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的臉色一冷，眼神快速的在周圍掃視了起來。
他要找到那個沒有規矩的下人，讓他知道主人說話的時候該學會閉上自己的狗嘴。
下一秒，周雄的瞳孔猛的收縮，抓著韁繩的手都如同觸電一般往回猛收了一截，身下的戰馬不明所以，也不安的躁動了起來。
一個人影如同鬼魅一般，自虛空中踏步而出。
眼神冰冷，氣息危險。
「你是哪家的下人？」
「不懂規矩的畜生！」
陳毅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周雄難看的臉色，作為馬仔怎麼能錯過這麼好的表現機會，當即抽出了自己的馬鞭，準備給眼前這個陌生人一點顏色看看。
「等等！」周雄伸出一手攔住了身邊的陳毅，努力堆起了一張溫和的笑臉看著陸長生開口道，「這位兄弟，你剛才問什麼來著？」
周雄和陳毅不同，他可是見過那些高階覺醒者的厲害的。
雖然眼前的男人看似沒有任何氣息波動，但是單憑那一手神出鬼沒的隱身之術，就足以讓自己生出招攬之心了。
一個可以完美潛行的刺客，如果指揮得當，能發揮的作用絲毫不會輸給千軍萬馬。
陸長生沒有理會周雄，而是略顯詫異的望向了陳毅，脫口而出道，「你不是死了嗎？」
「你他媽說什麼...」陳毅剛想發作，卻被周雄冷冷的眼神給喝止了，只能狠狠的盯著陸長生，握著馬鞭的手都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
陳毅不是死在我面前了嗎？
我親眼看到的，連渣渣都不剩了，這還能活下來嗎？
雙胞胎？
不對，那個眼神，那個表情，就算是雙胞胎也不會這麼像的吧？
「你知道我是誰嗎？」陸長生還有些擔心陳毅看不清楚，又往前湊了兩步問道。
「不認識。」陳毅咬緊牙關冷冷回道。
他什麼時候被一個賤民這麼指著鼻子問過「你知道我是誰嗎？」，要不是看周雄有心結交，他早就招呼手下一擁而上剁了這個賤民了。
陳毅不認識我？
這個夢境裡的人，不管死了多少次，都會復活的嗎？
還是說，這裡的時間線並不是連續的，而是碎片化的。
每一次我進入夢境的時候，其實都是進入了某段時間線里。
這是我第二次進入夢境，在這個時間線里，陳毅並不認識我，所以他也沒有死？
陸長生的腦中一下子閃過了無數的念頭，只覺得這個夢境愈發古怪了起來。
「這位兄弟，我對你的能力非常感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周家？」
「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客卿的位置，每個月我可以安排一顆四階水準的晶核供你使用。」
「如果你為家族做出額外貢獻的話，還另外有獎勵。」
「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雄騎在戰馬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陸長生，努力的維持著親民的人設，禮貌的問道。
在他的眼裡，這已經是自己最謙卑的姿態了。
周雄的話將陸長生的思緒重新拉回，他搖了搖頭，將各種想法暫時排出了腦外，開口問道，「你剛才說，會有妖族來襲擊貧民區是怎麼回事？」
「不用擔心兄弟，那些畜生的智力是很低的，有這些賤民作為誘餌，足夠將它們全部吸引到一起。」
「我們已經準備了火油和炸藥，等那些畜生扎堆了，就可以直接一鍋端了。」
「只要你不靠近貧民區，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周雄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勾，身後的騎兵們立刻會意，不動聲色的向著陸長生包圍而來。
他作為三大家族中最強勢的周家人，又是同輩中最早成為覺醒者的人，公認的最有希望繼承家主之人，能耐著性子和陸長生說這麼多，在周雄眼中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如果陸長生願意納頭便拜，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他不願意...
那說不得要使點手段了。
「貧民區里住了多少人你知道嗎？」陸長生看著周雄冷冷的問道。
「大約一千人左右吧，他們的口糧都是由我們三大家族撥付的，差不多就在這個範圍內。」周雄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
「你把他們全部當做誘餌，再一把大火下去，還能活幾個？」陸長生再次問道。
眼見陸長生的語氣逐漸不善了起來，周雄的耐性也在飛速的消耗中，他負在身後的右手再次微微一勾。
身後的屬下們心領神會，悄無聲息的遊蕩到了陸長生的背後，在目標的視野盲區里悄然凝聚起了異能，隨時準備暴起發難。
「這位兄弟怕是剛來東凜城，剛成為覺醒者吧？」周雄心中已經動了殺念，可回想起陸長生剛才那一手神奇的隱身之術，還是決定先穩住對方。
一旦出手，就必須支取首級。
「你覺得為什麼我們會喊他們叫做『賤民』？」
「因為他們連我身下戰馬拉的糞便都不如。」
「每一座主城，都會建立起這麼一片貧民區用來收容這些廢物。」
「能為我們的狩獵大計起到作用，是他們這輩子最光榮的時刻了。」
「不對。」陸長生冷冷的打斷了周雄的長篇大論。
「之前我一直都不太理解的一個問題，今晚我算是找到答案了。」
「按照你們這些混蛋的邏輯，你們應該會無限壓榨貧民區裡的這些窮人，讓他們一直工作到死才對。」
「怎麼可能花那麼多的代價，無償養著他們？」
「你們這樣的人，怎麼會這麼好心。」
「你們在害怕...」
「對嗎？」
周雄得意的笑臉逐漸僵硬，勾起的嘴角緩緩放平，眼神逐漸冷冽了起來。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覺醒者，就算是你們三大家族也無法確定到底誰可以成長為覺醒者。」
「今天的牛馬，也許明天就會搖身一變，成為高高在上的覺醒者。」
「所以你們把所有人都招攬到手下，給他們工作，給他們社會地位，以此來捆綁住他們。」
「在他們心中種下沉重的奴性，讓他們就算成長為覺醒者了，也依然不會反抗你們。」
「但是這樣也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有些人，天生就是沒辦法管理的，他們可能天性崇尚自由，或者失去了所有親人，沒有任何的顧忌。」
「又或者是他們對三大家族有強烈的敵意。」
「你們管理不了他們，又不願意讓他們離開東凜城，所以就把他們圈養在了貧民區里，每天只給與一些微不足道的食物。」
「然後等貧民區裡的人數到達一定程度以後，你們就會發動一次大屠殺，把他們一次性全部解決掉。」
「你們做了這麼多，不過是想給手底下那些狗腿子看。」
「跟著你們就有肉吃，對抗你們的下場就是丟到貧民區，等待著屠刀落下。」
「我說的對嗎？」
最後一個字落下。
陸長生的眼中只剩下赤裸裸的殺意。
刺骨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