本不能以平常看待。
一枚枚【技】字破聖果誕生!
五枚!
……
十枚!
……
十五枚!
……
二十枚!
陳言鼻腔之中流出血水。
一道道黑煙自他的身旁誕生,好似在凝現著什麼。
「神子!」
黑紋老人感覺自己看到了奇蹟,再度跪拜下來,不敢相信。
時間緩緩而過。
五十枚!
……
六十枚!
陳言體內的水蒸氣都在不斷的蒸發。
【厄骸千影殺】的完整版,應該是可以凝練出一千道暗影。
林一的記憶之中,只能凝聚出一個。
就算是神技,也只能是千分之一的神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