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僵硬的望著陸長生，淚眼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從小到大，他身邊的所有人，看待那些賤民之時，都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那是看螻蟻時的眼神。
不對...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周雄對於這種眼神實在是太熟悉了，他不止一次在湖面上，在鏡子中，在倒影里看到過那個眼神。
「呵...我還以為...你是多麼了不起的人呢...原來...你和我...根本沒有區別...」
周雄已經知道了，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反而豁出去了，憤怒快速代替了恐懼，他的聲音逐漸清晰了起來。
「你幫助那些賤民，是為了博得名聲對吧？」
「你想殺了我來立威，再建立一個覺醒者家族對吧？」
「你和我有什麼兩樣？」
「現在你站著，我跪著，只因為我技不如人，不代表我就錯了！」
「就算讓你來坐我的位置，也會和我一樣！」
噗呲——
萬神劍就像刺穿一個水袋一般，輕易的捅進了周雄的胸膛，殷紅的鮮血沿著傷口快速滲出，染紅了他的衣襟。
「啊！！」周雄悶哼一聲，咬著牙強撐著鑽心的劇痛，破口大罵道，「被我...說中了對吧？」
「哈哈哈！！」
「殺了我又怎麼樣？」
「我沒有錯！」
「弱肉強食，天經地義！今天是你贏了，明天還會有更強的人，取你而代之！」
「賤民，就該被我們踩在腳底！供我們蠶食，供我們享用！」
「這就是世界的規則！」
陸長生停止了動作，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你說的不對。」
周雄一怔，一口氣險些沒扛住昏厥過去。
「我來自未來，所以我很清楚。」陸長生緩緩低頭，凝視著那雙滿是怨毒和仇視的眼神說道。
「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個人，改變這一切。」
「他會徹底剷除覺醒者家族，並且讓所有人都公平的享有覺醒的機會。」
「他會建立一個屬於所有人族的世界，沒有人可以隨意奴役他人，也沒有人會因為出身就淪為賤奴。」
「在那個世界裡，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每個人都有共同的願望。」
「哪怕強敵環伺，在那個世界的人族，也可以團結一心，為了所有人共同的未來而付出一切。」
周雄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陸長生，大量的失血讓他的精神逐漸開始渙散，他咬著牙拼命怒吼道。
「瘋子...」
「我死以後，三大家族絕對不會管貧民區那些賤民...」
「我要你親眼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死在妖族那群畜生...手上...」
「去你媽的新世界，去你媽的狗屁未來！」
噗呲——
長劍橫切，人頭飛舞。
「你以前面對的敵人，都是這樣的瘋狗嗎？」陸長生望著東凜城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說道。
在他使用【神明靈】加【幽冥業火】的組合技完成戰力提升之後，就明顯的察覺到東凜城內有好幾股強橫的氣息存在。
以現世的標準來看，至少也是尊者級別，其中甚至有一個八階水準的覺醒者。
陸長生不信那群老傢伙沒感應到這邊的戰鬥，這麼短的距離內，如果他們真想救的話，絕對能來得及趕到。
「連自家的嫡系子弟都能隨便拋棄嗎？」
「這群臭蟲...」
陸長生提劍轉身，冷冷的望著東凜城內，他正思考著要不要把那幾個躲在城裡的老傢伙一起砍了。
就在這時。
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突兀的在黑夜中響起。
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也越來越密集。
月光下，黑影綽綽，鋪天蓋地的妖族頃刻間便翻越了城牆。
不止貧民區一面，東凜城四面八方都爬出了無數的黑影，如同蝗蟲過境一般，碾壓而至。
轟！！
一道道裂痕在城牆上蔓延開來，伴隨著一聲巨響，城牆的一角轟然倒塌，妖潮如潮水般湧入，瞬間將缺口填滿，黑色的洪流如大壩決堤一般狂涌而入。
不對勁！
陸長生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他顧不上找那幾個老傢伙算帳了，腳尖輕點，身體高高躍起，瞬間化為了一陣虹光，飛速朝著貧民區內掠去。
這樣程度的妖潮，三大家族不可能只派這麼點人來處理。
就算把全城的覺醒者全部派遣出來，也未必能抵擋的住。
我看過關於三大家族的記載，他們並不是覆滅在妖族手中，他們是被初代首席解決的。
這個場景不符合歷史上真實出現過的景象。
有人在介入夢境，試圖影響原本的走向。
一瞬間，陸長生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思緒，最終匯總成了最有可能的那個答案。
「入侵者嗎...」
「這一次夢境的入侵者，是妖族嗎？」
陸長生低聲呢喃著說道。
......
貧民區內，原本沉寂的夜晚被突如其來的巨大轟響徹底撕裂，仿佛末日的鐘聲提前敲響，將寧靜的夢境擊得粉碎。
人們從簡陋的木屋、破敗的帳篷中驚醒，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無助，眼神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慌亂與絕望。
大人顫抖著手，試圖攙扶著身邊的孩童，但自己的雙腿也在不住地打顫，仿佛連站立的力氣都已耗盡。
孩子們則緊緊抱住父母的腿，大哭著尋求庇護，稚嫩的臉龐上滿是淚水與恐懼，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黃軒才剛把周易送回家中，看著鋪天蓋地襲來的妖潮，他幾乎是本能的將周易推入了屋中。
黃軒虛抬雙手，捏住了食指和無名指，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自他的體內釋放而出。
幾乎在眨眼間便在小院中繪製出一圈紋路繁複的圓環，陣法以黃軒為中心，半徑數丈之內，地面與空氣中都瀰漫著一層淡淡的、散發著微光的能量薄膜。
這層薄膜並非單調的透明，而是由無數細膩的符文和線條交織而成，它們以複雜的幾何圖案排列，既像古老的天文圖，又似神秘的圖騰。
第一批沖襲進城的妖族已經將貧民區徹底覆蓋，無數的慘叫聲，哀嚎聲才剛剛響起就戛然而止。
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人，在妖族的尖牙利爪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張白紙一般。
嘎吱——
一隻沖在最前方的妖族，才剛剛踏入黃軒的陣法範圍內，就被無數道透明的氣刃切割成了殘渣，落在了地面被溶解成為了養料。
很快，就來了第二隻，第三隻...
無數體型各異的妖族如那飛蛾撲火一般直衝法陣，哪怕眼前就是同類的殘肢斷臂，它們也沒有半分猶豫。
這些怪物的世界裡，似乎沒有「恐懼」二字的存在。
「小易！不要出來！」
「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絕對不要出來！」
黃軒看著蜂擁而來的妖族，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憑藉著本能瘋狂的呼喊道。